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他差点喊出声来，思灵忙用小手捂住他的嘴，对他摇了摇头，又指了指房顶上开的缺口。
  那里露出了一小片深蓝如水的夜空，点点星光如碎钻般隐隐闪烁。
  叶思灵帮他割开粗绳，从怀里拿出一瓶丹药，倒了一粒塞进他嘴里，他没有问这是什么药，乖乖地吞了。
  叶思灵又拿出一卷干净的绷布和一包药粉放在地上，然后为赫兰盛解开衣衫，赫兰盛白皙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呼吸有些粗重。
  叶思灵却不曾留意，只是专注地在他胸腹间血肉翻卷的刀口洒了药粉，仔细包扎，将绷布绕过他身体，在背后打了一个结。
  他结实的背肌上有一只雄鹰的纹身，那只鹰占据了整个右肩胛，张翼眦目，利爪锋喙，栩栩如生，似欲直扑而下。
  思灵怔了一怔，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摩挲，她的指尖刚触到他的肌肤，赫兰盛就剧烈一颤。
  思灵忙缩回手，替他穿好衣衫，心里怦怦直跳，脸上像被火燎着似的烧了起来。
  好容易控制住自己，她又指了指他大腿上的伤，伤口的血已经将袴褶浸透。
  赫兰盛指着自己，用口型说：我自己来。
  叶思灵脸上浮起一抹娇羞，将绷布和药粉放在他两腿之间，然后背过身去。
  直到他拍了拍她的后背，她转过身见他已经包扎好了，对他粲然一笑，笑容如春梅绽雪，明珠生晕，说不出的娇艳妩媚。
  他愣住了，定定地望着她。
  叶思灵却低头开始解腰带，长长的束带一解，衣襟便松开来，露出里面一截桃红肚兜，衬着洁如初雪的肌肤，和发育得玲珑圆熟的轮廓，让赫兰盛眼睛都快要充血了。
  叶思灵将长长的腰带朝房梁上一抛，绕过梁柱后打了个结，然后像轻灵的小猴子，攀着腰带跃上了房梁，在梁上对下面的赫兰盛招了招手。
  赫兰盛抓住从房梁上垂下的腰带，却因流血过多，又被绑得太久，浑身无力。
  叶思灵便在梁上做动作，示意他把她的腰带绑在腰间。
  “我拉你上来！”她嘴唇无声地开合，做了一个拉扯的动作。
  赫兰盛很快明白，照着她的示意做，被她拉到了梁上。两人一前一后爬出了屋顶的那个缺口，在屋瓦上像夜猫般伏低潜行，直到走出这所院子，才顺着房檐，下到了院子后的树丛里。
  叶思灵带着他轻手轻脚翻过假山亭台，曲径花丛，来到后院一处隐蔽的小门边。
  “你从这里出去，穿过夹巷向北走，然后……”叶思灵叮嘱赫兰盛，话未说完，赫兰盛捂住了她的嘴。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灵动纯净的明眸映满了月华清辉，和他俊美如神的面庞。
  “我认识路……”他的声音像梦中的呓语般低柔，轻轻地拂过她的耳畔，“我十二岁以前都住在这里……”
  他的声音里流露着无尽的忧伤，伴随着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无端地令人心碎。
  他慢慢放开捂着她嘴的手，叶思灵仍专注地看着他，眼中漾动的月光化作温柔的水波。
  这一刻，他忽然很想吻她。那样强烈的冲动，让他突然发疯般将她按在院墙上，不顾一切地吻住了她水蜜桃般娇嫩的唇。
  她先是睁大了眼，然后就不由自主地闭上了，浓长的睫毛轻颤，温顺地仰头承受他狂烈的索取。
  月光洒满了两人发际，幽幽树影在他们身上掠过一道道斑驳交错的浮光，夜风在树叶间潇潇地轻吟。
  这个吻很短暂，然而却浓烈，他们未曾想到，彼此间会爆发出这样骇人的悸动。
  当他离开她的唇的时候，她的眼睛仍紧闭着，整个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胸膛，轻微地发抖。
  “我得走了！若被守卫发现我逃掉，父皇和你母后必定会封锁宫城，到处搜捕我，届时我就逃不掉了！”赫兰盛在她耳畔低喘着说道。
  “你会忘记我吗？”叶思灵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放手，神情楚楚可怜。
  “你是……思灵郡主，西宫皇后的养女……”他苦笑，笑容那样凄惨悲凉，“其实是亲女儿，对吗？”
