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 前尘逐水流(1)
作者:罗姽      更新:2022-04-22 15:38      字数:2192
  那熟悉的身影,让赫兰盛的心海掀起了无边无际的浪涛。
  那身影已经到了床帐外,却迟疑着站住不动。
  思灵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仿佛又回到四年前的夏天,辽阔无际的草原上,她第一次见到盛哥哥。
  金色的阳光洒满无边绿野,大风吹起漫天野花飞扬,盛哥哥比满天花海还要美,他坐在马背上的英姿仿佛天神下凡,白皙俊美的面孔犹如最精致的玉石雕像。
  “你……真的是人吗?”
  ……
  兆安县郊外的树林,月光如轻纱漫洒。
  他们终于逃脱了追兵,她为他拔箭疗伤,为他敷额头降烧,望着月光下他沉睡中的绝美面庞,她忍不住偷偷吻了他的唇,而他突然睁开眼睛,直愣愣看着她……
  “灵儿……”飘飘荡荡的轻纱床帐内,忽然伸出一只有力的臂膀,将思灵拽了进去,紧紧地拥住了她。
  熟悉的甜香顷刻间将她淹没,他俯身吻着她的鬓发和脸颊,炽热的气息拂在她脖颈里,伴着他锥心刺骨的低哑呼唤:“灵儿……你终于来了……我一直等着你来找我……”
  这一语让她骤然间从往事中惊醒,所有的回忆都在顷刻间破碎,取而代之的是夫君坐在昏暗牢房中的背影,是夫君满身的斑斑血迹,和他抚在自己脸上的大手。
  “你为何要对我夫君用重刑?!我夫君是何等忠心社稷,你会不知道?!他早在十年前就交出了兵权,他若真要谋反,何必等到十年后的今天,皇权稳固、旧部流散才谋反?!”思灵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大喊。
  赫兰盛将手竖在唇边,示意她别让屋外的亲兵听见动静,然而思灵只是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情绪激动得如同海啸爆发。
  赫兰盛只得用力抱住她,拥着她倒入床榻,扯过一床被褥将两人牢牢盖住,将她激动的嘶喊封在了被窝里。
  “灵儿,灵儿,你别激动,听我说好吗……”他一边在被窝里吻着她的鬓发、脸颊和脖颈,一边紧紧地搂住她,竭尽全力地解释,“是广平王的心腹潘娘子招供说,萧方智派儿子协助广平王密谋兵变。可是萧方智本人不认罪,我也是没法子才对萧方智用刑……”
  “那是攀咬,你不知道吗!潘娘子恨不能多攀咬几个重臣,以此减轻她自己的罪过!”思灵激动得浑身颤抖,猛烈地抽泣着,泪水接连不断地淌过双颊。
  “灵儿……别哭……别哭……我帮你想办法……”赫兰盛叹息着将唇压在她的眼睛上,慢慢吮去她的泪水,“灵儿……你来求我,我当然不会拒绝……”
  说着,他的气息越发急促,手慢慢伸向她腰间系带,黑暗的被窝里隐约可见他眼中灼灼燃烧的情玉之火。
  正是初夏,被窝里燠热而窒闷,思灵只觉全身都热得透不过气,身体像被烈焰炙烤着,她受不了地曲起腿,用膝盖狠狠顶了他腰肋一下。
  赫兰盛痛呼一声,从她身上滚下来,思灵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甩开散落如瀑的黑发:“闷死我了!”
  她转过头俯下身:“盛哥哥,你不要紧吧?”
  她伏在他身上察看他的伤势——左肋被她的膝盖撞出了一块乌青。
  “对不起,盛哥哥,我刚才热坏了!大热天的你把我闷在被子里!”她抬起一双清灵而纯澈的大眼睛,俯低的娇躯可以看见雪白的饱满,被湖蓝色的肚兜承托着,美得惊心动魄。
  “我没事……”赫兰盛摇摇头,抬手抹了一把汗——大热天的闷在被窝里,他也出了一身汗,白皙的胸肌和腹肌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思灵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她的美貌哥哥,她曾经发狂般迷恋的男人……
  那一刻,她漆黑如墨蝶的长睫下,忽然闪过一抹浓烈的悲凉。
  “盛哥哥,我想如厕……”她蓦地说道。
  赫兰盛稍稍坐起,把茅厕的位置告诉她,叮嘱道:“小心别让人看见你。”
  “我的轻功你还不放心?”思灵嫣然一笑,灿若桃花,掀开凌乱的被褥寻找自己的外衣,“我的衣衫呢?快帮我找找,我要憋不住尿了!”
  赫兰盛以手扶额,无奈地笑了,遂也起身在床褥间到处翻找。
  思灵突然喊起来:“我找到了!”
  她扯过衣衫披上身,黑色的劲装裹住了她曼妙魅惑的曲线,黑与白的强烈对比令人目眩,紧身劲装下那令人浮想联翩的身段透出神秘冷艳的诱惑。
  赫兰盛咽了一口唾沫,心想:灵儿真美,习武的女子肌肤间都是弹性。拥有过灵儿这样的尤物,从此世间的女人都变得没滋没味了。
  思灵刚站起身,赫兰盛从后面抱住她的腰,亲吻她的脖颈,暧昧的气息拂在她耳垂边:“快点回来,我等你……”
  思灵浑身一颤,用力抱住他的胳臂,闭上了眼睛,轻颤的黑睫间隐隐闪着泪光。
  再睁开时,她眼里却是干的,像两潭冻结的冰湖,流转着清凌凌的冷光,声音里带着和她的神情并不相符的娇媚:“嗯,盛哥哥等我哦……”
  说完,她点足掠起,身影捷若飞燕,衣袂飘飘间,已经穿窗而出,唯余空气里飘荡的幽幽体香。
  赫兰盛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回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决定去茅厕看看。
  披上轻绸薄衫走出房门,廊上值宿的亲兵躬身行礼。
  他一路带风疾行,心急火燎地转过回廊,来到茅厕——并无人影!
  他又在周围转了转,也没有看见思灵。
  她走了?
  她为萧方智求情而来,还未献上身体就走了?那她怎么知道他会帮她丈夫脱罪?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突然发足狂奔,在廊上值宿亲兵惊异的目光中,旋风一般卷进了卧房,掩上房门奔入内室。
  后窗仍大开着,窗外翠竹摇曳的影子已经从床边的条案移到青砖石地面。
  轻纱帷幔仍在风里飘飘荡荡,床边地上的琉璃宫灯柔柔地拢着一抹暖黄。
  赫兰盛怔怔地站着大口喘息,目光落在床榻,凌乱的被褥间似乎仍残留着她如雪的肌肤和醉人的香气。
  这时,他黑曜石般的瞳眸陡然一缩。
  他发疯般地冲过去,翻开绣着并蒂莲的苏绣枕头——他放在枕下的官印和羽林军兵符不见了!
  赫兰盛只觉浑身血液都倒流了——在大晋,丢失官印和兵符是要被革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