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犹解嫁东风
作者:罗姽      更新:2022-04-22 15:38      字数:6265
  初春的夜仍带着微微的寒意,皎洁的月色轻笼于院中盛开的梨花,散发出冰雪般的冷光。
  思灵裹了一件莲青色的锦缎披风站在廊下,一向充满活力的她,因为小产,身子仍未恢复,虚弱地靠着廊柱。
  如歌将马鞭和缰绳交给来开门的管家吕叔,轻盈的步履穿过庭院,窈窕的身段远远看去仍像少女般优美曼妙。
  “二姨。”思灵含泪唤了一声,无尽的委屈涌上来,却又被她强行摁了下去。
  那晚她和盛哥哥说好了,把皇后伪造圣谕、害死她孩子的事告诉二姨,让二姨进宫面圣,为她讨一个公道。
  可是盛哥哥这一去就再也没来过,一连数日,赫兰盛音讯全无。
  “夜风寒凉,快进屋!”如歌奔上台阶,将思灵扶进卧室,让她靠着床榻半躺,给她垫了两个刺绣合欢花的软枕。
  “昕月,给二姨倒茶来喝。”思灵吩咐侍女。
  “不,不必客气,灵儿……”如歌未语泪先流,轻抚思灵苍白无力的小脸,“可怜的孩子……你身子如何?还在流血吗?”
  “血少了很多,那群混蛋走之前给我留了药。”思灵眼里闪出血红的恨意,“他们也害怕闹出人命,皇后绝对是背着皇上伪造的圣旨!二姨,盛哥哥都跟你讲了吧?”
  如歌抿着秀丽的樱唇,有一瞬间沉默,然后她抬眸直直看向思灵:“灵儿,成器什么也没跟我说。我是从皇后那里得知你怀孕,孩子被打杀了。”
  “盛哥哥……没告诉你?”思灵似乎有点听不懂,茫然地望着二姨,“他没去过你府上吗?”
  如歌仍牢牢地望住思灵:“去过了,但他什么也没说。对你的事只字未提。”
  “为……为何……”思灵彻底迷茫了,“我和他说好了,让他把我的事告诉你,然后你进宫面圣,将皇后伪造圣谕的事禀报皇上。皇上虽宠爱皇后,但若被朝中那几个耿介忠直的言官知晓皇后伪造圣谕,必会上折子参劾后宫干政。
  皇上也不得不有所顾忌,因此会设法不让此事传出去。为了堵住我们的嘴,大概是会给我一个公道的。那晚我和盛哥哥说得好好的,他……他竟没告诉你吗?”
  思灵眼中满是迷惘与不解,无助地盯着如歌。
  如歌心底一阵凄楚,痛心疾首地望着思灵:“灵儿,那天成器来我府上,原本是来向我说你的事,可我们先跟他讲了你姨父要派驻西疆、左羽林将军之位将会出缺一事。然后成器就对你的事只字不提了。”
  思灵本就虚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淡无血色的唇微微颤栗:“二姨,你的意思是……盛哥哥想要左羽林将军的位置,所以……不打算替我和我的孩子讨个公道,以免得罪皇后……”
  如歌悲凉地笑了:“灵儿,只怕你的盛哥哥对你根本不是真心实意的……”
  思灵靠在枕上,许久不发一语,唯有苍白的唇不住轻颤,浓黑的羽睫下满满都是悲伤的泪水,在烛光里闪着凄冷的光,然后慢慢滑下白得近乎透明的面颊。
  “灵儿,别伤心了,有个好消息。”如歌走上前坐到她床边,拿起思灵的手轻拍,“皇上要封你为郡主,你将享有三百户的食邑。”
  思灵却像根本没听见,慢慢转动眼珠望着如歌,仍然无声地流着泪。
  如歌轻轻抚摸她柔软的秀发,声音沉静清澈:“灵儿,赫兰盛不是你的良人,你不要再想他了。你的食邑收入,用来买一些田产和店铺,将来你就有自己的产业了,还怕找不到佳偶吗?”
