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章 觉来知是梦(4)
作者:罗姽      更新:2022-04-22 15:39      字数:2737
  宁楚轩阴恻恻地笑道:“殷公子虽不入仕,但身为血气方刚的男子,岂会甘心成天在家混吃等死?”
  “你的意思是?”赫兰盛眼底微光闪动。
  “尚书右仆射杜孝恭家的公子,与殷公子交情不错,我听杜公子说,殷公子其实非常苦恼,经常向杜公子诉苦,说他不甘心就这样虚度此生,想要有所作为。他已经几次找到杜公子,请杜公子帮他成就一番事业。”宁楚轩的绿豆小眼里闪动着奸狡的光芒。
  尚书右仆射杜孝恭原本是吏部尚书,前年他姐夫周良臣因贪污赈灾粮,被萧方智查出来,下到大理寺天牢,后来宁楚轩帮杜孝恭把他姐夫从死牢里偷换出来。
  从那以后,宁楚轩和杜孝恭就暗中结成一党。
  郗元载倒台后,殷崇礼在朝中清除郗元载的旧党,把尚书右仆射贬斥到地方当刺史,把杜孝恭提拔为尚书右仆射。
  当然,这是因为杜孝恭在殷崇礼扳倒郗元载的过程中,有意攀附殷崇礼,揭发出郗元载两个儿子诸多“罪行”。
  所以殷崇礼把杜孝恭看成了自己人,殷公子和杜公子恰又年龄相仿,又都是身无功名,靠着父辈恩荫在家混吃混喝的贵公子,便成为了至交好友。
  然而,杜孝恭虽然进了政事堂,却跟殷崇礼不是一路人。
  殷崇礼独揽大权,党同伐异,但到底是一个治世能臣。他挤走郗元载,是因为与郗元载政见不和,殷崇礼想要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必须除掉郗元载。
  杜孝恭却是一个做事没底线的人,贪赃枉法,以权谋私,无所不为。
  殷崇礼发现杜孝恭利用职权公然卖官,狠狠地责骂了他,并威胁他,如果再招权纳贿,就把他贬斥到地方去。
  杜孝恭心中记恨,听说宁楚轩和赫兰盛在谋划铲除殷崇礼,自然愿助一臂。
  又过了些日,宁楚轩把杜孝恭家的公子带来见赫兰盛。
  杜公子告诉赫兰盛,去年殷公子出游踏青时结识了奉议郎家的千金,从此便对这位小姐情根深种,还央求自己父亲上门提亲。
  殷崇礼是当朝宰相,奉议郎不过是七品文散官,宰相提亲,奉议郎哪敢拒绝。
  原以为这门亲事是板上钉钉之事,谁知那位奉议郎千金却心高气傲,以性命威胁父亲,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并放出话来,她平生最瞧不上像殷公子这种活在父亲荫蔽下、自己一事无成的贵公子。
  这给殷公子的打击太大了,之后他几次找到杜公子,请杜公子帮他成就一番事业。
  赫兰盛和宁楚轩一合计,两人定了计策,授意杜公子,让他如此这般。
  杜公子遂找到殷公子,问他想不想和他一起做生意。
  “你可是殷相的儿子,你若涉足商贾,谁敢不卖你面子,还不都争相照顾你的生意?”杜公子劝殷公子道。
  “可我爹娘管得很严,我每个月的花销府里都有记账,这做生意总得要本金吧?我从哪弄本金?”殷公子苦恼道。
  “这好办,咱俩什么关系啊,我借给你。等你赚了钱,再连本带利还我!”杜公子拍着胸脯说道。
  殷公子就这样跟着杜公子做起了棉花生意,从收购棉农的棉花,到卖给布庄整个过程,其实都不需要殷公子操心,都是杜公子在外跑腿,但却是打着殷公子的旗号。
  因为殷公子是宰相的儿子,多少想要巴结殷崇礼的人都来照顾殷公子的生意。
  所以,殷公子一进入商贾之业,就做得风生水起,不仅还清了杜公子借给他的本金,自己也赚得盆满钵满。
  殷崇礼忙于朝政,经常吃住都在政事堂,根本不知道儿子已经跻身商贾。
  殷夫人又卧病在床,家里还有两个更小的孩子,许久未过问长子之事。
  之后,杜公子又建议殷公子把布庄也盘了下来,做起了制棉衣的生意。
  这年秋天,兵部照例要向边疆戍守的士兵派发冬衣。
  杜公子便建议殷公子去找兵部尚书,揽下了这笔生意。
  兵部尚书哪敢得罪宰相的儿子,遂将给边疆战士制冬衣的生意全部交给殷公子。
  冬衣制成,派发到边疆后不久,驻守西疆的宁楚非,突然千里迢迢回京,在某次朝会上,当着满朝文武告御状,说今次兵部派发的冬衣,里面塞的棉花不足,且是劣质棉花,导致边疆士兵冻死数百。
  小皇帝龙颜震怒,当廷责令兵部尚书给个说法。
  兵部尚书战战兢兢趴在地上,说道:“这……这……这次兵部派发的冬衣都是京城吉祥布庄所制!”
