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作者:
妄语臣 更新:2022-04-22 11:50 字数:1948
随着议和失败,丰臣秀吉下令驱逐大明使团,并于次年再度派兵大举入侵朝鲜,战火重燃。
明朝亦再度挥师援朝,几经交手后,锐气已尽的倭军只能继续盘踞于朝鲜东南一隅,直到丰臣秀吉于一年后死去,方才撤回本土,彻底罢兵。
而在丰臣秀吉之死两年后,日本爆发内战,全国各大名分为东军、西军两大阵营,在关原进行决战,称为关原之战。小西行长所隶属的西军败于德川家康所指挥的东军,自身被俘后,也于京都六条河原遭斩首示众,麾下一众部属或殁于战阵,或不知所踪。
倭国天下,从此落入德川家康之手,进入了德川幕府时代。十五年后,对丰臣家继续隐忍多年的德川家康,终于亲自跃马大坂,将丰臣一脉彻底消灭。丰臣秀吉昔日所筑、号称“难攻不落”的坚城大坂,也被德川大军付之一炬、灰飞烟灭。
大明一侧,自议和失败后,欺瞒朝廷的沈惟敬不久便被捉拿回京,以欺君误国之罪投入锦衣卫的诏狱。不过,至于其与小西行长暗中串联的背后秘密,以及还有何人参与此事,狱中的沈惟敬却始终缄口不言。
直到朝鲜战事结束后的次年,距离册封风波已事隔三年,沈惟敬终被押赴刑场,以通倭汉奸的罪名,于京城市井间开刀问斩。
......
这一日,京城的天空艳阳高照,身戴镣铐的沈惟敬步履蹒跚地走上了刑场,仰天而望,看着这万里无云的晴空,似乎像极了自己功亏一篑的那一日。
“嘿嘿,真是个赴死的好日子啊......”
沈惟敬捋了捋凌乱的花白胡子,继续走向刑场正中。而这时,周围聚拢过来的百姓大多是好奇图个热闹,少数人则对其不断唾骂、并向旁人不停诉说着此人的欺君卖国之罪。人群迅速聚拢,随着议论纷纷,越来越多的百姓知道了此人开刀问斩的由来,于是,叫骂声逐渐越来越响,以致声震瓦铄。好在有刑部的衙役与官兵阻隔着,人群才不至冲到其面前,将其亲手碎尸万段。
忽然,阻隔的官兵们一个不留神,几名孩童从其身下钻了进去,跑到刑场前,纷纷将手中捧着的臭鸡蛋与烂菜叶砸向已跪倒在地、准备引颈就戮的沈惟敬,口中齐声喊着:
“砸汉奸!砸汉奸!砸死你这卖国的大汉奸!”
谁知,沈惟敬却不怒不恼,对着几名孩童微微一笑,竟一脸戏谑地反问道:
“小鬼,不妨说说,沈某到底是如何卖国的?”
几个孩童一愣,却也不答,只是不断投掷着手中之物,依旧高声喊着:
“砸汉奸!砸汉奸!砸死你这卖国的大汉奸!”
这时,几名官兵终于赶了过来,将这几名顽皮的孩童给撵了出去。
沈惟敬略显凄然地看着几名孩童被赶回了外面叫嚷的人群中,继续起劲地叫骂着自己,微微叹了口气。眼看午时三刻将至,沈惟敬举目四望着,像是在看最后一眼这锦绣繁华的大明京城。
猛然间,沈惟敬的视线中,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名锦衣卫的千户,正默默地站在远处,注视着自己。
“嘿嘿。看来,你在战场上又立新功,都荣升千户了,真是恭喜你了......”
沈惟敬喃喃地低语着。
而这时,午时三刻已到。随着一枚令牌由朝廷的监斩官果断掷下,刽子手的刀刃已高高举起——
在这临死前的最后一刻,沈惟敬竟有些疯癫地笑着大喊道:
“老少爷们儿们,沈某先走一......”
而其尚未说完,刽子手手起刀落,沈惟敬的首级已然落地。
随即,便有刑部的官兵拎起那血淋淋的脑袋,高悬于城门之上,用以示众。而围着首级的叫骂之声,直到黄昏时分,才渐渐散去。
暮霭中,悬挂着沈惟敬首级的城楼下,厚重的北京城门缓缓关闭。与此同时,天际的明月也已默默升起。皎洁的月光,铺洒在萧瑟的城楼之下。既然卖国奸佞已除,一切回到了正轨,世界,似乎也终于清静了下来,尘埃落定。
......
四十五年后,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
席卷华夏大地的遍地义军,此时已终于攻至北京、兵临城下。
夜色中,只见,那曾经高悬过汉奸首级的城楼下,昔日的厚重城门竟被轰然撞开。霎时间,杀声震天中,无数高举火把与兵刃的义军蜂拥而入、冲进了京城,逢人便砍。
无数杀红眼的义军一边挥舞着刀刃,一边高声叫嚷着:
“抢银子啊!”
“这里到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弟兄们,冲啊!还是老规矩,朱姓子孙、王公贵胄、富商豪强,一个都不要放过!”
不远外,一个四十余岁的汉子,似是个义军小头目,正招呼着手下,撞开城内一家银庄的大门,满腔愤慨地放声喊道:
“哈哈!他娘的,你们也有今天!横征暴敛、逼得老子家破人亡,也凑不过上缴的天价银子。天道好轮回!这次,跟着闯王,老子既没粮也没米,就带着这把刀子,上门来和你们兑银子了!”
说罢,其两眼之中迸发着仇恨的火光,握紧刀刃,便率着一票同样满怀恨意的手下,杀气腾腾地径直冲入了银庄门内——
在这无数喊杀与哀嚎声中,城楼上那处曾悬挂着沈惟敬首级的旗杆上,一面“明”字大旗,不知被谁一把扯落,于尘土飞扬间,被无数涌入京城的义军,昔日的大明子民们,踩在了脚下。
天边,明月高悬,依然在静静地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