第129章
作者:沈公子      更新:2022-04-25 19:09      字数:3187
  停更了几期之后,京城的读者们终于迎来新的《沉鱼》。
  季宣的文斋也不需要派人宣传,只是由周掌柜在传文斋门口设了个牌子,上面贴着一张纸写着:《沉鱼》出新期,季家各文斋有售。
  早就翘首以盼的读者们派来的人便急急地冲进各个文斋。
  有些已经等不及的,就直接在文斋内付了款翻阅起来。
  这次连香考虑到自己因为生病而停更的缘故,特地一次发出了比平常多了一倍的稿量,叫读者们看了个痛快。
  “我还以为孟无伤真的是投靠伯嚭了呢。”
  “哼,伯嚭小人行径,孟无伤根本瞧不上。就算不和伍子胥相谋,他也不会选择伯嚭。”
  “可是伯嚭死了,难道不会查到孟无伤头上吗?”
  “你莫不是忘了还有伍子胥吗?他是吴国相国,有他压着,孟无伤一定不会被查出来。”
  “可是吴王呢?”
  “你看下去再说吧,吴王估计没工夫多管,后面就是郑旦有孕了。”
  “郑旦有孕?啊——崖离山答生究竟想怎么安排西施啊?”这是一个支持西施和吴王组cp的读者。
  崖离山答生想怎样?她想给西施制造回国的困难。如今的西施和吴国毫无牵绊,越国的任务已经落在了郑旦的头上,而郑旦明显沉浸其中。这时候的西施,若是孟无伤一定要带她走,是可以离开的。因此连香是要安排郑旦怀孕产子,生子难产,在死前见了西施最后一面,临终遗言是让她照顾好自己的孩子。以西施的心性,她绝不会辜负对于郑旦的承诺,这样才无法直接离开吴宫,跟孟无伤走。
  京城中追捧崖离山答生作品的读者很多,但是更多的人翘首以盼的是科考的结果。
  那些觉得自己榜上有名的人,自然是四处交际,为日后入朝为官做准备。而那些明知自己无法中进士的举子们,也只能按下心头的焦躁和黯然,强颜欢笑参与其他人的宴饮应酬。
  韩永正是后者之一。
  他坐在席间,周围全是对着其中一人的赞叹奉承之声,手把酒杯,勉强笑了笑,同周围人一道一口将酒饮尽。说是为了祝贺,其实不也是借酒浇愁么?
  他已经看到路应贞在另外一桌,脸上的神情明确释放出此次必中的消息。
  喝下酒后,自己的长随上前来,低声道,“章郎君来找。”
  韩永酒量一向不怎么好,听到章郎君三个字,仿佛喝了醒酒茶一样,登时清醒了不少。
  章治是他同窗好友,那天考试,他看到章治病倒被人抬出去,后来也没有消息,一直有些担忧。此刻对比这令人厌烦的虚假阿臾,他自然是更想和章治见面。于是立刻站起身来,和席间其余人告辞离去。
  那日自从连香找了韩永之后,他便一直有些心神不宁,拿不定主意。章治回家又一直未能出来,韩永犹豫几天,最后决定还是照常参加会试。
  且巧合得很,章治的号房和他的就在斜对面。他们第一场考试结束没多久,章治就病倒了被巡逻的衙役给抬出去。
  章治这样,很明显是没能完成试卷的,也不可能继续接下来的考试,今年的会试就白白错过了。而韩永也略受影响,后面的发挥也不好。不管是文章还是策论都只是中规中矩,这样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中榜。
  章治在茶楼的一个房间内等着,近一个月没见,他比从前更瘦了。一旁服侍的还是砚童。
  看到韩永进来,章治沉沉的面色终于露出一丝悦色。
  二人相互问了一下近况,韩永问道,“那日我见你病倒,究竟是什么缘故?”
  “呵,”章治轻嘲一声,“家中准备的碳炉,点不起火。”
  一句话说明了情况。无非还是后宅阴私,他继母的手竟然真的伸到了给章家长子会试的准备工作上。
  想起那时连香还曾经提醒过自己,要给章治准备一份考试用的东西,韩永也叹气,“还真是被她料到了。”
  “被谁料到?”
