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漆黑的夜
作者:巴赫楠      更新:2022-04-23 12:27      字数:4091
  当夜晚降临,写字楼中的白领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伴随着不同音阶的脚步声,这片代表着所谓精英阶层的办公集聚地终于冷清了下来,而夏飞也算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脱下保安制服的他自然没有什么悬浮汽车,也没有更加代表科技力量的飞行器材来代步,哪怕说是公共交通工具的费用,他也必须节省下来。
  因为与这里的白领不同的是,夏飞不过是一个拿着微薄薪水的保安,而且他也没有什么富裕的家庭予以接济,恰恰相反的是,作为一个孤儿的他,不但要靠着这份保安的薪水来养活自己,而且还必须负责孤儿院的日常开销。
  当然,这不是夏飞的“必须”,而是他的坚持,孤儿院每况愈下的环境,或是人为或是外因,但作为夏飞来说,对孤儿院的资助,是他一直以来坚持的事情,或许杯水车薪,但是却是他的“必须”。
  平凡孤儿院,这样一家没有任何背景,也没有任何资助的纯粹公益性质的孤儿院有着一个平凡无比的名字,以夏飞的身份来说,他既是平凡孤儿院的第一个救助对象,又是现在孤儿院的院长,哪怕说所谓的院长身份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的荣誉感,也没有给他带来多少的实惠,但是作为夏飞来说,老院长故去前的委托,这就已经是他坚持至今的理由。
  如果不是老院长对他的救助,恐怕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夏飞,如果不是当年老院长的无私,夏飞自己都确信,那时候的他恐怕早就不会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在这个宇宙时代之中,所以在老院长故去之后,夏飞稚嫩的肩膀上扛起了平凡孤儿院的牌子,这一扛就是七年。
  七年中,随着社会制度的完善,平凡孤儿院里的孩子也就变得越来越少,以目前的数字来说,不过三个孩子而已,这其中自然有夏飞的苦心,就好像他一直坚持的事情那样,目前在平凡幼儿园中生活的三个孩子也已经找到了接收的家庭,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是在夏飞的认识之中,从平凡孤儿院中走出去的孩子都会有一个挡风遮雨的家庭,这就已经足够。
  因为夏飞很清楚目前平凡孤儿院的处境,还有他自身的经济问题,所以现在能够做到就已经是他的最大能力,至于这三个孩子被领走之后,平凡孤儿院也就会正式停止一切的社会活动,伴随着后续拆迁事宜的自然是他的院长身份的终止。
  这样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夏飞想到了很多东西,忍不住叹了口气,在社会制度的面前,个人,尤其是一个穷人能够做到的东西十分有限,能够坚持七年之久,已经是夏飞自己的极限,所以现在的他或许有些感慨,但更多的是一种放松。
  或许……应该想想自己以后的生活了。
  开始慢跑的夏飞考虑着。
  为了老院长的嘱托,他舍弃了很多的东西,也放弃了很多的机遇,否则宇宙时代中,他绝不会留在星球上干上一份保安的活计,因为平凡孤儿院的羁绊,使得夏飞根本不可能离开此处,哪怕说是短期,而现在即将放下重任的他则有了展望未来的可能,毕竟夏飞才二十三岁,他还年轻。
  正如同夏飞的工作一样,他所居住的环境也是在贫民窟之中,当然,也就是平凡孤儿院的所在地,面对着孤儿院斑驳的大门,夏飞用随身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平整了下衣服之后,这才带着微笑推开了孤儿院的大门。
  三个孩子之中,最大的乔已经十一岁了,最小的帕克也有七岁,所以当夏飞迈进孤儿院之后,“院长”的称谓开始在孤儿院之中飘荡,此时的夏飞已经不是那个在办公楼中点头哈腰的保安,也不是那个为了节约区区两个大汉币而风雨无阻跑上七年的年轻人,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平凡孤儿院的院长,成为了十一岁的乔、九岁的艾丽斯和七岁的帕克的家长。
  慈祥这个词汇或许用在二十三岁的夏飞身上真的有些不太合适,但是却又没有更加合适的词汇能够用在此时此刻的夏飞身上,在问询了一天的生活之后,在对三个孩子的功课进行了督导之后,平凡孤儿院的最后一餐终于开始了。
  就跟许许多多的日子一样,炕土豆,还有那盆不咸不淡不清不浑的菜粥就组成了晚饭的全部,夏飞很清楚明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三个孩子也清楚,所以乖巧的孩子们依偎在夏飞的身边,开始了大快朵颐,虽然很明显都是带着夸张的表演成分,但是作为夏飞来说,简单的晚餐一样透着浓浓的幸福感。
  “院长,你还会记得我们吗?”
