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作者:
薄荷酒bhj 更新:2022-04-21 20:52 字数:6384
当宁王还在含笑斋判断情势时,诚毅侯府的车马已经停在了皇觉寺的山门之外。
姚芊儿与杜棠梨同坐了诚毅侯府最好的一副车驾,虽然车厢里的装饰已经半旧,但仍能看出当初的精致奢华,空间也显得比一般马车宽敞。
杜棠梨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向外面张望了一眼,轻轻出了口气:“到了。”
姚芊儿一路上都在笑语晏晏地同她说话,神态间就如两人是亲姐妹一般,杜棠梨招架得有些吃力。令人不自在的还不只这一点,她望了望自己身上的衣裙,绯色的蜀锦料子中夹杂了极细的金线,行动间便有隐隐光彩,一看就很华贵。杜棠梨一向偏爱清新的颜色,特别是母亲去世一年来,她穿得更加素淡,红色已经很久不曾上身。这套衣裙是姚芊儿从新做的衣服中挑出来送给她的,昨晚连同那只珠钗一起送到客房。
杜棠梨来到侯府时没想着要出门,只带了几件家常衣裳。她见了起初有些不悦,这等方式就与邀请过府作客一样,未免有些强加于人。但想了想,或许公侯人家都是这般做派,并非是刻意针对自己,也就不想多计较。
两人身高相若,她的身材比姚芊儿略纤细一些,这身衣服也还合适。
出门时她才发现,平素喜着艳色的姚芊儿,今日穿的却是件竹叶青对襟杭绸短袄,白色襦裙只有下摆缀了些藤蔓叶片的花样。这一身质料虽然也是上乘,但总觉素简了些,加之她今日没点额上的朱砂记,整个人看起来与平日十分不同。两人站在一起,从衣着看,倒有些喧宾夺主。
杜棠梨不明白这一切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别有用意。她也不想开口问,反正再过一两天,她就告辞回家了。
“好了,咱们该下车了。”姚芊儿笑道。她袖中藏了一小盒朱砂,当杜棠梨朝窗外看的时候,她迅速用小指蘸了一下。
杜棠梨正待起身时,姚芊儿道:“棠梨,你头上沾了一小片树叶。”说着就伸手过去,拂了一下她的额发,缩手时小指状似无意地触了一下她的额间。杜棠梨见她指间果然拈着一小片树叶,也没有在意。
马车这时已经停稳,侯府的丫鬟过来搀扶,两名少女于是先后下车。寺中早已收到宫里的传信,知客僧正在山门外等候,准备引她们从侧门进入。
姚芊儿打量杜棠梨,目光掠过她额间刚刚被印上的那一点殷红朱砂,唇边就露出一抹影绰的笑意。她对自己的精心设计很满意,未曾谋面的人一眼看来,定然会觉得杜棠梨比较像侯府千金。
她曾用心推测,韩贵妃与宜妃为了对付宁王,究竟想要她做些什么,自己一个弱女子又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心里最担忧的就是女孩儿家最宝贵的名节。上一次她从马上摔下来,跌入了万丈深渊,如今好不容易靠着订亲才透了口气,绝不会容忍再来一次。韩贵妃承诺得好听,可是若真出了什么不利的事,谁会伸手救她?
所以,有什么手段不妨冲着杜棠梨去,她在旁边见机行事,才有转圜余地,至少护住自己。
两个心思迥异的少女就这样在七八个丫鬟从人的簇拥下,被引着穿过寺门,朝里面走去。在旁人的眼中,这一幕确像一幅美丽的图画。
谢记茶楼中,静王正在与下属确认最后的方案。
刚过去的夜晚适合暗中探查,但敌人的活动也会相应变少,尽管淇碧与玄霜的配合已经到了如臂使指的程度,要在一夜中探明蒋寒和魏清的所在仍然殊为不易。
好在,这一步总算完成了。
“昆仑府十分狡猾,他们在城西的仙乐坊、东北的醉客春老店、东南的翠竹园都设了不少花招惑人眼目,想引得我方分散力量,拖延时辰。实际上城南有一座宅院,华山弟子最终是被送到那里关起来了。”谢枫道。
那座三进的宅子乃是飘香酒楼的掌柜冯坤置下的外宅,平日里住的是一个名叫莲香的戏子,也是昆仑府的人。
谢枫说着又道:“昨夜发觉飘香酒楼手下的二十几个暗桩,倒有一多半乔装了轮番在那一带周遭出没,才将重点放到了那里。”
“花了大约两个时辰探查,比预计久了一些,但里面有些门道。”秦霜说道,从怀里取出一张图样,上面画着宅院的结构,为了摸清底细,他已亲自带人潜入了一趟。
“蒋寒三人被关在何处?”洛湮华看着图纸。
宅邸一面临街,乍看去与寻常住宅并无不同,但第二进的西厢房下挖有暗道,通向地下一间密室,蒋魏二人就在那里,暗道的另一头连通到街对面一家香烛店。
“厢房和店铺中都设有暗门机关,至少有两个人在下面值守,每两个时辰换一次班。比较棘手的是,密室地道里应是安了铜管一类的机关,能同时听到住宅和店铺两边的声音,我们行动时须得顾及人质的安危。”秦霜道。
除了在密室中看守的两人,宅中还有八个男子,店铺里四个,莲香和厨娘负责采买做饭,其余人两日来都是寸步不离,附近还散布着他们的眼线。
“根据潜入后听到的对话,蒋寒和魏清被擒时应是中了迷香,两人挨了不少拳脚,所幸没有受其他外伤。”秦霜说到这里时,声音带了一点轻鄙,不用武功交手而靠迷香这等手段制胜,在他看来很不入流。
“据说昆仑府有一种独门药物,名唤缥缈烟,任你武功高强,一旦吸入,三十六个时辰提不起内力。”静王道,“只是因为配制不易,用得很少,却往往有出奇制胜之效,连唐大先生也说过此药不易对付,或许蒋寒他们碰上的就是此物,待你们行动时也要分外小心。”
他想想又问道:“你方才说蒋魏二人,芒种没与他们关在一处?”
