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平灭南唐(3)
作者:罗姽      更新:2022-04-22 15:32      字数:2566
  按照惯例,南伐都在秋冬季,以避开江南的雨季暑湿。
  奕六韩十月出征,与南疆东线的徐州军汇合,到十二月已经基本扫平了南唐江北的军事据点,进至长江沿线,在六合等待中上游的船队东下。
  由于南唐皇帝误判了战局,苏闳率领的益州船队,顺利攻克沿江军事重镇,沿江东下,很快到达中游。
  按照军令,苏闳到达中游后,需将舰队和指挥权交给叶弼成。
  这时整个南唐已被惊动,南唐皇帝调集了重兵前往中游防守。
  苏闳军和叶弼成军,在中游与南唐军展开了激烈的会战。
  最后终于占领南唐在长江中游最重要的军事重镇江夏,夺得了长江制水权。
  之后,苏闳奉叶弼成之命,继续进占长江以南地区。
  而叶弼成则按照奕六韩事先的部署,率领船队沿江东下,去接应下游的奕六韩主力过江。
  然而,十二月底的时候,姜希圣的一位故交、现在是叶弼成麾下的幕僚,悄悄派人传来消息:叶弼成不打算来接应奕六韩,准备自己擅自登陆,去进攻金陵!
  ——果然被小湄料中了!
  奕六韩接到这个消息,气得一掌击碎了面前帅案,勃然大怒:“老贼乃敢违我军令!”
  随即召集账下文武,商议应对之策。
  有谋士建议奕六韩给叶弼成写一封亲笔书信。
  也有谋士建议奕六韩直接派吴令禾手持朝廷节钺,前往解除叶弼成的兵权,由吴令禾接管叶弼成的船队。
  奕六韩眉峰深敛,对这些建议未置可否。
  这时,姜希圣出列建议道:“不如我们就乘轻舟偷渡长江,不等叶弼成的船队了!”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
  此举太冒险了,叶太后时期,就曾经数次从下游偷渡突袭,最后因为没有长江制水权,被南唐水师截断粮道,隔绝了登陆部队与江北部队的联系,最终败退。
  奕六韩这次南伐,正是吸取了叶太后打南唐失败的教训,才决定等待上游船队,不让下游部队孤军深入。
  谁知,姜希圣提出这项战略后,一直阴沉不语的奕六韩眼睛亮了。
  奕六韩打仗本就喜欢奇袭、敢于冒险,而他天生对战场形势的敏锐判断力,使得他打仗虽冒险却一生从未有失。
  当下双目如炬,扬声喝道:“好,姜先生的建议甚合孤意,老贼既然敢违孤军令,早已不把朝廷和孤放在眼里,写私信,派使者,焉能打动老贼?孤决意不等老贼了,派精锐士兵乘轻舟偷渡长江!”
  这时叶衫站了出来,双手抱拳:“父王,儿子愿为先驱渡江!”
  帐内灯火照在叶衫年轻英俊的脸上,飞扬的眉目间尽是一往无惧的霸气与悍勇。
  奕六韩注视着三儿子,胸中豪气沸腾,热血翻涌,仿佛看见年轻时的自己。
  他的好儿子!不愧是他的儿子!
  奕六韩从帅案上抽出一支令箭掷过去:“好!孤便令你为前锋将领,率马步兵八千率先偷渡长江!”
  ————
  奕六韩打仗虽敢于冒险,却并不是一味冒失,定下了偷渡战略后,他一直在等待最佳的偷渡时机。
  战争中最好的时机,往往并不是已方最盛之时,而是敌方失误之时,所谓“避敌之锐,乘敌之敝,因势取利”。
  新年来临之际,南唐皇帝李佶不知听了哪位臣僚的建议,竟将沿江重镇将帅召至金陵参加元旦朝会!
  在举国烽烟的时候,李佶竟然要举行年节大庆!
  一时间,沿江诸要塞都没有了最高统帅和主力舰队,连经常巡逻于长江江面的船队也不见了踪影。
  这个状况很快被奕六韩的斥候侦查到,奕六韩遂决定,叶衫率领的先锋部队,于除夕这晚偷渡长江!
