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作者:
羊脂白玉戈 更新:2022-04-24 08:25 字数:6397
不用想也知道,能让彧瑚如此愤怒的,必然是某些擅自闯入山中的后世人。
生怕彧瑚一激动控制不好力量从而现出原型,鹘快步往前走去。
然而站在院门前的并非昨日那位哭得老泪纵横的老农,而是两个年轻力壮的中年男子,其中一个似乎还瘸着半条腿。
他徒弟虽不是凡人,但其化的人形在这两人面前一比较,那身板委实是有几分单薄。
好在彧瑚个头比那两人要高出一大截,他再面带愠色地一皱眉,反倒比两个不速之客更为气势凌人。
见鹘从远处赶来,彧瑚的眉头倏地松了几分。
“何事如此喧嚣?”鹘径直朝着彧瑚走去,没有分出半点视线给那另外两人。
彧瑚瞪了一眼那两个壮汉,“这两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说是想求山里的神仙帮忙。”
鹘顿时皱起眉头,语调平淡地反问,“什么神仙?”
“当、当然是救活了老张家那个中了邪的儿子的神仙了!”似是被鹘的气势阵住,其中一个壮汉回话时不由自主地打咯噔。
鹘抬眼扫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说道:“不认识。”
说完,他抬脚便要往里走。
“神仙。”
与门前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鹘听到另一个略显病气的壮汉有些吃力地小声说道:“还望神仙恕家兄考虑不周,有所冒犯。”
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怒意,“谁告诉你们山里有神仙的?”
闻言,方才那个鲁莽的壮汉接过话头,“老张家媳妇一大早就在村里嚷嚷,说她儿子醒了,是山里的神仙救了她儿子。”
回忆起他们早上去找老张的事情,壮汉有些气愤,“老张也太不厚道了。早晨我去问他的时候,他还躲躲闪闪,说什么山里没有神仙,要我们别信他媳妇的话。要不是我硬拉着我弟弟来,没准还真就被他骗过去了。”
直到这时,鹘才意识到,这或许也得怪他自己那天考虑不周。
老农既然有个儿子,那他必然得有个媳妇。同住一个屋檐下,又哪能将如此大事轻易瞒过去。
话虽如此,却也难平鹘心中不忿。
他低着头思索片刻,心生一计。
鹘的眼神飘向方才那个与他道歉的壮汉,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对方一遍。
壮汉微微提高不着地的左脚吸引了鹘的注意力,他略微挑眉,“找神仙做什么?”
那人被他冷不丁的问题说得一愣,随即连忙解释道:“家兄一时心切,想要替在下治好腿伤。这才……如此唐突地前来叨扰神仙。”
鹘盯着壮汉的腿看了片刻,“治腿不难,不过你们须得发誓,终生不将此地所闻所见告知除你们以外的任何人。”
两个壮汉顿时喜出望外,年长的那个扶起想要下跪的弟弟,自己代其向鹘磕头道谢。
似是压根没有料到鹘会答应此事,彧瑚颇为费解地侧脸看着他。
可不知有意或无意,彧瑚并没有等到鹘的任何回应,大半个身子挡在院门的他眼神在眼前壮汉与鹘之间游移片刻,只得微微侧身让二人入内。
鹘朝着院角的石凳仰了仰下颚,示意两人过去等候。
彧瑚本想守着那两人以防对方动歪心,但见鹘头也不回地往药房走去,他斟酌片刻,快步追了过去。
他抱着手靠在门边不解道:“师父,为何还让他们进来?”
药房里的鹘半身隐入昏暗处,许久才开口。
“须得给不守信者一个教训。”
彧瑚歪了歪脑袋,望向鹘的眼中尽是疑惑。
“外面那两个,将是传信人。”鹘平淡地说着,踱至屋门前。屋外的光线穿过窗棂纸照在飞泉绿的长袍上,留不下任何温度。
看着鹘从自己身边推门而出,彧瑚直觉眼前人似乎哪里有了些许变化,可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
治腿倒确实如同鹘所言,不难。
不出两刻,求仙的壮汉便可以下地走动。许是太久不曾感受过双脚着地的踏实感,那人在脚掌触地的瞬间便露出异常欣喜的神情。
“多谢神仙大恩大德,在下——”
他们开口给鹘的道谢说到一半,只见后者正面无表情地埋头收拾药材。
毫不在意那二人欲言又止的动作,鹘拿着药材起身,背对着二人说道:“即已痊愈,还不就此离山。”
那两人对视一眼却谁也没动,看得彧瑚在一旁皱着眉催促道:“听不懂人话吗?还不快滚。”
迫于旁边这位年轻郎君的魄力,二人只得朝着鹘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院子。
临近出门,鹘维持着背对二人的姿势冷声警告,“记得治腿前你们保证过的事。”
两个年轻人连连点头,随即便消失在院外的山间小路里。
彧瑚看着鹘的背影,有些拿不准他态度的转变,“方才说要拿那两人做传信人,要怎么让他们给那老头传信?”