  思灵怔怔望着如歌,许久,她流泪摇头:“我不信,我不信盛哥哥会辜负我。我要见他,亲口问一问他。”
  “唉……”如歌深深叹口气,“灵儿,你现在身子这样虚弱,千万不要去他府上,长乐心狠手辣,你去了,不知她又会对你下何等狠手。”
  “我不去他府上,我去他下职的路上等他。”思灵悲凄地说道,泪水不停地落下,连心头都仿佛有血滴落。
  如歌掏出丝帕替她拭泪:“傻孩子,你听二姨讲,皇后给你说了一门贵亲,对方是宋国公家的公子萧世南。你若嫁过去就是正妻,将来萧世南继承国公爵位,你就是国公夫人,朝廷的一品诰命。岂不胜过你没名没分地跟着成器?”
  “什么?”思灵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满脸泪水,眼中射出愤恨的光,“萧世南?那个膏梁纨袴,我才不要嫁给他!”
  如歌叹了一口气,担心地凝视思灵:“你若不愿意,二姨当然不会强迫你。只是我将要跟随你姨父前往西疆,以后在京中没人护着你了,灵儿,你可怎么办?”
  思灵转过头去望着烛火:“我可以保护自己!”
  “可你这次就没能护住自己……”如歌眼圈红了,“你武功再高,也斗不过权势滔天的皇后和长乐。”
  “那我也不嫁给萧世南,我一想到他被我打成猪头的样子就恶心。”思灵眼中闪着倔强的光芒。
  如歌叹息道:“若你不愿意嫁,就跟我们全家一起去西疆吧。把你一个人留在京城,我实在不放心。”
  “我要先见过盛哥哥,亲口问一问他。”思灵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你这孩子……”如歌满面悲悯,“等身子好些再去见他吧,先搬回我府里去。明日我便带人来帮你搬家,你一个人住在外面,若是皇后和长乐又派人来害你,我如何对得起你母亲!”
  ————
  这十天是右金吾卫当值,左金吾卫练兵。
  赫兰盛从练兵的校场下职,身后跟着几个亲兵,一路策马出了皇城,驰过星津桥。
  远远的,他便看见一道轻灵的身影倚着桥栏。
  正是仲春时节,星津桥两岸清风拂柳,桃李争艳,风中带着阳光和花草的香气。
  思灵穿着白底绿纹的束胸长裙,外披一件滚绿边的白纱衫,为了掩饰仍旧苍白的面色,她扫了淡淡胭脂,雪肤玉肌的脸上,透着两片恰到好处的红云,娇艳而妩媚。
  河风吹起她的裙袂,翩然犹若洛神凌波,风姿如仙,飘逸绝尘。
  赫兰盛常见思灵穿着习武的劲装,很少见到她如此清雅柔婉的装扮,一时间竟勒马看呆了。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跳下马背走过去:“灵儿,你怎么来了?”
  叶思灵望着他英姿勃发的身姿和俊逸出尘的白皙面庞,忽然觉得他很陌生。
  “这么多天了,你为何不来看我?”思灵艳如桃李的妆容下,是比绝地寒冰更冷更空茫的神色。
  赫兰盛心中狠狠一痛,心想:因为我要争取左羽林将军的位置,此时绝不能得罪长乐!她在我身边安插有眼线,我怎么去看你!可我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你,灵儿!
  他深深望着思灵,眼底层层爱意,仿佛最深最浓的湖水,缓缓淌过她的面容。
  他线条优美的薄唇轻轻开合,无声地说:“灵儿,对不起,我有苦衷……”
  他又用眼神朝身后示意:灵儿,我身后跟着的几个亲兵,其中有长乐的心腹。
  然后,就听见赫兰盛冷漠的嗓音高声响起:“男女有别,我已有妻,你也即将嫁作人妇,我再去找你,实在不妥。以后你也不要再在我下职路上等我了。”
  他一边高声地冷冷说着这话,一边深深地用力凝视她,目光充满了痛苦、柔情、爱意、愧疚,种种激烈的情绪如海潮般在他眼中翻涌,几乎要从他眼里倾泻而出,哗哗地涌到她身上。
  思灵怔怔看着赫兰盛激烈波动的神情,耳边一遍遍回响他冷酷的话语,脑中一片混乱,眼里渐渐燃起了悲怆的怒火:“好,你说的!你已有妻,我也将嫁做人妇!我们从此一别两宽,再不相干!”
