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景替两人安排的住处是近郊的一栋小别墅。
  两层半, 简欧风格的装修，明亮而温馨。
  露台, 小吊椅, 书柜，家具，墙纸色调......可以说处处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设计的, 可见对方私下里已经准备了很久。
  但孟晚走进卧室时, 眼尾耷拉着微微垂下，整个人像是焉了, 露不出半分欣喜。
  回来的一路上, 她满脑子里都是对方会怎么惩罚自己。
  现在看到这比“特护病房”里还宽大的床, 心里咚咚地打起了退堂鼓。
  当时, 自己就应该稍微拒绝一下的。
  “怎么了？”洛景搬完车上的东西, 看着傻站在卧室门口的小姑娘, 走近摸了摸她的头。
  孟晚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一颤，转过身仰头对上他的目光：“没怎么。”
  声音也瘪瘪地，听着有些委屈。
  洛景有些不信, 握着她的手将人拉进怀里, 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开口：“房间不喜欢吗？”
  “不是。”这么漂亮的房间, 自己再喜欢不过了。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那床, 脸上不由得浮上一抹燥热的感觉, 心脏跳得也失了正常频率。
  纠结了一会, 她看向外面明晃晃的日光, 踮起脚凑到洛景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什么。
  洛景听完忍不住轻笑了声，也没答, 只是俯身在她眉心亲了亲, 留下一句“待会下来吃饭”后，便轻轻带上门，往楼下走去。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孟晚拍了拍自己热烫的脸蛋，赶紧将叶绿昨天送来的东西从自己的小箱子中翻出来。
  头疼地盯着看了一会，她忍下将它丢到窗外的冲动，心虚地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确定不会有人进来时，慌忙趴下，将东西藏进床底。
  做完这些，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松了口气。
  ***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
  她提心吊胆过了一天，对方却异常的平静。
  做饭，洗完，陪她学习......一直到了晚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宽敞的房间被暖色灯光铺满，浴室里水声渐歇。
  孟晚仰了仰脖子，偷瞄了一眼头发吹得半干走出来的人，赶紧装作不经意间把被子拉高，转过身去。
  柔软的大床有一边陷下几分，“啪”的一声轻响，屋内的灯光暗下来。
  身侧的被子被掀开，清冽好闻的气息弥漫上鼻尖。
  温热的手掌贴上她的腰，另一只手伸到她脖子下，将她扯进怀里，严严实实地用身体包裹住。
  极度的安静中，心跳声异常清晰。
  孟晚捏了捏被角，喉咙有些发干，酝酿着刚想开口时。
  温凉的唇亲了亲她耳尖，低沉地声音传过来：“睡吧。”
  这是他忘了？还是打算放过自己？
  不过，既然他不折腾，孟晚自然是十分乐意的。
  她翻过身，抱住他的腰，弯起眉眼，亲了亲他下巴，将自己埋进他怀里。
  被安心的气息覆盖，没一会儿，眼皮就阖了下来。
  睡得迷迷糊糊间，孟晚感觉身上的力道被小心收回，那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远。
  不安的感觉慢慢催醒大脑。
  她揉了揉眼睛，床头亮着一盏小灯，应该是被调成夜间模式，灯光很暗。
  而伸手摸到身边的那个位置，空荡荡的。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洛景。”她紧张地坐起，叫了一声，无人回应。
  恐慌、无措...疯狂地侵占进大脑。
  孟晚猛地拉开被子，跳下床，连鞋也来不及穿就往外跑去。
  客厅、餐厅、卫生间、书房......两个楼层的灯被迅速点亮，偌大的空间里，没有一处有他的影子，孟晚急得顿时红了眼眶，又匆匆往最顶层跑去。
  顶层只做了一个小阁楼和露台。
  她在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听到一阵类似于机械滚轮磨动的声音传来。