“警告而已,我又不会杀了他。”说完,鹘转身没入屋檐下的阴影处。
*
两个壮汉雀跃地返回山脚的村庄,临进村时还特地小心地将腿伪装成尚未痊愈的模样。
村里人大多觉得奇怪,徐家这两兄弟怎么瘸着脚都还要往外跑的。
昨日前往山中寻医的老农老张正巧往田里上来,与他们二人打了个照面。
三人都有些尴尬,老张望着徐家老二的那只不曾落地的脚,心有疑惑,却不敢问出口。
当晚夜里,老张正坐在屋里和儿子聊天,却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如雷的敲门声。
“大半夜的谁啊?”老张不悦地开口问道,屋外无人应答。
老张不耐烦地披了件单衣去开门,沟壑纵横的老脸在看清屋外人的面孔时,闪过一丝诧异。
门外的徐家老二正稳当当地站在他眼前,白日里那只不曾落地的瘸腿此刻却别无异样地踩在门前土地上。
见状,老张忍不住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老眼昏花了。
“徐、徐二郎,你、你这是……?”
不知为何,老张觉得眼前的徐家老二有些古怪,连带着他说起话来也磕磕绊绊起来。
徐家老二似听不见他的话般,一言不发,略显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比他矮了半个头的老张的头顶。
老张心中顿生一阵恶寒。
半晌过去,老张身后传来他媳妇的埋怨,“老头子!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
半夜里这么一闹腾,吵得隔壁的狗也忍不住掺和进来,接连吠了数声。
老张不知怎么的,他想要开口让徐家老二回去,有事明天再说。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告诫他,此番徐家老二来找他,他必须得知道对方为何而来。
像是被老张家媳妇的声音打开了说话机关那般,徐家老二张了张口,发出不属于他的声音。
“你食言了。”
老张的万千思绪顿时僵住,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稍有泛黄的眼睛,连连后退数步,惊恐地盯着徐家老二。
“神、神——”舌头因惊诧在口中结成团,老张甚至无法完整地说出一个词。
徐家老二说完这句话,微微低头,空洞的目光径直盯着五步之外的老张。
老张被他看得浑身打颤,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神、神仙!”老张用力地将额头磕向地面,“是老农错了,老农……老农记得与神仙您发过的誓,任凭您的处置。”
话音落地许久,不见徐家老二再次开口,老张的心里愈发没底。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间响起一声轻蔑至极的轻笑,“我自是不会直接罚你。”
老张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着急地抬头看向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徐家老二。
方才眼神空洞的徐家老二瞬间恢复了正常,他不解地挠头,小声嘟囔,“……我怎么在这?”
他稍稍抬眼便瞧见跪在地上,额间已是沾染了红土的老张,心中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老张吓得魂都快丢了,见徐家老二的眼神似乎正常许多,他心惊胆战地小声道:“徐、徐二郎,你、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徐家老二茫然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老张咽了口唾沫,起身送走徐家老二后,浑浑噩噩地返回屋内。
他在榻上睁着眼睛辗转反侧了一整夜,临近天亮时,他决心再去一次山中,当面找神仙谢罪。
可惜他自天亮时出发,直到夕阳西沉,都无法找到那间山中院落。
老张不确定这山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定是遇见所谓“鬼打墙”。否则凭他一个从小在山里长大的村夫,又怎可能仅隔一天便找不着方向。
望着入夜后略显压抑地大山,他内心说不上来地惶恐。自昨夜起便埋藏于心底的怀疑愈发浓烈,老张开始怀疑,山中的那位恐怕并非神仙。
可他不敢乱说,只得在山脚朝着山中磕了三个响头赔罪后匆忙回家,思索对策。
老张将将踏入家门的一霎,听到屋内媳妇的哀嚎。他心生不妙,快步进屋。
只见清醒过来已有两日的儿子躺在榻上,而自己媳妇正趴在旁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顾不上因滴水未进而生疼的嗓子,老张紧张地冲到二人面前问道。
老张媳妇听见他的声音,终于缓缓抬起头来,哽咽着唤了一声,“老头子……”
“你先别哭啊!快告诉我阿毅怎么了!”看着媳妇哭哭啼啼半天不说话,老张有些没由来的恼火。
老张媳妇被他吓得一愣,抬手抹了抹眼泪才说道:“阿毅他……他早上还好好的,下午我来叫他吃饭,才发现他又跟之前一样整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了……”
听着他媳妇的话,老张整个人都陷入恍惚。他终于知道昨晚神仙那句“我自是不会直接罚你”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间接想要他们张家老两口的命啊。
意识到这点,老张脱力地坐到地上,眼神失去焦点地问道:“谁把阿毅弄上榻的?”