  “殷相,此事你怎么看?”小皇帝问殷崇礼。
  殷崇礼哪里知道,这吉祥布庄的幕后财东是自己的儿子,当即义愤填膺道:“请陛下立即逮捕吉祥布庄的财东,交由大理寺主审此案!”
  宁楚轩此时已经升任大理寺卿,此案本就是他和赫兰盛搞的鬼,当然很快就审出了吉祥布庄的幕后财东是殷崇礼的儿子。
  宁楚轩立即进宫,将审出的结果密奏小皇帝。
  案子虽已水落石出,但如若皇帝有意回护宰相,只要传殷崇礼私下觐见,将此案审理结果告知他,面责几句。
  以殷崇礼在朝中的势力,他自有办法找人替罪,将此事遮掩过去。
  然而,这一年来,赫兰盛不断塞给褚全忠重金贿赂,让他在小皇帝耳边屡进谗言,大肆诋毁殷崇礼。
  小皇帝早就厌恶殷崇礼,自然不会回护于他。于是赫兰盛建议小皇帝暂且不要声张,等人证物证全部找齐,到大朝会时当着满朝文武,突然发难,让殷崇礼猝不及防,无法辩解。
  小皇帝按照赫兰盛的建议,在大朝会上突然过问此案。
  宁楚轩出班,将审出的结果当廷奏报。
  殷崇礼起初还事不关己地听着,待听到“已查出吉祥布庄幕后财东乃是殷梦得,此番兵部之所以把制冬衣的生意交予吉祥布庄,乃是殷梦得亲自找到兵部尚书,以其父之势相压!”
  殷崇礼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陛下,这……这……”
  小皇帝装模做样地一拍龙案:“一派胡言!殷相素来清廉自守,奉公体国,岂会做出这等以权谋私之事!”
  “陛下不信可以问兵部尚书!”宁楚轩自信满满,昂首挺胸道。
  如果殷崇礼事先知情,就可以对兵部尚书进行威逼利诱,兵部尚书慑于宰相之威,也许还不敢说实话。
  可是此案被宁楚轩瞒得死死的,如今皇帝突然在大朝会上发难,兵部尚书吓得直哆嗦,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是否要把宰相的儿子供出来。
  小皇帝见他语无伦次,气得龙颜大怒,他按照赫兰盛事先所教,指着兵部尚书吼道:“还不快从实招来!难道有人敢背地里威胁你吗?有朕给你撑腰,谁敢威胁你?再大的权势能大过天子?!”
  这话显然是在指桑骂槐,暗示兵部尚书可能受到了殷崇礼的威胁。
  殷崇礼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向自己当头落下来,而自己毫无反抗之力!
  兵部尚书见龙颜震怒,只得将实话招来:确实是殷崇礼的儿子找到他,揽下了为边疆战士制冬衣的生意。
  “你真的看清了?那是殷相的儿子?”小皇帝故意追问兵部尚书。
  “确、确实是……陛、陛下若不信,可以传唤殷、殷梦得前来问话。”兵部尚书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小皇帝望向殷崇礼,征询道:“朕欲让大理寺请殷相的公子前来问话,以证清白,殷相你看如何?”
  到了这一步,殷崇礼还能说什么,难道说兵部尚书认错了,那不是我儿子?
  朝会一结束,殷公子就被索拿到大理寺,很快就把什么都招了,甚至还招出许多殷崇礼的罪行。
  诸如,强买民田,结党营私,贪污受贿,占用王气宝地建私宅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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