  恰好这晚江上大雾弥漫,叶衫率领八千步骑兵乘坐轻舟小舰偷渡,登岸后进至京口城下,而当时驻守京口的主将前往金陵参加新年庆典去了。
  正月初二,李佶获悉了梁军渡江的消息,初三日召集重臣商议。
  有大臣建议李佶派船队巡游长江,截断渡江部队与江北的联系。同时派水师进攻还在江北的奕六韩主力,使得偷渡的梁军变成孤军深入,援断粮绝。
  然而,初四这日,叶弼成的船队也登陆金陵北面的石头城,李佶只得派主力去对付叶弼成,顾不上江北的奕六韩了。
  叶弼成和金陵派来的重兵决战于石头城下时,叶衫攻取了京口,于初六日进至金陵城东门下。
  这时的金陵城内十分空虚,主力部队都开到石头城去和叶弼成会战了。
  李佶没想到叶衫会这么快攻下京口重镇,故而金陵城内竟未留下多少重兵。
  其时奕六韩的主力还未渡江,叶衫却打出父王的大纛,命部分士兵在金陵东郊的新林山,虚张旗帜,将树枝绑在马尾,跑马扬尘,造成千军万马来袭的假象。
  驻守东门的将领见城外旌旗蔽日、烟尘遮天,以为敌军大部队也已渡江,遂打开城门投降。
  叶衫率领两千前锋军率先攻入金陵城内,李佶在宫中听说城破,率领宫眷皇族,白衣舆梓,面缚衔璧,跪在宫城正门阖闾门外的广肠上。
  这日正是雪后初霁,冬日惨淡的阳光照着积雪覆盖的琉璃碧瓦,到处是刺眼的白光,投降的南唐皇族全部素衣白服,白花花一片更觉凄惨。
  叶衫骑着高头大马,银甲雕翎,顾盼凛然,在一大群披坚执锐、甲胄鲜明的士兵簇拥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地投降的敌国皇族。
  胸中一股气吞山河的豪气升起,同时也有不甘居人下的野心膨胀起来。
  他跳下马背,亲手将李佶扶起,为他解下身上绳索,好声抚慰一番之后,命人将李佶和宫眷带到一处偏殿看押起来。
  接着,他带兵直入宫城,刚到正殿廊下,一名军官慌慌张张地跑来:“不好了少将军,段将军和骆将军打起来了!”
  “他们在哪?!”叶衫一把将报讯的军官拧了起来,怒声喝问。
  段克己和骆寒都是跟随父王多年的宿将,自己年轻资历浅,这是第一次出任前锋营主帅,统领父王麾下的名将,他们服膺父王却不见得服膺自己。
  叶衫不禁心脏骤缩,脸色铁青,按剑跟着那报讯的军官穿过侧廊,走到通往后宫的崇阳门。
  远远的就听见兵器铿锵、呼喝打斗之声,只见拱门处铁甲重重、刀光纵横,两队穿着梁军服饰的士兵正打得不可开交。
  “住手!少将军来了!”亲兵暴喝一声,打斗声骤止,两队士兵迅速分开两边。
  “怎么回事?因何斗殴?”叶衫策马上前,声如金铁,浑身散发凌厉逼人的威猛气势。
  “骆寒违反军令,侵凌宫中女眷!”段克己上前两步抱拳道。
  “段克己,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要掳掠宫眷被我发现!”
  两个偏将正吵得不可开交,叶衫却注意到几丈开外,被士兵们拉扯着的一道倩影。
  那就是他们所说的宫眷?
  那少女穿着蜜色的锦缎小袄,胸襟处已被扯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白得耀眼,几乎和积雪一般白。
  她发髻上挽着的流苏簪子恰于此时松脱,黑缎般的长发顺着脖颈垂落,漆黑的发色衬着雪白的肤色、秀美如画的眉目,还有因惊慌而紧咬的红唇,颜色鲜明夺目,美得惊心动魄。
  望着这许多士兵,她害怕地往后缩,那娇怯婉柔之态,让叶衫联想到花瓣上轻颤的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