  “连娘子。”韩永把连香第一次提醒的事情告诉章治。
  “还是她更懂些,怪道……”能写出许多朝堂权谋、阴谋诡计的人,早就猜出自己会经历这么一遭来。后院女人能动的手脚,也就是在下人们身上。
  韩永见章治沉默不语,心知他郁郁不快。若是如同自己一样是考完了全场的,不中也只能是自己能力有限,运气使然。可他根本是被人设计成没能考完试,回去还大病一场,更让人憋屈。
  “连娘子还曾经劝我其他事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连香当时从刘挚那里得知此次会试会出问题,最好不要参加时,就已经隐晦地和韩永提过。只是后来韩永既没机会见到章治再提此事,也不打算放弃三年一次的会试,也就渐渐忘了。这时因为连香对于章治在会试考场遭遇的预见,让他重新想起此事。
  等韩永说完,不止是章治,就连他自己也冷不丁地后背发凉。
  韩永苦笑道,“你没能完成考试,就算日后有什么事情,也追究不到你头上去。我这次从见你出去开始便心神不宁,也没能考好。”
  “或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章治站起身道,“韩兄也不要太在意,一切都得等明日放榜再说。”
  二人分别,韩永稍稍放下心来。章治却不像他那样的政治小白,出身在朝堂官员之家,他很快就想到自己这次会试碳炉出问题,自己知晓绝对是继母的动作,但是父亲究竟知不知晓此事?
  是不是父亲先察觉到了什么风声,是以即使知道了继母的打算,也没有阻拦吗?
  到了第二天,皇城门外挂榜,已经是举人身份的人,通常家境也就不再困难,此时也不会冒着拥挤踩踏的风险亲自前来看榜,而是派自家的小厮长随,自己则坐在离放榜处不远的茶楼酒楼中等待,或者是直接在客栈等消息。
  韩永也懒得和其他人应酬,他自知此次必定不中,也没让自己随从去看榜,就呆在状元坊的宅子中,准备收拾行李,近日就要回乡。
  “郎君——郎君!”随从慌慌张张地跑回来,“放榜处闹起来了!”
  “不是让你去租车了吗?”韩永皱眉。
  随从道,“会试如此重要,郎君就算觉得指定不上榜,我也得亲眼看过一遍才能回去。”
  韩永叹气,“你方才说放榜处如何了?”
  “有举子闹起来,撕毁了皇榜,我回来的路上,已经看到有大批官差往放榜处赶去!”
  韩永手中的镇纸嗒地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急急匆匆地出门折向连香的小院,敲门后开门的是关娘子。
  她看到韩永失落的神情,道,“我家娘子还没回来,郎君再等等吧。”
  韩永无奈,自从年后不久连娘子出门,就一直没回来过,他有心想问也无法。转而去寻章治了。
  只是刚出状元坊不久,便被官差呵斥赶回,他回巷子前向外看了一眼,还有官差拿着铁链子锁人的,远处还响起整齐划一的马蹄声,打破了外头的嘈杂和混乱。他也不敢再呆,只能立刻回到住处。
  放榜之时出的乱子,迅速传回皇宫之中。
  一开始,皇帝并没有太当回事,可是不一会儿便重新传回有人被打死,皇榜撕毁的消息。这位天子的脸色立刻沉下来。
  栖霞宫的妃子很有眼色地让底下人将小皇子抱走,自己也静静地退到一边。
  她是受宠不错,但也绝不只是仅凭一张美丽年轻的面庞就爬到今天位置,懂得进退,小心揣摩上位心思,也是这位云妃的长处。不论在栖霞宫外如何,至少在皇帝面前,云妃从来都只是天真可人,带些小小骄纵可并不让人厌烦,最终也是乖巧识大体的。
  皇帝此时已经将自己的旨意吩咐了出去,回过神来,只觉得宫殿内安安静静地,宫人们都散开,只剩下云妃一人在殿内一角独自绣着手帕,不时拿起绷子来对着窗户射进来的光线看看绣的成品如何。
  “怎么坐在了这里?”皇帝走过来问道。
  “陛下处理国家大事,臣妾什么都不懂,也不能打扰了陛下。是以干脆过来绣个帕子,等陛下理事完毕,臣妾也好服侍呀。”
  皇帝点头笑了,伸手在她圆润细滑的下巴上轻点了一下,看云妃明明羞红了脸,却还是硬要咬着唇抬眼看他的模样,又故意将她的头抬得更高,露出纤细的颈项,带着好看的弧度。
  云妃急忙伸手搭在皇帝手边,微微侧头,明艳的脸颊更红了,娇嗔道,“陛下,别作弄臣妾啦。”
  皇帝哈哈大笑。
  笑声传出内殿,门外为首的宫人听到这声音,又等了几息,这才吩咐其余人各司其职,一会儿要准备好服侍陛下和云妃。
  其余宫人低声应道,“是,木姑姑。”
  这位木姑姑则面无表情地离开内殿,来到自己独自一间的住所内,打开衣柜,翻出一套穿过的蓝色宫装,打了个包袱,招来服饰自己的小宫女道,“把衣服送去浣衣局,告诉她是我的衣服,得单独洗晒。这几日天气不太好,可等个三五天再送回来。”
  小宫女应下,接过包袱,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去,前往浣衣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