  思灵六岁以前都养在如歌府上，七岁才第一次来燕国，赫兰墨便宣布她是叶姝的养女，从此宫里都叫她思灵郡主。
  “是亲女儿……”思灵的笑容也带着几许惨淡，“不过，我经常有些怀疑……”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凄楚，她忙强忍了泪水，推了推赫兰盛：“你快走吧……”
  赫兰盛最后深深望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拨开树丛消失在那扇小门后。
  ————
  “皇后娘娘驾到——”侍从官高声的宣唱刚传进来，叶姝急促而带着怒气的脚步声就踏进了翠微阁。
  外间的侍女吓得跪了一地，叶姝刀子般的目光轮流扫过去，厉声道：“昨晚谁当值？”
  当值侍女膝行着爬了出来，抖若筛糠：“是……是奴婢……”
  “昨晚半夜郡主出去了么？”叶姝狠狠盯着她问道。
  “没……没有啊……郡……郡主还在里面睡觉……”侍女浑身抖得像发了疟疾，声音都不成调了。
  “哼……”叶姝不再看她，径直走入室内，刚绕过镶银海棠刺绣屏风，湖绿色的鲛绡床帐就掀开了，露出一张荷瓣般的无辜小脸：“母后这么早过来了？”
  “是你把赫兰盛放了？”叶姝眸中射出利箭般的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什么？美貌哥哥逃掉了？”叶思灵假装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还要装？你知不知道，天未亮就有快马从太子的营寨奔来报讯，太子起兵谋反了！目前太子正率领一万飞鹰骑朝中都方向进发，你父皇亲率狼卫营前往平叛！你父皇多年未上沙场，如今断了一臂，还要带兵去平定儿子的叛乱！”
  泪水沿着叶姝的面庞汹涌流淌，她满脸都是急痛焦灼，气得酥胸起伏，浑身乱颤。
  “可那是太子的错，跟美貌哥哥又没有关系！”叶思灵不服气地嚷道，“美貌哥哥既没有派一兵一卒帮太子，又没有在宫城里作乱给太子当内应！”
  “你！”叶姝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脚步踉跄了两下，女官们忙拥上来扶住她。
  叶姝指着思灵，涂着唇彩的玫红柔唇不住轻颤：“太子之所以会提前谋反，是因为赫兰盛来之前派了侍卫悄悄联络太子，提醒太子小心，他父皇可能已经察觉他的阴谋！赫兰盛和太子是一党的，如今太子谋反已是既成事实，赫兰盛死罪难逃！你把他放走，若是他跑回西边去，率领西境部落谋反响应太子，就会社稷动荡，生灵涂炭！你懂吗？”
  洁白贝齿咬着下唇，叶思灵倔强道：“可是美貌哥哥若真的逃走，父皇肯定会发通缉令，尤其是从中都到西境的这一路，肯定会严格搜查。父皇还会派快马知会西边各部酋长，不许他们收留美貌哥哥，哪来什么生灵涂炭……”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思灵脸上，直把思灵打得偏过头去，秀发如黑瀑披散一脸。
  “你是我命中的煞星吗？”叶姝颤巍巍地指着叶思灵，泪水像走珠一样往下滚落，整个人几乎要崩溃，“你自己想想，给我闯过多少祸？你哪次回来不把我气得大病一场？”
  叶思灵捂着火辣辣的脸，直瞪瞪地望着叶姝：“对，我是你的煞星！是你被逼无奈生下来的！你从来不想要我这个女儿！我亲耳听到你跟父皇说，当初你是在痴呆的时候被骗嫁给我生父的，如果你没有生下我该多好！你还说，你一直想要一个叫做惜若的女儿，你想要的是惜若，而不是我！甚至你对云罗都比对我好……”
  “放肆！”又是一个耳光狠狠扇了过来，叶姝指着思灵厉声大吼，“你又在听我和皇上的壁脚？跟你说过多少次，偷听别人说话是无耻之行，你就是不改！”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练轻功时挂在房檐下无意间听到的……”叶思灵梗着脖子委屈至极地争辩。
  “你还狡辩？！”叶姝杏眼圆睁，从紧咬的齿缝间迸出，“好，好！——彭华！”
  门外，一个侍卫站出来：“属下在！”
  “多叫一些侍卫过来，把郡主拖下去打一百鞭！”叶姝冷眸寒颜地厉喝，转过头又对思灵道，“我知道你武功高，你如果试图反抗，那就试试看，能否逃过几百个侍卫的围捕。”
  叶思灵扬起下颌，惨淡一笑：“我不会反抗的，一百鞭算什么……”