  凄厉地喊完这段话,思灵转身朝桥下奔去。
  赫兰盛望着她的背影,只觉自己心中仿佛有什么铛地一声破碎了,铺天盖地的痛楚席卷而来。
  有一瞬间,他几乎要冲上去,不顾一切地抱住她,告诉她:灵儿,别走!我不要做什么左羽林将军,也不要再打回燕国,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吧!
  然而,这一刹那的冲动,很快就被他用理智狠狠压住。
  他在桥上站了片刻,
  风吹起他散落的发丝,掩映着他俊美英挺的侧颜,他眼底的痛楚渐渐散去,转身翻上马背,带着亲兵们绝尘而去。
  ————
  细雨如雾,淡青色的暮色笼罩京城,思灵独自一人坐在一处屋脊上,孤独地望着漫天雨幕交织如网,遮盖了幕布般的天空,满城青瓦石墙泛着湿漉漉的水光。
  母后和父皇不要她了,盛哥哥也不要她了。
  跟着二姨和姨父去西疆吗?
  如果真去了西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盛哥哥。
  哪怕他如此薄情寡义,可是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她心里就是一阵难忍的剧痛。
  仿佛还是那天在草原上第一次遇到他,他端坐在骏马上,丰神俊朗,英姿笔挺,额头勒着蓝宝石抹额,宝石璀璨的光辉映得他肤如美玉,眸若寒星。
  “你……真的是人吗?”思灵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整个人都定住了,脑中一阵阵发晕。
  一见郎君误终身……
  雨越下越大,透明浑圆的雨滴如水晶划破夜幕,纷纷落落,淋湿了她的头发,脸颊和衣衫。
  她想起有一天晚上,她便是在夜雨中悄悄去了盛哥哥房间。
  那时,盛哥哥还没娶长乐,还住在二姨府邸客院。
  那晚,她被雨水淋得浑身透湿冰凉,盛哥哥褪下她的衣服,为她擦干头发,将她抱进被窝,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他们疯狂地颠鸾倒凤,翻云覆雨。
  她又想起他为她置了宅子后,每次来她这里,为了不沾上她房里的气味,总是一进房间就迅速脱光,闪电般钻进被窝……
  她在旁边笑得弯下腰,直揉肚皮。
  轻怜蜜爱的一幕幕掠过脑海,冰凉的泪水和着雨水在她脸上狂流,仿佛这如烟雨雾已经浸透她的身体,连灵魂都泡在了这潮湿冰冷中,缓缓下沉……
  爱,为什么那样甜蜜,又那样痛楚……
  ————
  雨渐渐小了,思灵回到兰陵公主府。
  她前几日搬回了如歌府邸。
  走到第三进的小花园,见嬷嬷带着两个孩子,打着灯笼在院子里捉蜗牛。
  “灵姐姐,你瞧,我抓了好多蜗牛!”如歌的女儿芊诺奔过来给思灵看她抓的蜗牛。
  “灵姐姐,为什么一下雨就有这多蜗牛出来呢?”如歌的儿子茗越问思灵。
  思灵蹲下来看地上水洼里的蜗牛,凄然一笑:“许是因为大雨冲垮了它们的家,它们无家可归,只能四处游荡……”
  她忍下酸楚的泪水,强笑着问两个孩子:“时辰不早了,你们怎么还在外面玩?”
  “爹和娘吵架了!”芊诺刚说出来,旁边的嬷嬷脸色大变,赶上去捂住她的嘴,“别胡说!”