  极其轻微，好像是露台的方向。
  孟晚按了按跳得胸腔胀痛的心脏，不自觉地放轻脚步循声走去。
  露台的门开着一道小小的缝隙。
  月光洒下，透过那道缝隙看去，一道修长的人影背靠着栏杆，指节间夹着一个哑光质感的黑色打火机，另一只手上是一张白色的纸。
  他时不时按一下手里的打火机，亮起的火光照亮他线条分明的轮廓。
  眼眸低垂，眉心紧蹙，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像是终于做好决定般，他将那张纸放到火苗上。
  纸张在吹来的夜风中燃得很快，就在火光即将舔到他指尖那一刻。
  孟晚用力推开门，急急跑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洛景眸光动了动，在看到朝自己扑来的人时，他本能地丢掉手中的东西。
  打火机砸落地面，燃尽的烟灰残骸被风吹散。
  一抹温软撞上他胸口，挑起他剧烈的心跳。
  “晚晚，你怎么醒了？”他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
  孟晚死死抱着他的腰，纤细的身子有些不可控制地微微颤抖。
  肯定是醒来找不到自己害怕了。
  他垂下一只手轻轻环住她的背，另一只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后颈：“我在呢，别怕。”
  轻声的一遍遍安抚，让她慢慢回神。
  孟晚在他怀里抬起头，吸了吸鼻子：“你半夜到这里来干嘛，我都找了你好久。”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心疼地用指腹碰上她微红的眼角，轻擦掉水迹。
  “你刚刚在烧的是什么，”孟晚偏头躲开他的手，“是不是我写的...那个？”
  话音刚落，揽着她身体的手紧了几分。
  沉默了良久，他沉声道：“嗯。”
  有关她的任何东西，自己都恨不得藏起来好好保存，唯独这个，一想到心里那根刺就深入一分。其实今天回来以后，他情绪一直没好。
  只不过怕吓到她，在她面前隐藏得很好罢了。
  然而今晚看着她窝在自己怀里睡着后，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就浮现起她写这封信的场景。
  她的眼泪，绝望，还有差点将刀尖刺入心脏。
  一幕幕，撕裂着他的神经。
  所以思来想去，才会用这种方法，企图让一切不好的都远离她。
  十分幼稚的心理安慰，但他还是做了。
  孟晚看着他依然紧绷的神色，心里不免有些酸涩。
  没想到一张纸对他影响这么大。
  早知道会这样，自己当初就应该趁他没醒就销毁掉。
  圈在他腰间的手收得更紧，她把脸贴着他胸口，温声安慰着：“洛景，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有这种荒唐的念头了，只要你在，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你也别害怕了，好不好？”
  “好。”阴霾被她渐渐驱散，他吻了吻她发心。
  孟晚蜷了蜷脚趾，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还有一件事。”
  “什么？”
  “能不能抱我回去，我出来的时候...没，没穿鞋子，有点冷。”她怯懦地说完，拥着她的手臂蓦然放开。
  洛景低下头，在看到那被冻得泛红的小脚丫时，额角顿时跳得厉害。
  ***
  “哎，你再给我讲讲嘛。”抱着人回来，替她用热水洗完脚后，孟晚钻进被子里缠着他讲自己的过去。
  他哄着耐心地讲了一些，可惜小姑娘意犹未尽。
  他看了眼时间，提醒道：“该睡觉了，晚晚。”
  “我不困。”
  “现在已经很晚了。”虽然平时什么都由着她，但事关她的身体健康，他还是很有原则。
  孟晚十分不配合，直接忽略过这句话，坚持地问：“所以你到底活了多久啊，任务局最早有哪些人啊？”
  “很久，人记不清了。”他耐着性子回答最后一个问题。
  孟晚势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很久是多久？”
  洛景直接关掉灯，抱着人躺下：“晚晚，听话。”
  “你怎么这样，”孟晚有些负气地拉开他压在自己腰间的手，“你这样，我要把001叫回来，它不会像你这样。”
  洛景：“它也不知道，它是后面才研发出来的。”
  这——
  孟晚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小声咕哝：“不和你说了，我想把001带回来。”