  乔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层薄雾,声音之中也透着一丝丝的不舍,十一岁的他来到平凡孤儿院之中也已经有了六个年头,倒不是说这些年里没有家庭愿意领养,只不过全都不满足夏飞的“温暖、教育”要求罢了。
  “我会记得你们,正如同你们记得我一样。”
  此刻的夏飞不会有过多的考虑,更不会用成人的思维来看待孩子们的想法,但是作为夏飞自己来说,他又何尝不知道在这些孩子迈出平凡孤儿院之后会发生什么,会有哪些未知的改变,但未来的事情又何必去过多的思量呢,尽心尽力走好自己的路,这就足够。
  一夜无话,除了夏飞还是不断的做着噩梦之外,并没有其它的事情发生,其中作为夏飞来说,他也早已经习惯了入睡后的惊醒,毕竟自从记事起,这样的噩梦每天都在发生。
  倒不是说夏飞没有去看过医生,只不过不管是老院长带着,还是自己寻医问药,都没有任何的结果,精神科与神经科,不过是翻来覆去的踢皮球罢了。
  有病无药,作为夏飞来说,这是最为悲哀的事情,不过也还好,由惊醒到麻木,只不过是一个过程罢了,夏飞习惯了梦中的境遇之后,倒也没有任何的副作用,甚至就连神经都变得大条了许多。
  当然,还有很多的影响是现在的夏飞没有发现的,一切都需要一个楔子,需要一个平台,现在的夏飞自然不会清楚困扰他二十多年的梦境会给他带来什么样子的影响,同样的,他也不会明白经历了二十多年梦境的他又会迎来什么样子的机遇与挑战。
  初晨的季阳星总是雾蒙蒙的,当平凡孤儿院来了三波客人之后,呆坐在院子中间的夏飞似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但是后续的工作却又支撑着他继续坚持下去,毕竟今天不但是孩子们迎来新家的日子,也是平凡孤儿院的最后一天。
  虽说是私人性质的孤儿院,但是相应的手续却是多如牛毛,哪怕说是注销手续,但是一圈下来的夏飞却也在艰难中度过了心头的那丝艰难,当完成了最后一个签字之后,平凡孤儿院正式结束,就好像它的存在不被外人知晓一样,它的关门也没有任何的反响。
  只不过对于平凡孤儿院拆迁款的处置问题却摆在了夏飞面前,虽说不多,但却是一笔不小的资金,老院长有无子嗣,这是夏飞不知道的事情,于是他只能拜托相应的机构予以调查,以能够把这笔款项交给老院长的后人。
  至于其它,夏飞没有想,更没有考虑什么,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完成了老院长的嘱托,也完成了平凡孤儿院的使命,仅此而已。
  好人有无好报,这是见仁见智的问题,但是作为夏飞来说,哪怕说只是请了一天假期的他却失去了很多东西,别的不必多说,失去了平凡孤儿院的他很显然失去了自己的住处,可这仅仅是开始,公司的那位保安队长竟然以无故旷工的由头开除了夏飞,哪怕说夏飞真的填写了一份请假条,并且交到了队长的手中,但是面对唾手可得的,本应该是夏飞的半个月工资,保安队长的健忘倒也非常的正常。
  于是现在的夏飞似乎失去了一切,没有了住处,没有资金来源的他,甚至失去了人生的方向,那么此时此刻的他又在干什么?
