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章 生离死别(1)
作者:罗姽      更新:2022-04-22 15:33      字数:2526
  卫氏倒台以后,奕六韩将小湄推荐的管晏,提拔为户部侍郎,兼任盐铁转运使、粮米转运使。
  由于小湄的力荐,奕六韩对管晏十分信任,他曾紧紧握着管晏的手说道:“家国家国,朕以天下为家,管卿就是朕的大管家,以后你就尽管放手去干吧!”
  被奕六韩亲切称呼为“朕的大管家”的管晏上任后,立即在各地重建常平仓。
  常平仓,是一种由官府控制的粮仓,各地官府丰年谷贱时大量收粮储存于粮仓中,缺粮时拿出来供应。
  但是因为北梁豪强林立,当地豪强往往垄断粮米生意,控制粮米市场,各地常平仓渐至荒废。
  管晏上任后重新在各地建常平仓,任命常平使专管,各地常平使直属朝廷,而不隶属地方官府。
  管晏对各地粮食价格极为重视,他深知,像粮食这样的重要物品,价格必须由国家掌控。他密切关注农业生产,在各大州府设巡院,巡院需每旬月都将当地州郡雨雪丰欠之状及时告知他。
  管晏兴建常平仓方才两年,各地常平仓的粮食储备总量,就达到了三百多万石。
  管晏还大举改革盐政,实行食盐专卖,大大增加了盐利收入。
  管晏的食盐专卖不同于以往。
  以往朝代的食盐专卖是官运官销,当地官府常常借此剥削勒索产盐地的盐户。
  但是如果完全放开盐禁,允许民间私自贩盐,也会有诸多弊病。
  管晏采取的是折中政策,把原先的官运官销改成就场专卖,由官府统一收购盐户所煮之盐,再卖给盐商,再由盐商自由运销。
  自从管晏出任盐铁使,奕六韩的朝廷通过食盐之利大大增加了收入。叶太后当政期间,朝廷每年仅从盐利中获得四十万贯的收入。奕六韩登基第一年,朝廷就从盐利中获得了六百万贯的收入。
  如此,奕六韩登基才两年,就使国库充盈,物阜民丰,隐隐有了太平盛世的景象。
  这年正月十五,来自五湖四海的二十八个外邦君主,在太极殿拜见大晋皇帝叶昱。
  当真是“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前来朝见的外邦君主有西域诸国,这些都是奕六韩当年打西域时就臣服的城邦国家。
  还有南洋诸国的君主,千里迢迢渡海来朝觐。
  甚至遥远的波斯国也派了王子前来朝觐。
  当然,还有野利汗国的可汗阿部稽。
  阿部稽自从那年在黑驼山败给奕六韩,就一直向北梁称臣纳贡,从那之后几乎每年都来朝觐。
  这年,他又一次亲自来朝觐,太极殿的大朝会之后,奕六韩邀请他到后宫,摆下宫宴单独招待他。
  阿部稽身边跟着一个约摸十二岁的女孩,是他和阮湘的小女儿赫兰苓。
  “你真是走到哪里都带着你和阮夫人的女儿,以前每次来朝觐都带着阿荟,自从阿荟嫁给我的衡儿,你就带着小女儿来。”奕六韩笑道,他龙袍玉带,坐在首席,旁边是皇后苏葭湄。
  阿部稽穿着紫缎长袍,英挺俊美一如当年,只是显老了不少,眼角深刻的皱纹越发增添了几分沧桑,然而这种沧桑感使他更有了一种中年男人的魅力。
  宫宴后,奕六韩让苏葭湄带赫兰苓和他的小皇子、小公主们一起玩耍,他单独留下阿部稽和他把酒谈心。
  “这次朕给你三倍于以往的布帛和粮食,还有你去年给我写信说想要工匠、乐师、乐器和学士,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阿部稽每年来朝,中原王朝都赏赐他极丰厚的布帛、粮食,奕六韩登基后还赠送他工匠、乐师、学士。
  阿部稽则按照惯例,每年上贡皮毛和马匹。
  “你跟朕要学士是为了创造野利文字?”