“徐、徐家兄弟俩。”老张媳妇打着咯噔回道。
听见这几个字,老张瞬间转头怒视他媳妇,“我明明告诉过你不要多嘴不要多嘴,你现在居然又找他们两来帮忙!你知不知道今天阿毅又变回原样可以说是拜你所赐!”
老张气得浑身忍不住发抖,他愤怒地捶向地面,力道之大,甚至震起一小片尘土。
眼见往日里老实和善的老张霎时间变了个样,吓得老张媳妇连哭都哭不顺畅。
一筹莫展之际,屋门再次被人叩响,老张却是没了开门的力气。
老张媳妇左右看了看,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起身开门。
“老张——”
进来的是徐家兄弟二人。
徐家老大刚开口,就被老张愤怒的眼神吓一跳,“你们还来做什么?!”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徐家老二面露愧疚走向老张,“张叔,我们……”
“别说了,你们走吧。”
老张不想看见这两人,或者说如果可以的话,他连自己媳妇也不想再看见了。
“张叔,我听姨说,你今日上山去找那位了。”
徐家老大没能辨明状况般的发言气得老张瞪大双眼,又狠狠地剜了自己媳妇一眼。
“张毅这般样子,怕是惹神仙生气了。”徐家老二低着头,“您若是信得过我们,不如……”
老张楞着眼睛盯着他,摆明一副不想再搭理他们二人的模样。
徐家老二没有被他的神情逼退,继续说道:“不如……咱们合伙给神仙盖间庙,算替张毅的事赎罪,也算作是给后代积德。”
“盖庙?”老张一时间不知是该笑这徐家老二天真,还是该气自己前日归家时没能躲开自己那个多嘴媳妇,“你说盖就盖啊,想过庙里放谁的雕像吗?那位说的可是‘不得将所见所闻告知任何人’。”
这番劈头盖脸的质问听得徐家老二一愣,他确实有过在庙里放那位神仙雕像的想法。
见徐家老二低着头不说话,老张以为对方就此打消了这个念头,谁知那徐家老大在一旁插嘴道:“不放雕像不行吗?”
老张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不放雕像,那这庙供谁?”
徐家老大抱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不是我说,张叔你也不仔细想想。那神仙在山里有个院子,肯定是久居于此,要我说啊……那庙就建作土地庙!反正只有我们知道这事,咱们不说不就没人知道了吗?”
“阿兄说得在理。”徐家老二闻言接话,“何况如果村里人都将神仙当作土地去祭拜,我们岂不也算是在帮神仙赞功德?”
徐家兄弟的一番话并非毫不在理,然而老张回忆起今日白日里自己入山时的经过和猜想,却不敢贸然接他们二人的话。
他对山中神仙的感恩戴德逐渐被心中增大的怀疑所替代,山里那位……真的是可以供起来的神仙吗?
老张满心忧虑地看着徐家兄弟,左思右想后决定赌一把。
若是庙能建成,自己再诚心去庙里谢罪的话,或许自家儿子还有得救。
徐家兄弟自知有愧于老张,张罗建庙的速度倒也快。在那之后一月有余,村子以南十六里处建起了一座土地庙。
地点是老张执意选的,之所以在距离村子如此远的地方修建庙宇,是因为他心底始终藏着那一丝隐隐的不安,他怕土地庙修得离村子太近,会给同村人带来麻烦。
*
土地庙建成后,山脚的小村庄才终于算是过上同往常一样的寻常日子,除了老张家的儿子依旧久睡不起以外。
老张每隔一日都会往小庙里跑上一趟,村里其他人只道他是个执着的可怜人。众人都觉得老张魔怔了,竟落到烧香拜佛祈求菩萨保佑的田地。
看着山下老农日渐消瘦萎靡不振的样子,彧瑚到底是有些不忍,“……这样做好吗?”