“没有找到芒种,”秦霜低声道,“藏匿华山二人的地点变换了好几次,但一直只有他们两人。”
“这是属下的疏失,不该放心让芒种一个人陪客出门。”杨越有些愧疚。
“淇碧还在继续找。”谢枫说道,各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不知道小侍从会遭到怎样的待遇。
“密室与两边相连通,虽可左右逢源,互为声援,但也有弱点。”洛湮华道,“看来他们十分依赖那传声的铜管机关,小绫也去看过了,可有办法通过它将唐门的蜀山雾送进密室中?”
“气孔找到了,大约需要一炷香时间。”少年在房梁上答道。
秦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主上也要用迷香么?”
“若是将唐大先生新制出的得意之作与江湖下五门的手段等同,他可不会放过你。”静王微微一笑,“事急从权,救命要紧,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
时间已然紧迫,好在柴明已经到了,没有过来相见,正坐在谢记的二层喝茶。几人又商议了一会儿,终于将行动细节确定下来。
“再过一个时辰,密室中值守轮换,我们就在那时动手。”秦霜道。
静王望了望墙角的更漏,只要照计划行动,应当还来得及。
“一切小心。”他说道,“昆仑府是有备而来,越是快到申时,他们就越会警觉,万勿轻敌。”
谢枫待要与秦霜一道退出,又停了下来:“主上,属下还有一事忘了禀报。我命人监视昆仑府暗桩的去向,却发现了一件事,飘香酒楼的手下大都盯着冯坤的外宅,然而戴世发管的那一组,从今晨起却陆续到了城北皇觉寺一带。”
“皇觉寺。”静王思索着此中玄虚。秦霜和谢枫都退了出去,关绫也跟着离开,房中此时只留下杨越,如果不是华山弟子的下落已经探明,他会怀疑他二人是被藏在了那座封闭的寺庙里。昆仑府、皇觉寺,洛文箫究竟想作一篇什么样的文章?
“殿下昨夜没怎么睡,不如趁此刻休息一会儿。”杨越劝道,“眼下解救华山弟子是燃眉之急,其余的事情缓一缓再做料理也不为迟晚。”
“不要紧,”洛湮华道,接过他递来的茶盏喝了一口,“杨总管,皇觉寺近年重修,你对其中情形可有知晓。”
“住持了尘大师当年为了募资重修寺院,入宫谒见陛下,属下当时有事回禀,恰好在场。”杨越毕竟曾在御林卫多年,对宫中之事颇为了解,“记得他在陛下面前言道,帝京物华天宝,乃历代王气所钟,又有真龙天子銮镇,更可说聚天下之瑞气。然而禹周四方若有刀兵变乱,其阴煞之气也需靠此地帝王瑞气化解调和,负担不可谓不重,故皇觉寺建寺伊始,即选址于风水灵脉之要冲,以佛祖无边慈悲法力襄助帝王守护国祚。近年来四靖不宁,战事频频,而寺庙已年久失修,非为苍生之福。故以毕生之愿,请修葺殿宇,再塑我佛金身,以佑护陛下圣体安康,我禹周国运兴盛,宇内祥和。”
“难为杨总管记得清楚,”静王微笑道,“事实上,传说皇觉寺正殿更处于地势枢纽之位,内设法阵镇压天罡地煞,但此事乃是宗室隐秘,不传于外人。早年了尘大师开坛讲经,我也曾去听过,妙解佛法,悲天悯人,陛下对他是很敬重的。只是算来如今他年事已高,寺中的事务应是早已交给了弟子在管。”
杨越道:“殿下可是在担忧太子在那里生事?”