  “嗯,我想根据汉字创立我们自己的文字,咱们草原上不就输在没有文字么?”阿部稽眼中燃烧着勃勃雄心。
  奕六韩眼神幽深起来:“我听说你引进汉制,在部落里搞汉化改制?”
  阿部稽点点头:“我已经开始使用你们汉人的年号和尊号,官制和兵制也已经开始革新了,接下来还想从服饰和文字上全面汉化。”
  奕六韩镇守北疆十年,阿部稽和他有过多次兵戎相见,败多胜少。
  他其实知道,他不是军事能力输给奕六韩,而是草原上的军政制度输给中原。
  草原上是松散的部落联盟制,军队的战斗力虽强,但调度、组织和凝聚力均不如中原。
  同时,由于地处蛮荒,后勤保障也远远比不上地大物博、物产丰富的中原。
  所以,草原军队往往没有专门的后勤运输队,他们的粮草都靠抢劫。
  这也使得他们无法打持久战,一旦断粮就容易溃散。
  阿部稽很想引进中原制度的优点,来改革野利汗国的制度。
  奕六韩却觉得阿部稽这样大兴汉化改革,有些不妥,有心想要劝他几句,又怕他多心,一个雄心勃勃准备要大干一场的人,你给他泼冷水,百分之九十都不会高兴。
  说到自己的变法改制,阿部稽开始兴奋起来,话也多了,“你知道咱们草原上制度松散,各个部落各自为政。故而我把几个赫兰氏的族兄族弟分封到各地去替我管理那些小部落。以后我的庶子们也分封到各处去。”
  “你是想让阮夫人给你生的小儿子继承汗位?”
  “当然是阿隽继承汗位。”
  “可是,我们草原部落从来不会让汉人公主的孩子继承汗位。你想让阮夫人的儿子继位,恐怕会遭遇很大的阻力,赫兰氏的元老们不会同意的。”
  “那些所谓元老,以前野利部灭亡时他们在哪里?我父汗被疏勒人杀了,他们没有为我父汗报仇,反而甘心为疏勒人做奴隶。是我复兴野利部,让他们又从奴隶成为贵族。如今要立谁为继承人,是本汗说了算!”阿部稽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着桀骜的光。
  奕六韩没有再说什么,端起大金爵敬了阿部稽一杯烈酒:“朕可能要你帮个大忙。”
  阿部稽饮尽一杯酒,上唇两撇俊美的胡髭沾了酒水,豪爽地用手背一抹:“你说!”
  “这次万国来朝,独有一个国家没有来朝贡。去年也没来,你发现了么?”
  “难道你说的是……高句丽?”阿部稽灰眸一眯,“你想打高句丽?”
  奕六韩不禁热血沸腾:“果然是好兄弟,一下子就猜到我的心思!当年慕祁驾崩,我扶立慕奎,当时的平州刺史、幽州主薄、护东夷都督等叛逃到高句丽,高句丽王收留了他们。去年朕刚登基,四夷万邦都遣使来贺,独有他高句丽尚持观望,不来朝觐。朕登基后,派人前去向高句丽王索要我朝叛将,高句丽王竟敢不从,还骂朕是髡虏小儿!”
  阿部稽以手扶额:“高句丽人都这样骂我们漠北胡人……”
  “朕要御驾亲征,打得他们趴在地上啃泥!怎样,你帮我一起打高句丽!前年你灭了迭次部,如今东边草原的部落不都归入你治下了么?”
  “如今是左律王在管理东边的部落。不过,既然你御驾亲征,我也亲率狼师助你一臂!”阿部稽端起酒杯,灰蓝眸子如宝石般熠熠生辉。
  奕六韩顿时豪气沸腾,整个胸腔快被强烈的惊喜与振奋撑裂,举起大金爵:“好,好,我们哥俩也有好多年没有并肩作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