  “你放开我妹妹,你干什么!”九岁的茗越冲上去推开嬷嬷,习武的他手劲很大,嬷嬷被推了一个踉跄。
  “周嬷嬷你这是作甚?”思灵狠狠瞪了嬷嬷一眼,拉过芊诺,疑惑地问,“告诉灵姐姐,你爹娘为何事争吵?”
  “为了灵姐姐!”芊诺稚嫩的声音清脆至极。
  “为了我?”思灵大惑不解。
  “哎哟,小祖宗,不要胡说八道!”嬷嬷急得直跺脚,“大小姐,别听小孩子胡说,快回你的寝院吧!”
  “我偏要听!”思灵拧起嬷嬷的衣襟,把她远远扔了出去。
  “啊!”一声惨叫,嬷嬷四脚朝天摔到一个水塘子里,哎哟哎哟不住叫唤。
  另外一个嬷嬷赶紧去扶她。
  思灵蹲下来,拉过如歌的儿子:“茗越,你来说,你爹娘为什么事吵架?”
  茗越已满九岁,能够清晰地叙述事件,他说道:“娘亲说你要跟我们一起去西疆,爹说不能带你去,因为你要留下来嫁人。然后爹娘就吵了起来。”
  “灵姐姐才不要嫁人,灵姐姐要和我们一起去西疆。”芊诺凑过来抱住思灵,摇晃她的手臂。
  思灵蹲着将芊诺搂进怀里:“灵姐姐不嫁人,灵姐姐和你们一起去西疆……”
  “不行!诺诺,快放开灵姐姐!”茗越过来拉扯芊诺,“爹说了,灵姐姐不能跟我们去西疆,女孩子长大了都得嫁人!”
  “可是娘说,灵姐姐若不愿嫁人,就不让她嫁人……”芊诺噘着嘴说道。
  “所以爹娘才吵架了嘛!”
  思灵再也听不下去,只觉无尽的悲伤淹没心底,几乎让她透不过气。
  父皇和母后不要她了!
  现在,姨父也不想再养她了!
  所有人都要抛弃她!
  她是多余的,她在这个世上竟是一个多余的人!
  泪水汹涌而出,她蓦地站起,踏着水塘子,一路带起飞溅的泥水狂奔而去。
  “灵姐姐!”
  “灵姐姐!”
  两个孩子在后面追着喊,被两个嬷嬷死命地拽住了。
  ————
  第二天傍晚,如歌把思灵叫去一起用晚膳。
  席间,思灵问如歌:“怎么不见姨父?”
  如歌眼底掠过一抹忧虑,道:“马上要出发去西疆,他这几日都忙着卸任的事宜。灵儿,你也开始收拾吧,跟我们一起走。”
  思灵点头应了,默默陪二姨用过晚膳,告辞走出来。
  刚转过廊道,听见前方两个侍女在说话,隐约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思灵敏捷地一闪身躲到廊柱后,只听其中一个侍女道:“都是为了她,公主和驸马这几天每晚都吵架……”
  另一个侍女道:“这事其实不怪驸马,哪有姑娘大了不嫁人,要跟着姨母过活的?”
  “就是,对方可是宋国公家的公子,而且听说是皇后娘娘亲自牵线搭桥。她不过是一个被人玩腻了的破履,能嫁出去就不错了,居然还不肯嫁……”
  思灵只觉耳边轰地一下,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房间的。
  侍女昕月见了她的脸色,吓了一大跳:“哎哟,大小姐,你这是咋了?”
  “我没事,让我一个人躺一躺……”
  说罢,思灵倒入床榻,僵死了般许久不动,唯有两行凄清的泪水,从眼角无声地流入了鬓发。
  第二天一早,昕月突然跑进思灵卧室,大惊小怪地叫道:“大小姐,提亲的人来了!是宋国公亲自上门为儿子提亲!”