静王默然不语,隔了一会儿才说道:“有些人在人前翩翩君子,雍容大度,但那是装出来的,并非本性,只因平日里压抑太过,一朝得势,私底下行事便较常人更加极端。安王偏激量窄,但若论刻毒狠辣,他与韩贵妃母子没法比。”他有些出神,“此刻多想也是无用,先给凭渊送个信吧,他想必这会儿等得着急了。”
秦霜带走了一部分暗卫,但谢记中还留了两名供静王调遣,杨越正欲去招呼他们进来,房门却先被叩响了,谷雨探头禀报: “主上,岑原大哥来了。”
“阿原,你不是一直跟着凭渊,他可是有什么事?”静王道。
“主上,”岑原单膝行礼,“芒种找到了,宁王殿下赶去了皇觉寺,遣属下来报信。”
此言一出,房中几人都吃了一惊。
“起来说话吧,怎么回事?”静王道,眉间不由锁了起来。待到岑原将始末说了一遍,他的脸色已变得有些苍白,“是个圈套,凭渊一定中计了。”
洛凭渊飞马奔到距皇觉寺半里之外,就让乌云踏雪放缓了速度,等待被远抛在后面的两名亲卫赶上来。
遥遥望去,寺院山门紧闭,一队队禁军来去巡视。他没有直接靠近,等聂胜和曹默林到了,就打个手势,三人顺着寺院的外墙远远地绕行。如果拿出御赐金牌表明身份,入寺并不为难,但他对洛君平已不信任,还是越墙潜入为宜。
皇觉寺占地数十顷,包括大雄宝殿在内,前后六重殿宇,灰墙绿瓦,红漆梁柱,古朴庄严,从墙外依稀可见琉璃飞檐下的燕巢与明瓦风灯。
绕着外墙走出里许,三人将马匹匆匆拴在一家小店外,让店家照料,便使出轻功,朝寺院后方奔去。
待他们离去,一个本来蹲在店外树下乘凉的闲汉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展开,朝着远处用力挥了三次。近午的阳光下,寺院的墙边似乎有道人影一闪,不见了踪迹。
杜棠梨与姚芊儿进了皇觉寺,就逐一到各座佛殿叩拜上香。寺院中静谧无声,一尘不染,只偶尔看到着灰色僧袍的僧人经过。身入其中,但觉庄肃凝重的气氛迎面而来。一路上都在说话的姚芊儿这时也变得安静,杜棠梨的心境沉落下来。她思念起逝去的母亲。
母亲亡故后,家中没有做道场,只请了普济寺的两位禅师诵了几卷经文。不知母亲在天之灵是否安好。
依次走过天王殿、药师殿、地藏殿、钟鼓楼,就到了第三重的三世佛殿,越往里进,殿宇就越是宏大辉煌。两个少女不再交谈,各自静静地在佛前上香祝祷,莲坐上的佛祖宝相庄严,双目低垂,慈和而悲悯地望着下方的芸芸众生。
杜棠梨叩拜完毕,看到身边的姚芊儿还在双手合十,嘴唇微动,不知她在祈求为什么样的心愿。
杜棠梨想,姚芊儿最挂念的应当是她的亲事了,过门之后可否琴瑟和谐,夫君是否值得托付终身。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一年前自己及笄,正该议亲,但母亲的过世打乱了这件事,几户本来有意的人家都不再登门。因为她要为母亲守孝三年,一般官宦之家都不愿自家的儿子等这么久。
杜棠梨也曾听到姑姑私下对亲戚叹气:“那等愿意将就的人家,我们还不想将就呢,这孩子,怕是要被耽搁了。”
她只能装作没有听到,心里对终身大事却并不急迫,甚至不希望有人来提亲,将她与某个根本不曾见过面的陌生男子联系在一起。即使这几天见了姚芊儿待嫁的排场,她也不觉多好。
杜棠梨在药师佛前祈求全家身体康健,在文殊、普贤菩萨前求弟弟学业有成,然而到了三世佛前,她竟一时想不到该为自己求什么。一个身影又从心底不受控地升起,她默默垂下眼睛,于她而言,宁王就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应该很难再见到了。
正殿不能进入,那后面应该是法堂和藏经阁。这些殿宇本身带着年代深远的气息,但又都已经过工匠巧妙地修葺与翻新,簇新的佛幡从古老的梁柱上垂挂而下,佛前的香案上摆着各色法器。或许是因为后天就要迎接御驾的缘故,一路行来,各处都十分空寂,没有其他香客,只看见偶尔有僧人匆匆经过。
每到一处,丫鬟从人都等在殿外。
从第四重的圆通殿出来,杜棠梨发觉姚芊儿又落后了半步,便稍微停下来等她上前。也不知怎么回事,进寺后姚芊儿总是在行止间落后那么一点,加上衣饰的差别,弄得自己倒像是一行人中身份最贵的那一个似的。
那知客僧半途不见踪影,此时又走了过来,有些不确定地看了一眼姚芊儿,却对杜棠梨说道:“既然进香已毕,两位小姐可随贫僧在寺中略作随喜,再去用素斋。”
这些都是女眷进香的惯例,大多数寺庙中都有些名胜古迹,或者有来历的佛像法器可供游览瞻仰。杜棠梨觉得这僧人或许将自己看做了姚芊儿,想着是否该开口解释一句,又怕反而尴尬。姚芊儿已经接口笑道:“如此甚好,就烦请师父引路。”
穿过殿侧的游廊,杜棠梨发觉她们正被引着朝寺院深处走去,到了一座外观更加庄严的大殿前。她不觉停下脚步,此处难道会是传言中历经两年方重修完毕的皇觉正殿?可是就连她也听说过,正殿现在是封闭的,要等圣驾来过后才会择日正式开启;还是她弄错了方位,这里只是一座寻常后殿?