  叶思灵任由侍卫们拖了下去，不多时，皮鞭的呼啸声和打在皮肉上的噼啪声便在窗外响起。
  叶姝坐在翠微阁中听着那声音，只觉心惊肉跳，仿佛每一鞭都打在她自己心上。
  她不得不大口呼吸，缓解那一下下扎进心底的剧痛，一双手紧紧攥住椅子扶手，攥得骨节都发青了。
  旁边站着的小茹偷窥她的神色，劝道：“皇后娘娘，郡主虽然是习武之人，筋骨比别人强健，但到底是十五岁的小姑娘，一百鞭下去，只怕……”
  叶姝红唇颤抖得有如风中的花瓣，眼里两滴大大的泪水晃动着，许久，她终于忍受不住地凄厉高呼：“住手！小茹，快叫他们住手！”发疯般冲了出去。
  叶思灵两手吊在院子里临时搭的两根木架上，脑袋耸拉到胸口，背上衣衫破碎，血肉模糊，一道道鞭痕触目惊心。
  “思灵！”叶姝痛彻心扉地嘶喊着，刚冲到女儿面前，叶思灵吃力地抬起头，嘴角含着一缕鲜血，扯开一个微弱却又桀骜的笑容：“才三十鞭哪里够？舒服，打得好舒服，再来啊！”
  “灵儿……”叶姝抱着女儿鲜血淋漓的脊背，哭得撕心裂肺，“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怎么这样让母后操心……”
  叶姝令人把叶思灵抬进房中，又叫来太医开了伤药。
  药膏取来后，侍女替思灵涂抹鞭伤，思灵头朝下一动不动，然而每次药膏涂上，她整个身子都会一颤。
  叶姝心痛得泪如雨下：“灵儿，你别恨母后，你放走了谋逆作乱的反贼，你明白这么做的后果吗？”
  思灵将脸埋在臂弯里，无论叶姝说什么，她只是不理睬。
  这时，圣狼卫那步真来禀报：在宫城里搜了一整天，也没搜到赫兰盛。
  叶姝脸色便沉了下来，站在女儿床边：“灵儿，你还在恨我对吧。你就记住，是你放走了要犯，如今宫城里没有搜到他，如果他已经逃出去，将来兴兵作乱，祸及你母后、耗子哥、两个弟弟，那都是因为你任性所致！”
  说完叶姝长裙飘摇，在众多侍女簇拥下转身离去。
  叶思灵趴在床上，脸朝下伏在熏过香的锦枕里，背上的鞭伤被药膏刺激着，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啮咬着一般疼痛，然而，她心中的痛楚更无法忍受。
  她仿佛又看见他月光下美玉雕琢般的面孔，他健硕的背上那只雄鹰的刺青，仿佛又感受到他的唇齿狂野侵入自己唇齿的炽热……
  叶思灵狠狠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腕，直咬得鲜血淋漓，体内有个声音在疯狂嘶喊：不会的，他不会害我们的……
  第二天傍晚，消息传来，赫兰墨大败太子的叛军。战争开始没多久，太子一边就有许多人倒戈投降，太子本人被圣狼卫德支活捉，目前已被打入天牢。
  另一个圣狼卫那步真则在宫城内大肆搜捕四皇子赫兰盛，终于连云罗那里也瞒不住了。
  云罗惊痛失措地来求见叶姝，一进来就跪倒在地，掩面泣不成声。
  “云罗，你起来。”叶姝以手撑额，疲倦地靠在凤座里。尽管每日都化着精致的妆容，但是连日心力交瘁，她脸上还是显出了几分岁月的沧桑。
  云罗跪在地上掩着脸，既不说话，也不站起身，就只是嘤嘤地不住啜泣。
  云罗是莫槐柔的小女儿，却是叶姝一手带大。叶姝非常了解这孩子，知道自己若不主动询问，云罗可以什么也不说，就一直跪在那里哭一整天。
  叶姝只得提着裙子走下凤座，蹲下身去搂着云罗的肩：“云罗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母后为你做主。”
  “整个宫里都在搜捕四哥哥……”云罗哭哭啼啼道。
  叶姝叹口气：“你知道你父皇带兵平叛的事吧？”
  “知道……”云罗抽泣着道。
  “你父皇年近五十，断了手臂，本该是颐养天年、享儿女之福的年龄，如今却要横刀跃马，去平定儿子的叛乱。”叶姝微微仰面，抑住涌上眼眶的泪水，“这都是因为太子和四皇子密谋，准备趁你父皇带咱们去温泉宫游幸时发动兵变杀了我们，然后太子登基，封四皇子为皇太弟……”
  云罗睁大了泪汪汪的双眸：“四哥哥……他……他也参与了吗？”
  叶姝点点头：“就是他派人通报太子，说你父皇恐怕已经察觉了，太子因此提前发动了兵变……”
  云罗急得拉住叶姝的衣袖哭道：“母后，四哥哥一定是被太子蛊惑了，他从小没有母亲，父皇也不要他，把他丢到遥远西边，只有太子对他好……他肯定劝过太子，太子不听……”