“是他食言在先。”鹘毫不在意地摆弄着手中刚刚弄来的药草种子,思索着该将其种于何处。“我既能将他儿子身上的术解开,自然也能将其放回去。”
见鹘丝毫没有动摇的样子,彧瑚直觉二人间的气氛略显低沉,便假借散心为由,头也不回地走出院子。
在那之后鹘的确没有再次为难那三人,只不过被他重新放回老张儿子身上的术法也一直未解开。
他想着必须给不守信者一个足以牢记一辈子的教训,等对方长记性了,他再把术法解开也不迟。
可惜好景不长。
那年盛夏的某个清早,躺在药房里思考驱寒药方还差几味药材的鹘察觉到自己布在山脚的阵法起了波动。似是有两人在试图冲撞,强闯入山。
他原本以为来者是两个欲图结伴进山的采药之人,谁知其中一人似是因多次入山未遂而略显暴躁,口中念念有词道:“这山里果然有东西!等我见着那个神仙,我非得求他赐我长生不老,荣华富贵不可。”
“你还年轻,求长生不老作甚?”另一个声音听起来要稍许老沉些,“长生不老怎么也得是我求。”
鹘的眉头应声紧蹙,心底的无名火蔓延开来。
又是谁走漏了风声。
彧瑚似是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面带忧色地推门走进药房内,“师父……”
“你不必插手,我来问。”鹘起身拍了拍身后被压起皱褶的长袍,抬起的指尖亮起有如繁星的光点。
“何人。”
山脚正埋头闯阵的两人被这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吓得一怔,无不紧张地四处张望起来。
年轻的那个率先开口试探道:“神仙?”
闻言,鹘皱着的眉头不仅没有松开,就连眉毛下的一双凤眼都十分不悦地眯了起来。
似是见他半晌不作答,年轻人又继续笑道:“神仙莫要怪罪,我们是过路时听这村子里的人说这山中有神仙,所以这才想着来拜访拜访您。”
这人嘴脸变得倒是挺快。
鹘的脸上愈发不耐烦起来,不过他还差一件最重要的事尚未弄清,暂时还收拾不了对方。
“何人说的?”
回忆起土地庙里那个不小心说漏嘴后满脸惊恐的壮实农夫,山脚二人不由得对视一眼,似是在斟酌是否要给前者卖个人情。
见他们许久不答,鹘的脾气越发暴躁起来,他冷声道:“离山吧,山里没有神仙。”
激将法让这二人顿时坐不住了,连忙开口道:“是山脚村里的一个农夫,他在庙里不小心说漏嘴了。”
虽在气头上,鹘却是捕捉到了其中的两个词:“农夫”,“说漏嘴”。
稍微一想便知,将此消息泄露出去的应该是之前来找他治腿之人的兄长。
思绪转回山脚下的二人,鹘虽然对其来访心有不悦,但也有些莫名的期待。
他想知道,地皇以泥土创造的后世人,到底能有多不堪。
鹘轻笑一声,回道:“找神仙作甚?”
不远处的彧瑚看着鹘突如其来的转变,背脊升起一股盗汗。
他自是清楚鹘对后世人的态度,方才那一笑,竟让他觉得眼前的鹘说不出来的陌生。
山脚的两人犹豫片刻,年轻人大大方方地说道:“是这样的神仙,我是想来找神仙您求个长命百岁,顺带要是能荣华富贵,那就更好了。”
“长命百岁须得听天由命,我做不了主。”
他说的自然是实话,只不过那年轻人对此也只是稍微一愣,随即嬉笑道:“那就求个荣华富贵吧!”
鹘没有立即答应他,继续问道:“你呢?”
随年轻人一道前来的另一位愣了愣,片刻后才小声说道:“既然神仙您已经说了长命百岁须得听天命,老朽也就没什么想法了。”
老实说,年长者的回答让鹘有些意外。
然而不只鹘,就连同他一道的年轻人也略显不满地说道:“不是吧,来之前你不是说你要求个子孙满堂吗?”
年长者连忙解释,“唉,玩笑话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听着两人双簧似的对话,鹘不禁嗤笑了一声。
难怪说“老奸巨滑”,恐怕是那农夫早先说漏嘴的时候不小心提到什么,让这年长之人对自己心有戒备,不敢贸然行动。
鹘没再问年长者,转而着手给年轻人画阵法,要他放在家中伏位。
年轻人收到画在竹简上的阵法时一阵喜出望外,随即又有些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神仙……您这不是逗我吧。”
“不信便将其留在原地,莫要带走。”
听他这么说,年轻人连忙将竹简揣回兜里,忙道:“信信信!多谢神仙,多谢神仙!”
两人没多久便离了山,留得鹘一人站在药房里,玩味地盯着指尖处暗淡下去的光点。
门口的彧瑚张了张口,终是没能说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