  季阳星的征兵处,这是夏飞能够想到,既能够解决自己居住问题,又能够解决自己温饱问题的工作了,在宇宙时代之中,与其说当兵是为了国家为了个人,不如说是一份糊口的工作,但是即使是这样,夏飞也被征兵处的军官刷了下来。
  这里面倒是没有什么猫腻,只不过面对着电脑系统不合格的考评,哪怕说宇宙大神也帮不了夏飞,多达五张纸的论断已经断绝了夏飞的“工作”请求,夏飞只不过扫了几眼就发现诊断书之中对自己精神方面的考量是盖上不合格印章的最主要原因。
  于是,走出征兵处的夏飞虽然失去了参军的这份工作,但是却获得了一本证书,也就是说,如果因为某些行为而影响到社会的安定团结,那么这本证书就能够成为夏飞的无声辩护人,也就是说,夏飞从今天开始就成为了“有证”一族。
  哪怕说事已至此,但夏飞仅仅是揉了揉额角罢了,银行之中的存款倒是能够支撑他一段时间,尚未完成拆迁的平凡孤儿院还能够给他提供遮风避雨的住所,哪怕说只有二天之期,而所谓食堂之中储备的土豆白菜倒是能够解决温饱,只不过夏飞同时也明白眼下最为紧要的事情就是给自己找到一个新的住所,否则伴随着拆迁工作的开始,那时候的他恐怕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但是面对着银行账号中四位数的存款,面对着季阳星上动辄数以百万来计算的房价,夏飞实在很难有勇气敲响房产中介的大门,可是假如说是租房,银行之中的存款又能维持多久?夏飞仅仅是盘算了下,就已经觉得露宿街头似乎更加的靠谱了。
  比起那三个小家伙来说,此时此刻的自己才是真正的急需领养啊。
  夏飞苦中作乐一般的想到,但是作为一个成年人,他觉得现在如果能够找到一份工作,那么多少能够改善一下目前的困境,可是作为自学成才的他来说,又能够找到什么样子的工作呢?包括夏飞自己来说,都是不抱乐观态度的。
  可惜,祸不单行的夏飞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哪怕说他有着某种程度上的心理准备,但是正是因为征兵处颁发的特殊证件,使得他的求职之旅变得异常艰难起来,甚至就连重操旧业的想法都因为证件的存在而被雇佣方所拒绝,在宇宙时代中,这样一份证件的存在,使得夏飞的身上打上了某种标签,那么谁又敢去雇佣这样一个人呢?哪怕是成为一名宇宙海盗。
  于是乎,忙碌了一天,饥寒碌碌却又毫无前景的夏飞想到了回家,毕竟炕土豆还是能够饱腹,尚未拆迁的孤儿院还能够提供一丝温暖,至于更多的烦恼只能够交给明天的自己来解决了。
  还别说,自己难道真的有精神分裂?
  想到这茬的夏飞嘀嘀咕咕的上路了,目前他所处的地点距离孤儿院着实有些远,于是夏飞紧了紧洗得发白的球鞋,在夜幕降临的时刻,开启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奔跑模式。
  跑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跑过人声鼎沸的人群,跑过灯红柳绿的热闹,夏飞清楚的知道自己又遭受到了无数人的白眼,原因很简单也很残忍,只不过是源于身上简陋的着装罢了,可他又清楚的知道,这些外在的情绪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因为作为一个每天都要“死”上数十次的人来说,这些外在的因素对他来说就好像是一个笑话,而大条的神经系统更是自动过滤掉了无数的冷眼与嘲笑,因为夏飞更加的明白,如果说易“病”而处,那些嘲笑自己的家伙恐怕早就疯掉了。
  这或许是鉴定书上所写“自大癫狂”的具体表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