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三 阋墙
作者:罗姽      更新:2022-04-22 15:27      字数:2296
  “叶青鸟,你能不能不使阴招,敢不敢和我像男人一样对决?!”随着急吐的掌力袭来的,是奕六韩暴怒欲狂的虎吼。
  “来得正好!我也早就想和你正面对决!”叶翎挥手让身后的亲兵们退开,足下一顿,身形暴起,兔起鹘落间,生生接下了奕六韩的这一掌。
  两条身影在空中交错,拳风呼呼,掌影霍霍,宛如疾风迅雷上下翻飞,带起一阵阵龙卷风般的气劲。
  叶翎一边接招一边连声冷笑,“你练的是天山派武功吧?哼,叶氏世代受教九华派。天山派是武弘苏氏的世交,你不学我们叶氏正宗,倒去学妻族的武功,你没了老婆还能成事么?到底我不像个男人,还是你不像个男人?”
  “你若是个男人,怎么只会堕胎、下药、收买太医稳婆、暗中行奸使诈?”奕六韩腾挪闪转,窜高伏低,招招厉辣,式式狠绝,挟带着隐忍已久的狂暴怒气。
  “哦?你要是个男人,怎么全靠老婆?麾下首席大将葛冲是老婆收降的,首席谋士朱斐是老婆引荐的,打败苏峻是老婆以色侍人、承欢叔叔……”
  “你敢辱我妻清白,我杀了你个畜牲!”奕六韩目眦欲裂,发出一声震天怒吼,一掌全力拍出,若有排山倒海之势,风雷夹击之威。
  叶翎不敢硬接这一掌,身形丕动,往旁边闪避,却不料这是虚招,他刚躲开这一掌,奕六韩的身影突然蹿出,又是一掌挟着呼呼的风声,当胸打来——
  “噗——”叶翎喷出一口血雾,整个人往后飞起。
  “二公子!”几名亲兵抢上去接住了叶翎。
  “三公子手下留情!”剩余的亲兵们蜂拥而上,试图拦住暴怒欲狂、双眼喷火的奕六韩。
  “住手!都住手!”
  不远处传来雷霆万钧的吼声,如金铁砸在每个人心头。
  接着,侍卫的宣唱声高亢地响起:
  “王爷驾到!”
  所有人都悚然大惊,慌忙退至甬道边上,一个个垂首躬身,屏息凝气,大气不敢出。
  奕六韩也退到了路边站着,却还在大口地喘着粗气,披散的乱发下,一根粗大的青筋在额头突突直跳,紧紧攥住的拳头发出格格的骨节声。
  叶振伦穿着正式的朝服——只比皇帝低一个等级的绣金四爪龙纹玄黑锦袍。
  腰系十二金环玉带,头戴镶金九梁王冠,手按重剑,高大魁梧,长髯及胸,浑身散发出夺人气势。
  在一众铁甲卫士簇拥下,龙行虎步而来,宛如一轮炙人的烈日从头顶直压下来。
  众人只觉呼吸困难,睁不开眼。
  “你们两个,竟敢在祠堂门口打起来!是觉得兄弟阋墙很荣耀,要让祖先们也来看看么?!”
  叶振伦浑厚如黄钟大吕般的声音,带着勃勃的怒气,如撞钟般敲击在每个人心头,震颤在炎热的空气里。
  在场所有人都将头低垂到胸口。
  唯有奕六韩低垂的眼睛翻出凛冽恨意,紧咬的牙根显出了他内心的不服:去你娘的叶氏祖先!自我认祖归宗,你们是如何待我的?你们如何歧视我?如何虐待我心爱的小歌?滚你个狗日的老畜牲!
  “你们俩谁先动的手,站出来!”阴沉如雷电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叶振伦负手喝道。
  奕六韩毫不犹豫跨前两步,撩袍跪下,“是我。”
  叶振伦长眉深压,久久俯视儿子,想到那机灵可爱的小孙子,板得如寒铁的脸色逐渐缓和,声音也比刚才温厚了,“你为何对你二哥动手?”
  “启禀父亲,是二哥收买了昨晚的太医和稳婆!欲害死小湄和我儿子!”
  “此事今早不是给你说法了么?顺天太后那里,我自会为你讨个公道。”
  早上叶振伦专门审问此事,问奕六韩为何打死太医、两个稳婆。
  奕六韩还未答话,吴香凝便在旁边说道,奕六韩打死的太医和稳婆,都是顺天太后收买的。此事叶翎毫不知情。
  吴香凝把自己也撇得干干净净,“周惠泽是繁炽一手提拔,不是繁炽还能是谁?”
  “那么第二个稳婆又是怎么回事?”叶振伦长眉深蹙。
  吴香凝忙道,“我记得繁炽诞麟之前,曾问过我,民间有无名头很响的稳婆。她说,为保无虞,应该多准备一个稳婆,以免她生龙子时,宫里的御用稳婆若有差池,岂不坏事。
  我当时真以为她是为自己打听,便把京城里几个名声在外的稳婆,都打听到了告诉她。其中便有这姚婆(第二个稳婆)……”
  “这么说,第二个稳婆也是繁炽收买的?”叶振伦不太相信。
  “繁炽的手段王爷还不知道么?她担心三公子不信任宫里的御用稳婆,所以留了后招,连民间稳婆也收买了。这就叫算无遗策。”吴香凝连忙说道。
  奕六韩曾答应苏浅吟,不能把她母亲抖出来,见吴香凝把一切推到叶太后身上,便顺水推舟,不再追究。
  此刻叶振伦询问,奕六韩当然不能说,自己打叶翎是因为中了媚药,把兄弟的女人睡了。此事没有证据,反而容易被父亲责怪自己色令智昏。
  更不能把叶翎辱骂小湄的事说出来,当着这么多人,有损妻子的清白。
  只得把昨晚太医和稳婆的事推出来。
  “顺天太后和二哥一向兄妹情深,我不可能擅闯宫禁去找顺天太后算账,自然只能找二哥出气。”
  奕六韩对父亲这样解释。
  叶振伦摆摆手,“你错怪你二哥了!收买太医、稳婆这等下作手段,肯定是妇人所为。你二哥亦是百战之将,随我在南疆征战多年,岂会为此妇人之毒?”
  奕六韩龇了一下牙,发出无声的冷笑:只怕你的二儿子他就是妇人之毒。
  “好了,三郎,你昨晚几度受惊,以致行为莽撞,情有可原。你起来吧。”
  叶振伦又对叶翎道,“你别怪你三弟,有人一再欲害他妻儿,他已失去理智。”
  劝和了两个儿子,带着他们步入祠堂时,大儿子叶东池已经候着了,见了父亲深深躬身,“恭贺父亲喜得孙子!”
  叶振伦掀髯而笑,也未多加注意大儿子,便上前站了首位。
  直到祭祖仪式结束,按照惯例,要在配房训话。
  叶振伦刚在首位的红木圈椅里坐下,抬起头来,忽然发现:
  站在下面的三个儿子,全都鼻青脸肿。
  这副光景实在让他一股无名火蹿了上来。
  “东池,你又是怎么了?怎么左脸颊青肿一片?”
  “我……我……”叶东池总不能说,逼间苏浅吟未遂,追出去时摔了一跤。
  正在想说辞,忽然一个家丁跌跌撞撞闯进来,扑倒在地,抢地嚎哭,“启禀王爷,二少夫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