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章 兄弟成敌
作者:罗姽      更新:2022-04-22 15:30      字数:2312
  阿部稽率军到达黑驼山以北时,正遇到败退的一部分野利残兵,告诉他左骨利侯被困在兆安堡一带。
  兆安堡是交漳城外草原地带所建的一座小城池,用于屯粮积粟。
  这次叶太后赏赐给舍罗及其残部的数万石粮食便囤积在此。
  阿部稽把一部分人马驻扎在黑驼山下,留一队精锐亲兵保护赫兰荟,亲率人马去救阿斯兰。
  战争中,交漳军统帅胡大恩不幸殉难。
  胡大恩作为军镇的镇将,是北梁正三品的将军,虽然他不是阿部稽亲手所杀,但此事绝对难以善了。
  阿部稽知道这次奕六韩大概会亲自出兵来打他了。
  他不想和最好的兄弟兵戎相见,但也是无法回避了。
  本想来去如风地快速撤退,却突然下起了大雪,在云州当地抢掠的四十多万头牲畜,如果这样一路风雪地赶着走,只怕会全部冻死饿死在路上。
  倒是云州这一带的冬季草场很适宜放牧。
  在阿斯兰等人的怂恿下,阿部稽便对这块地盘生了觊觎之心,索性一鼓作气将交漳军打得溃不成军,只有小部分残兵败将退到百灵谷以外。
  交漳城东有一个下马县,这里是边境互市所在,阿部稽曾派人以重金收买其中的胡商,想要探听塞内的军情。
  这天,几名胡商给他带来消息:奕六韩的豹跃军将于初七日从交漳城出塞。并且听说今年宁州的赋税还未收上来,朝廷的军费也未下拨,奕六韩仓促间出兵,只带数日的干粮,辎重粮草可能还在筹措中,要后续才从交漳城送来。
  阿部稽和部将们商议:如果奕六韩军粮难以为继,那么他首先应该攻取的,就是兆安堡。
  目前兆安堡是左骨利侯阿斯兰亲自驻守。
  看来,必须再加派一部分兵马去守兆安堡。
  还有退守百灵谷的交漳军残部,如果兵力都投到了兆安堡,这部分残兵可能会来袭击大营。
  如此一想,阿部稽又派了一支人马,守在百灵谷外的要道。
  同时也派了一支斥候,在黑驼山各处巡察。
  然而大雪封山,行路极难,黑驼山又绵延几百里,山谷沟壑极多,这些斥候并没有发现,埋伏在黑驼山西麓一处隐蔽峡谷的一千豹跃军。
  这天,斥候来报告阿部稽:果然有打着“晋”字大旗和“叶”字大旗的豹跃军主力,约有四五万人,出现在兆安堡下。
  须臾,又一队斥候来报告:百灵谷又来了一支梁军,大约有七八千人,和原来的交漳残部汇合,正和谷外的野利军队恶战。
  阿部稽当即又派了一支兵马去增援百灵谷。
  过了半日,一队斥候来报:兆安堡快要守不住了。
  阿部稽略一思索,决定亲自去救兆安堡。只要奕六韩攻不下兆安堡,粮草就无从取得。他再派兵马截断奕六韩的归路,让交漳城的粮草送不出来,奕六韩也无法退回交漳。
  奕六韩如果退不回去,往东是下马县,那里没有屯粮,城墙也不高,无法过冬,也无法防守。
  往西是黑驼山阻隔,往北是茫茫大漠草原,离此最近的营地已经被野利兵占据,奕六韩就会陷入进退维谷。
  届时阿部稽再看在兄弟情面放过他,唯一条件是云州要让给野利部。
  思虑已定,阿部稽披挂上马,只留了五千兵马驻守大营,带了六万中军主力出营。
  在快到达兆安堡时,又分了两万兵马,前往兆安堡到交漳的路上埋伏,以截断奕六韩的归路。
  “出营了!阿部稽的狼师出营了!”埋伏在山崖上侦查的梁军斥候眼睛一亮,推了推身边的同伴,那同伴竟是一动不动,再用力一推,那同伴整个人往旁边倒下。
  斥候这才发现那同伴已经冻僵了。其实他自己也快要冻僵了,尽管戴着厚厚的皮手套、抹了厚厚的獭子油,胡须和睫毛上已是一层白霜,身上的毛皮大氅也已冻得梆硬梆硬的。
  斥候们回到豹跃军埋伏的峡谷中通知奕六韩:阿部稽带着主力狼师出营了。
  奕六韩随即率领一千最精锐的亲卫,趁着蒙蒙暮色,冒着风雪翻越黑驼山西麓,马裹蹄、人衔枚,直捣阿部稽的中军大营。
  风雪中的营火如幽幽鬼火般摇曳,等巡营的岗哨发现有人接近,匆忙吹响报警号角时,呼啸而来的利箭刹那间穿透了他的身体。
  一千豹跃精锐随即像一千头凶猛的猎豹,从雪幕深处蜂拥着纵跃而出。
  “杀啊——”战士们策马撞倒营寨栅栏,怒吼着冲了进来!
  野利大营中,喊杀声、马蹄声、铿锵声忽然炸响了整个雪夜!
  豹跃军在军营之中狼奔豕突,纵马驰骋,砍瓜切菜一般见人就杀。
  可怜野利士兵们根本想不到,会有梁军从大营背后的黑驼山杀下来。可汗又带走了大部分精锐,毫无防备之下,留守的野利士兵来不及组织有效的抵抗,便死于铁蹄纵横、刀劈矛刺之下。
  奕六韩疯狂鞭打战马,肆意地从野利士兵的帐篷上飞驰而过,灼热的眼泪在风雪中变得冰冷,挥舞的龙鳞刀不断带起喷溅的热血,溅上脸颊瞬间凝结。
  整张脸都是冻硬的痛感,却比不上内心的痛楚。
  他是在野利部养大的,喝着野利人的马奶酒,吃着野利人的奶酪长大,他对野利人的感情超过梁人。
  然而现在,他却对野利人举起了屠刀。
  小歌若还在世上,又会怎么想。
  她会选择我,还是选择她的哥哥,她的部族?
  幸好你不在了,小歌,有时候死了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内心剧烈的痛苦蓦然爆发成一股残忍的凶性,他疯狂地吼叫着,狠命地纵马奔驰,手里马刀挥舞如轮转。
  不论是摔倒的野利人,还是坍塌的军帐,一律踩在马蹄下,肆意践踏,发狂砍杀,直朝阿部稽的中军大帐冲去。
  他知道阿部稽的寝帐在何处,他对阿部稽的扎营方式太熟悉了。
  前方军帐中冲出一个衣衫不整的野利人,惊恐地望着奕六韩飞马而来,然后鬼哭狼嚎着掉头就跑。
  奕六韩认出那是阿部稽的国相,一拉坐骑,纵马高高跃起,从后面将他砍成了两半。
  你杀我的张矮虎,杀我的镇将胡大恩,现在我也杀你的国相!
  忽然,奕六韩看见一队精甲贵胄的骑士,像一阵旋风般从营寨北面席卷而去。
  有女眷!
  是阮湘吗?
  阿部稽去哪里都带着阮湘。
  他爱阮湘爱得发狂,爱得连兄弟情都可以罔顾,明知我绝不会碰他的阮湘,每次看见我和阮湘多说一句话,他都要吃醋发怒。
  “追上那队人马!别让他们逃了!”
  奕六韩大吼一声,带领亲兵猛烈地驱打着战马,流星逐月般尾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