那知客僧回过头来,态度恭谦地解释道:“此处供奉了一串佛珠,相传乃是我佛当年用过的,等闲人无缘得见。宫里娘娘吩咐了,诚毅侯小姐是诚心的有缘人,故特地命小僧带同参拜,大有后福。”又道,“另一位小姐亦可同往。”
杜棠梨不禁犹豫了一下,自己是否还要跟去,姚芊儿却已经拉住了她的手,笑道:“娘娘恩典,感激不尽,我们一道去瞻仰。”
杜棠梨还没有弄清状况,就被不容分说地拉着,跨过了高高的门槛,走进殿中。
这座大殿的窗棂没有全开,殿内光线有些昏暗,她恍惚了一刹那,才看清这里比之前进入的几重都要深宏宽广,大殿中央垂下十数丈高的黄色布幔,将佛像遮挡严密,侧旁排列着十八罗汉,形态各异,栩栩如真。檀木香案上几只琉璃盘,供奉着新鲜饱满的时令瓜果。
知客僧指了指地上酱红色的织锦蒲团:“请贵客少坐,小僧去去就来。”
姚芊儿于是当先在一个蒲团上坐了下来,猜想着接下来会怎样。她发觉此间地面不知是用什么石料砌成,平滑如镜,有几块上面像是有字。此时虽表现得若无其事,她心情却极是紧张,自然不会留心那是佛家的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与上次不同,韩贵妃并没有明确地指示要她做什么,似乎只是会安排什么人、发生什么事需要她在场而已。她心里没有底,虽然已经把杜棠梨弄来做垫背,但这一点小伎俩究竟能否奏效,却实在难说。此时她竟然有些羡慕杜棠梨的一无所知,至少比起自己的七上八下、夜不能寐好多了。
这几天姚芊儿有时看到父亲欢喜的样子,心里除了讥讽,还有淡淡的疑惑:那么多人想依附太子,盼望得到韩贵妃的青睐,可他们知道这其中的滋味吗?
周围静悄悄的,带着方外特有的安宁平和。午时将近,阳光从半启的棂窗间撒入,照在地面,许多微尘在那数缕光明中细细飞舞,令人难以想象在这样的地方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她心中隐隐升起一个莫名的念头,如果是与宁王的护卫定亲而不是庆恩伯,是不是至少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胡思乱想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哨,姚芊儿猛地惊了一下,往四周看去,仍不见方才那知客僧的踪影。再转回头时,被巨大的布幔遮蔽的佛像后面,倏然抢出了几条黑衣人影。
这个变化太过仓促,姚芊儿听到自己与身边的杜棠梨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她想站起身来,只听到一个冰冷刺耳的声音说道:“时间不多,大伙儿动作麻利些,干完了立即回撤。”
麻利些干什么?姚芊儿心里升起难以置信的恐惧。
殿外传来几声短促的惨呼,像是被捂住了口,声音发闷,但听着仍然像是她的丫鬟发出的。跟着她看到一个黑衣人对着杜棠梨点了一下,杜棠梨顿时软软倒在地上。那人冷冷道:“请诚毅侯小姐稍歇片刻。”
“韩娘娘。”姚芊儿想说出这三个字,她隐约感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非常可怕的错误,可是来不及了,眼前黑影闪过,她只觉得胸口一凉,跟着一股冰冷刺骨的锐痛,话音就梗在了喉间,宜妃所说的那句话瞬间掠过脑海:过了这一关,荣华富贵,诰命加身。
她倒了下去,眼前最后看到的是那黑衣人毫无情感的眼睛,还有垂下的黄色布幔,隔绝了佛祖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