  讨厌被她和任何东西比较，更别说还在比较的结果中被超越了。
  骨子里那暴动着的自私和占有欲，一下下冲撞着他的神经。
  他按了按跳得发疼的太阳穴，平复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被对她的爱意占了上风。
  舍不得让她有一点难过和失望，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轻轻顺着她的长发，哑声道：“好，我明天安排把它送回来。”
  “真的？”听到妥协，孟晚立刻转回身子。
  “嗯。”
  “那你，到底活了多久啊，我真的不困，你给我讲——”
  话音未落，他堵住了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气息滚烫的交融间，他勾着她的腰贴紧自己，忍无可忍：“不困的话，我们可以做点别的。”
  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的炙热。
  孟晚身子顿时僵住，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黑暗中，目光似乎适应了，能看到他眼底渐渐加深的墨色。
  她咽回死缠烂打的话，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困，现在困了，我马上睡觉。”
  ***
  六月初，春去夏来。
  洛景牵着小姑娘走到学校考场外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女孩黑发长裙，五官精致而明艳。
  而一旁的男人即使在如此烈日高悬的天气里依旧穿着黑色长裤和衬衫，衬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袖口平整地挽起一小段，露出白皙漂亮的腕骨。
  他手臂曲起，上面挂着一件烟灰色外套，轮廓深邃分明，明明整个人透着一种极其冷淡的气息，但垂眸看向女孩的目光却格外温柔。
  如此养眼的两人很快吸引了不少来往人的目光。
  “这个女的是谁啊，咱们学校有这么漂亮的妹子吗？”
  “不知道，现在不是考点合并了吗，可能外校的。”
  “要不要去问个联系方式？”
  “你没看到她身边站着一个吗，陈大头你想挨揍别拉上我。”
  “不是，那个一看就是哥哥吧，而且你见过谁是男朋友来陪考的。”那个被叫做“陈大头”的人不屑地反驳了一句。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动作。
  男人已经弯下腰在女孩额头上极轻的落下一吻。
  他脚步僵在当地，周围立马掀起了一小阵轻呼声，甚至还有大胆的拿出了手机趁机偷拍了两张。
  孟晚还不知道自己正处于目光聚焦的中心，依旧微微蹙着眉心，澄澈的双眸里掩不住焦色。
  这三个月里，虽然自己已经抓住一切时间强化学习了，身边还有洛景的指导，但真正要迈入考场的这一刻，她心里的还是莫名地生出几分紧张。
  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
  洛景看着唇被咬出一排牙印的人，抬手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松口。
  孟晚目光终于动了动，抬头看他：“洛景。”
  “别紧张，我在外面陪你。”
  “嗯。”她点了点头，抬腕看了眼时间，“那我先进去了。”
  “等等。”他扣住她的肩，将手中对折的外套打开，披到她身上，要她穿上。
  “我不要。”
  洛景动作没停，将她的手臂塞进袖子后，将长出的一截仔细折起：“考场里开空调，会很冷。”
  哪里是冷，完全是为了自己那点无可救药的私心。
  就站这一小会的功夫，她那露在外面白皙纤细的手就吸引了不少目光，但碍于自己在，距离又远，那些目光还算是收敛。
  那等到了考场里呢？
  一想到有人会离她那么近，肆意又不避讳地盯着她看，脑海里的神经就不自觉得被撕磨地胀痛。
  他极力克制，才没流露出分毫。
  孟晚从没参加过这种考试，更不知道里面环境是怎样的。
  见他说得认真，自然没怀疑，乖乖穿好外套。
  转身之前，她似乎突然又想到什么，踮起脚在他唇边飞快亲了一口。
  美其名曰：“幸运buff。”
  看着那抹早已跑远的俏丽身影。
  洛景终于回过神，抬手摸了摸唇角残留的温度和清香，无声弯了弯唇角。
  考试比孟晚想象中的更顺利。
  十五天后，成绩公布，孟晚这天刚睡完午觉起来，收到查分信息，匆忙地跳下床往书房跑。