  思灵靠在床头,一夜未眠的她,青丝半散,容颜苍白惨淡,整个人透出一种楚楚动人的凄美。
  昕月见思灵神色未动,不敢再多言,吐吐舌头正要走出去,思灵忽然叫住她:“昕月,过来为我梳妆,我要去见一见宋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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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歌听闻萧方智亲自登门,知道是来提亲,忙命女官孔姑姑先去接待,她则精心化妆,华服盛饰,才来到前厅。
  “本帅冒昧登门,惊扰之处,还请公主见谅!”萧方智起身拱手一揖,他穿着一品武官的玄色织金蟒袍,身形伟岸,浑身透出长年征战杀伐而形成的威凛气势。
  如歌屈膝深深一福:“萧大帅对我夫君有提拔栽培之恩,我夫妇铭感于心,今日大帅大驾光临,敝府不胜荣幸!”
  两人客套了一番,互问了几句寒温,萧方智才将来意说明:“闻听晋阳公主的女儿养在贵府,此女才德兼备,品貌俱佳,不日将册封为郡主。皇后娘娘亲自保媒,欲促成犬子与贵府郡主的婚事。不知兰陵公主意下如何?”
  如歌知道思灵不愿意,正要将准备好的拒绝之辞说出,厅外忽然传来执事的声音:“大小姐,你不能进去!”
  接着,一道轻盈婀娜的身影闪了进来,几个执事根本拦她不住,眼睁睁看着她翩若惊鸿地越过他们,轻飘飘地掠进了厅堂。
  “思灵?!”如歌一惊站起。
  萧方智漆黑笔直的浓眉亦是微微一振,抬目望去。
  思灵已经来到堂上,盈盈下拜,声如莺啭:“见过二姨,见过萧大帅。”
  仰起脸来,星眸流波,肤光胜雪,嫣然含笑:“听说萧大帅是来提亲的?”
  如歌微一蹙眉。
  萧方智略感意外,却不动声色,神色肃穆,一字字声音沉厚:“本帅听闻郡主婉娈淑顺,温惠贤德,特为犬子求聘郡主。”
  思灵笑靥浅绽,明媚无双:“我见过贵府公子,大帅忘了吗?”
  萧方智沉凝如冰的脸上,蓦地掠过一丝尴尬。
  萧世南因为宁成器要娶长乐,与广平王叶徵一起搞了一出丑剧陷害宁成器。
  那日萧方智得到小厮禀报,亲自去抓儿子时遇到了思灵。
  思灵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故而,皇后娘娘托他妹妹(萧太妃)来说亲时,他欣然应允。
  若能得思灵这样武功高强又懂事明理的女子日后好好管教世南,恐怕自己那个不成材的儿子真有可能改邪归正。
  “犬子自幼丧母,无人约束。本帅戎马半生,疏于管教。是以犬子行事乖张,品行有亏,只怕配不上郡主。只是,一则皇后娘娘亲自保媒,本帅不便拂了娘娘美意;二则,若郡主愿意下嫁,本帅愿视郡主为亲女,犬子若敢有半分怠慢郡主,本帅会为郡主做主,绝不会护短!”
  萧方智这一席话说出来,如歌之前想好的所有拒绝之词,一下子竟是连半句都说不出口了。
  思灵淡淡地笑着,沉默片刻,抬眸凝视萧方智:“我听说大帅丧妻后,一直未曾续弦。身边有两位妾室,侍奉大帅多年,也未能扶为正室。可有此事?”
  萧方智一愣,沉凝威凛的眉目微微压低,声音低沉:“我与原配夫人感情深厚,不愿再娶。”
  思灵点点头:“大帅是至情至性之人。”转头看向如歌,“二姨,还记得我说过,不愿嫁给萧世南吗?”
  如歌心中扑扑直跳,有种不详的预感——这个叛逆而又顽劣的丫头只怕是要搞什么名堂了。
  “灵儿,我知道你不愿意嫁,我正想跟大帅说,你要跟着我们去西疆,这门亲事……”
  “不,我愿意嫁。”思灵扬眉妩媚地一笑,刹那间艳光四射,令整个厅堂都生出了耀眼的光辉,她转眸望向萧方智,“但不是嫁给萧世南,若大帅不嫌弃,思灵愿意嫁给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