  叶姝摇头不语，长叹一口气：“他派去通报太子的人，已被皇上抓获。此人供认，四皇子的确参与太子的密谋，并未劝阻太子。”
  云罗不再说话，掩面伤心地哭了起来。
  叶姝几乎要失去耐心，拼命忍着心头的烦躁——云罗不是她亲生的，不管怎样，她从来不会对云罗发脾气。
  少不得耐着性子劝道：“别哭了，仔细哭坏身子。母后很忙，云罗先回自己殿中，好吗？”
  云罗仍然一动不动跪在那里哭，双手紧紧捂着脸。
  叶姝拼命咬牙忍住胸中的暴躁，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道：“云罗，你说句话，你究竟想要怎样？”
  “母后，你能不能求父皇，别杀四哥哥，把他终生囚禁起来，可不可以？”云罗终于抬起涕泪横流的脸，哀哀道。
  叶姝从腋下取了绢帕为她擦拭鼻涕泪水：“好吧，我去求你父皇。但你得答应母后，不许再哭了，乖乖回到你自己的寝殿去，好吗？”
  云罗这才抹了泪，深深叩拜下去：“多谢母后！”
  ————
  云罗有好几日没见到思灵，听说她被母后责罚，挨了鞭子，在翠微阁养伤。
  至于她是因何受罚，宫女们却都说不上来。
  云罗便决定来看望思灵，走进翠微阁，见思灵歪在床上，青丝半散，苍白的面容似半透明的精致玉雕。
  “灵姐姐，你好些了吗？”云罗在她床边坐下。
  思灵屏退侍女，让云罗把门窗都关上，然后问云罗：“你知道四殿下的事吗？”
  “灵姐姐也知道？”云罗吃了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哦，是不是也搜了你的翠微阁？这些天整个宫里快被掘地三尺，到处都在搜捕四哥哥。”
  “没有搜到吗？”思灵攥住云罗的胳臂，神情焦急。
  “没有……”
  “太好了！”思灵登时松了一口气，绽开满面甜美的笑容。
  云罗怔怔望着思灵，眨巴着清秀的眼睛：“你……和四哥哥……”
  思灵脸上顿时飞起两朵娇艳的红霞。
  “灵姐姐快告诉我，你们怎么好上的！”云罗靠近思灵，拽着她的衣袖撒娇。
  思灵便将那次在飞鹰原认识赫兰盛的经过讲了，云罗听完，满面神往，喃喃道：“真希望下次出去射猎，我也能射到一个美貌郎君。”
  思灵笑得伏在锦被上，直捶床榻。
  草原上一向并不讲男女大防，虽然赫兰墨大力推行汉化和儒教，但是上百年的遗风哪能说变就变，云罗身上仍保留着草原女儿的奔放：“看来我要加紧练箭术了，争取让我的美貌郎君刮目相看！”
  “你的美貌郎君？就好像真有一个美貌郎君在等着你了。”叶思灵笑得直揉肚子。
  云罗也不恼，只管认真地在那里幻想她的如意郎君，姐妹俩又聊了一会，云罗告辞，思灵叮嘱她：“你一有四殿下的消息就来告诉我！”
  云罗正要起身，闻言又坐下：“忘了告诉你，母后已经求得父皇允准，若抓到四哥哥，不会杀他，而是终身囚禁。是我求母后的，你就放心吧。”
  思灵的笑容有瞬间的凝滞，勉强笑道：“好。”
  望着云罗宝蓝色锦裙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思灵的心忽然抽搐般疼痛起来：母后，你对云罗果然比对我好！
  我求你饶恕赫兰盛，你说什么也不肯。云罗一求情你就答应了！
  小时候每次我和云罗一起闯了祸，你永远是责骂我，从来不会责骂云罗。
  你从来没打过云罗，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对我却如此狠心，竟打了我三十鞭！
  皆因云罗是燕帝的女儿，你为了讨燕帝欢心，为了做出贤后的样子，宁可委屈自己的亲女儿！
  思灵越想越伤心，当晚，她给母亲留了字条：“不孝女去矣，母后勿念。”
  然后收拾好行囊，穿上夜行衣，悄悄从后窗爬上屋脊，潜出了翠微阁。
  自从那次她半夜放走赫兰盛，翠微阁就加派了侍卫。
  无奈叶思灵天赋异禀，从三岁就开始跟着如歌习武，轻功实在太好。
  翠微阁在凤仪宫最西北，她从屋顶轻盈地纵上一株高大的梧桐，然后就从树梢跃出了凤仪宫的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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