  001听着一串杂乱的脚步声，赶紧定位声源的位置赶了过去。
  自从上次l去任务局把自己领回来后，它的外形也被改造了一番，去掉大脑袋，改掉莫名乱闪的灯，它变得更加灵活和美观。
  对此，001非常满意。
  快速移动着小身板，跟到书房门口。
  它那短短的手指刚想推开没合好的门，门后，一道锐利阴沉的目光穿过门缝，毫无阻隔地压迫了过来。
  只见l坐在宽大的椅子里，而穆里此时正半跪在他腿上，半个身子前倾靠向书桌，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脑屏幕。
  001识趣地把脑袋转开，轻声关上门。
  “洛景，我居然考得这么好？”她欣喜地回头，搂上他的脖子，声音里隐隐透出些激动。
  “嗯。”他眸色暗沉下来，掐住她的腰不许人乱动，“那你要不要奖励我一下？”
  孟晚一时没明白：“什么？”
  “我帮你补习了这么久，还有陪考那天的幸运buff。”他凑近她耳边，呼吸灼热。
  孟晚被蹭的有些痒，不自觉地往后仰了仰头：“那请你吃饭？”
  “不要。”
  “看电影？”
  “不要。”
  “那出去玩，去你想去的地方。”
  他继续摇头。
  孟晚苦恼地瞪了他一眼：“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话音未落，她声音被堵进唇中，身下的衣摆被撩开，温热的手掌覆上细腻。
  感受到他身下的火热，孟晚眼睫微颤。
  沉磁的声音在唇中化开：“想要这种奖励，可以吗？”
  ***
  孟晚不记得那天是怎么回房的。
  只知道饿了太久的人有多可怕，原来某人在她准备考试那段期间的忍耐，到最后还是要自己加倍还回来的。
  洛小景越来越心机，她有些无力招架，最后索性放弃。
  爱也好，欲也罢。
  自己只想遵循本能，沉溺在他给的一切里。
  七月中，她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她报考的是本市最好的一所大学，一是想离他近一些，二是有她喜欢的专业：生命科学。
  但这期间，洛景似乎变得忙起来。
  每次她好奇，总会被对方用各种借口哄骗过去。
  孟晚索性也不再追问，就这么静静等着，她相信总有一天对方会露出蛛丝马迹。
  然而这“一天”来的似乎有点快。
  一周后，洛景终于停下这段时间悄悄忙着的事，订了一家餐厅，约她出去吃饭。
  虽然不知道他打着什么心思，孟晚还是爽快应下。
  并且精心化了妆，穿上了漂亮的小裙子。
  如约而至，这是一家江畔的中式餐厅，餐位都是临窗而设，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望去，一眼能览尽壮阔的江面而沿岸江景。
  孟晚推开门，整个餐厅里空荡又安静。
  她站在门边，视线环顾一圈，一眼搜寻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快步走近坐下，对方目光在她身上明显凝滞了几秒后，打开菜单，推到她面前。
  孟晚扫过那一页页令人有些心惊肉跳的价格，撑着小脑袋，双眸里露出几分为难：“洛景，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怎么了，不喜欢这些？”
  “不是，”她瞄了一眼偶尔走过的服务员，倾身附到他耳边小声开口，“有点贵了。”
  虽然在任务局工作了这么久，也攒下一笔小钱。
  但从小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中挣扎过来，她危机意识很强，况且两人都离开了任务局，暂时又没有工作。
  何况他们都已经不是在那个世界。
  即使猜测过对方存款应该比自己多，但每天这么只进不出的，也不能一直维持下去。而且他应该习惯了原来的身份，孟晚也不忍心让他出去替别人工作。
  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却没有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过。
  看着她眉间的纠结，洛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点吧，今天餐厅已经包下了。”
  “什么！”她震惊。
  “不过如果你不想在这，我们可以换个——”
  “点点点。”不能浪费，孟晚在屏幕上飞快勾选过几个菜。
  洛景接过菜单看了一眼，又按照她的口味添了一点，将菜单交给服务员。
  等上菜的期间，她除了喝水，就是沉默。
  洛景无奈轻笑了声：“晚晚，我觉得有件事我有必要告诉你。”
  “什么？”
  “我大概没你想的那么贫穷，”见她脸上流露出几分疑惑，他接着解释，“现在住的房子，还有——”
  “等下，房子不是布力的吗？”她打断。
  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想，我不太可能允许你住别人的房子。”
  “可是，你离开任务局，不是什么都没带走吗？”这事她私下里也听叶绿说过，他离开任务局做了财产清算，这些年任务局创造出的效益，他一分未取。
  “晚晚，其实还有一种东西叫做私人财产。”
  “那你？”
  “应该够养活你。”他调出所有财产的数据，直接传输到她那部手机里。
  孟晚打开文件，快速翻页浏览了一遍，眼里震惊越来越浓。
  这何止是够养活她，简直够一百个她了，还是最贵的养法。
  唇角不自觉地弯起，孟晚放下手机，小声嘀咕：“原来有这么多财产，害得我白担心这么久。”
  “什么？”
  “我说你有这么多钱，以后不许嫌弃我，更不能抛弃我，否则——”
  “不会。”他止住她接下来的话，灼灼的目光盛满温柔，“最贵的已经在这了。”
  惊愕被丝丝甜意浸透。
  孟晚托着下巴，半掩住发烫的脸，难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洛景知道她应该是害羞了，也不戳破，从身后拿出了一份文件，翻开放到她面前：“还有工作，你也不用担心。”
  孟晚垂眸，看着纸张上“生命科学院-聘任通知”几个大字和右下角盖着“景棱大学”的章，目光怔住。
  好半晌后，她抬头：“你，你去我学校当...老师？”
  “嗯。”他没忍住轻轻捏了捏她脸颊，“记不记得当初，你想考b大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
  “什么？”
  洛景：“你去哪，我都跟上。”
  “所以你最近是在忙这个？”
  他沉思了几秒，不在隐瞒：“嗯。”
  一顿饭，吃出了太多惊喜。
  最后，孟晚心满意足地缩在椅子里，观赏着对面的人时，才发现对方脸色似乎有些不对。
  “是不是，我点的，你不喜欢？”孟晚靠过去戳了戳他手臂。
  洛景垂下的眼帘颤了一下，抿了抿唇：“没有。”
  声音听着还算平静，但垂在桌下的那只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宽大的手心里硌着一个丝绒的盒子，表面几乎都被揉得皱巴巴，今天，准备这些，其实是还有一件事，是想向她求婚，但途中几次开口又被自己咽了回去。
  虽然之前她甚至逼迫过自己，也知道只要开口，她肯定会答应。
  但还是害怕，怕她觉得无趣，怕自己的安排让她觉得不够被重视，更怕她失望，出现那么亿万分之一被她拒绝的概率。
  事先预想过千百次的话，到真要说出口的时候，成了哑巴。
  “那我们走吧。”孟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洛景又无措地将那个小盒子又塞回裤袋里，跟上。
  **
  七月末，真正的夏季。
  炎热的气息渗进每个角落。
  街上出行的人不多，洛景垂眸看着脸被晒得发红的少女，见她往身后拉了一点，好让自己的影子全部覆盖住她。
  可她很固执，非要走到他身侧，挽着他的手不放。
  洛景擦了擦她额角的汗：“晚晚，回去吗？”
  “不想回去。”
  “太热了，会——”话没说完，孟晚拉着他的手突然停下。
  “我们现在走去景大，好不好？”虽然是询问，语气却很笃定。
  最终，两人协商各退一步，打车去了景大。
  百年名校，沉淀了两个世纪的历史。
  每一座建筑都有属于它独特的设计，虽然历经不少次修葺，但依旧在时间长河中保持着它的风骨，厚重却又具有新的生命力。
  从正门一路走到生命科学院，洛景抬手给她挡着额前毒辣的阳光。
  孟晚一路上活力充沛，走在他身边给他讲着叶绿告诉自己关于任务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洛景怕惊扰了她的兴致，更担心她说多了喉咙会干痛。
  正琢磨着该怎么把人哄回去时，孟晚突然握住他的手拿下：“洛景，你说真的会有这么巧的缘分吗？”
  她问得是关于叶绿和斯周的事。
  洛景眼睫压低，沉默了一会，开口：“不知道。”
  “那我们呢，你说我们是不是也是因为缘分，所以才会再次遇见？”
  缘分吗？或许是执念。
  从最开始那个雨夜，他下车将她抱起，那颗被埋在万丈冰原下的心，就已经出现了裂痕；到后来，他不可控制地被她吸引，像一个卑劣的偷窥者。
  在暗处看她训练，看她因为完成第一个小任务而开心地买回一大袋糖......
  只有他知道，即使她表面上再冷淡，但揭开那层保护自己的面具，骨子里流淌着的是赤诚和天真。
  爱意似藤蔓，在裂痕处抽芽、疯长，爬满整颗心脏。
  以至于到后来，自己意识残缺，记忆全失。
  但心底对她的执念和渴望，还是将她拉进了那个世界。
  对上她期待的目光，他点了点头：“可能是。”
  闻言，孟晚眼尾即刻荡出狡黠的笑意，她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猝不及防地伸到他裤袋里。
  “看看，这个是什么呢？”微怔间，小盒子已经落入了她的掌心。
  洛景额角坠下一滴汗，喉结动了动：“晚晚，给我。”
  “给你有什么用，明明我们之间的缘分好到不可求了，你都不和我——”“求婚”两个字她没说出口，小盒子被他夺走。
  他眉心微动，动作反常粗鲁地打开盒子，拿起里面那一枚缀着光的戒指：“我来。”
  “哎呀，你别慌。”他声音喑哑，孟晚心疼地顺了顺他的背。
  他弯下腰，握起她的手，目光盯着那葱白的手指，将戒指小心翼翼地往里套。
  明明一个如此简单的动作，他做得无比生涩艰难。
  等到尺寸分毫不差的戒指扣入无名指最后一个指节时，他锁骨上已经被滑下的汗浸透。
  “你是不是不讲规矩，都没求呢，直接把戒指套上了。”孟晚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动了动唇，声音被封在干涩的喉咙里。
  只能屈起一条腿弓下身子，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急切又温柔地覆盖住戒指的位置。
  虔诚的一个吻，引得她心尖都在颤。
  被亲过的那一处麻木得失去了感觉，她舔了舔唇，去拉他衣领：“你起来，别跪着。”
  “答应吗，晚晚？”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能挤出声音。
  孟晚一时没答。
  他仿佛怕她后悔似的，又开口：“晚晚，别拒绝我，如果你不喜欢这样，我，下次换一种，我会做到你喜欢——”
  孟晚心疼又好笑，直接抓着他领口把他拉起来：“不喜欢，我就不会让你戴了。”
  “那你，答应了？”
  “笨。”
  被拽着衣领，洛景需要弯着腰才能配合她的高度。
  目光撞在一起，时间仿佛静止，孟晚在那墨色化开的眸光中看到了自己的缩影。
  她松开他衣领，轻声叫他：“洛景。”
  “嗯。”
  “你说你不在，任务局会有光明的未来吗？”
  洛景：“会。”
  “那我们呢？”
  “也会有。”他薄唇轻启，吻落在她眉心：“晚晚，你在，就是我的光。”
  梧桐叶轻晃。
  树影婆娑间，荡开一地明媚的光。
  少女抬眸，眼眸清亮，发梢被微风扬起，仿佛跨过经年累月的时光，温柔朝他走来。
  从此，恩赐他一个光明的未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