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往事
  “老六啊，你说这些孩子能不能查清当年老原遇害的真相啊，会不会有危险，也不知道让江家小子跟着是对是错，还有啊，虢国......”
  早朝后，皇帝留下襄王一同去给太后问安，太后留他们用过了午饭后便休息去了，剩他们兄弟二人聊天
  襄王一派严肃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端坐着，而皇帝吃完饭便歪在美人榻上，一腿搭在榻上一腿踩在地上，十足的纨绔子弟坐姿
  皇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也没什么主题，想到哪就说到哪，米公公将沏好的茶给他们二人填满，见襄王只低头抿茶一点搭话的意思都没有，他习惯性的给皇帝接话，道“前些日子原女探不是还来了信儿吗”
  本来不打算理皇上的碎碎念，但一听米公公这话，襄王终于抬头看想皇帝，问道“阿昭来信了？可是遇上了麻烦？”
  皇上一听他搭话，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子做作劲儿，颇有些洋洋得意道“可不嘛，阿昭说......”他特意说一半，故意吊着襄王的胃口
  襄王又抿了一口茶，暗暗冷哼了一声，他这么久都没收到过一封家书，这俩孩子也真是的，碰上什么事就不知道找父王吗！
  米公公一看，这俩兄弟又较上劲儿了，说来也是怪，这两位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表面上看着性子是南辕北辙，但实际上内里都是同样的幼稚，一把年纪了也能因为一些小事斗嘴较劲。
  米公公简单将原女探来信内容说明了，选择性无视了皇上向他飞来的眼刀
  皇上自讨了个没趣，从美人榻上起身整了整身上的龙袍，像模像样的挪到上座，开始说起了正事儿
  “戍守边关之事非同小可，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皇帝有心将襄王调回京都，一是再不想手足分离，毕竟襄王戍守边关多年，这些年也够辛苦的，也该回京都颐养天年。再者便是皇帝觉得他这些皇子需要历练，都生活在安稳富庶的环境，如何能知民之疾苦
  不过虽想历练皇子，但毕竟边戍守关影响着整个国家的安全，这人选一定要经过慎重考虑，而且还关乎日后立储种种，皇帝觉得还是听听襄王的意见，毕竟他戍守边关这么多年，总会比他们了解的多
  襄王沉默，他并不想管他派哪个皇子去历练，总归不会直接扔去不管，边关的元帅和将军可都是身经百战的，带个皇子长见识还是绰绰有余
  皇帝拿脚踢了踢襄王，这个闷葫芦，一到关键时刻就装哑巴，抱起胳膊不满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国家社稷啊......”
  襄王将茶杯放下，移开自己的腿，道“臣弟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你想得美，老子还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呢！”皇上气的连朕都不自称了
  米公公赶紧呵退外间的宫娥太监，忙劝道“二位好不容易到一处说说话，正事要紧，正事要紧啊”
  皇上撇过头冷哼了一声，道“朕打算派老四去，你看呢”
  “臣弟附议”襄王说完起身给皇帝施了一个君臣礼，抬腿便离开了，也不管皇上在后面气得跳脚，他哪有心情管他的儿子，他自己儿子还没管明白呢
  襄王走后，米公公陪皇上玩了两轮牌九这才让他消了气，想起中午皇上提起让四皇子去边关历练的事，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皇上，您想好了让四皇子去边关吗？”
  若是四皇子要去边关，那就免不得要与原女探碰上，边关的交接也需要时日，说不定他二人还会有更多的交集，可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皇上想想也有些头疼，撇开别的不谈，四皇子是他心中最合适的人选，但想起多年前那桩事，他也觉得这俩孩子还是尽量别碰上的好，四皇子是怎么想的他作为老子还是了解几分，但阿昭....
  米公公见皇上沉默，自觉多嘴了，替自己圆了几句，“怪老奴瞎担心，原女探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
  皇帝沉声打断他，道“就因为阿昭懂事才叫朕更觉羞愧自责，终究是朕亏欠了她......”
  那一年，原大人的死接着原老夫人离家，这一系列的打击让原女探一度不愿与人交谈，还生了好大一场病，好几个月才慢慢好转，但是人却变得更加沉默寡言，那段时间皇帝忙着调查原大人之死，忽略了对原女探的照看，他现在想想除了自责更多的是后悔
  当时他将原女探托付给了太后，整个后宫之中他只放心太后，可当时太后身体也并不好，还要劳神照顾原女探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在原女探身体好了后就去了宫学，太后才放心去了大觉寺养病
  可正是因着去了宫学，原女探才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流言猛于虎，什么叫人言可畏，什么叫人心不足蛇吞象，什么叫画人画皮难画骨
  原女探入宫学与一众皇子公主学习，这本应该是天家对臣子的莫大恩赏，让他们的孩子有机会作为皇子公主的伴读，一同接受最好的夫子的教诲。可原女探不同，她不是谁的伴读，她不需要跟在任何皇子公主后面鞍前马后，她甚至都不用给宫里除了皇帝和太后的任何人行礼
  这一系列的特殊待遇，再加上原女探沉默寡言的性格，让其他人觉得原女探自带一种藐视他们的错觉，甚至有难听的传言说她是皇帝的私生女，原大人是为了皇帝背了锅
  这些闲言碎语起先只是在学生之间传，后来传到了后宫各个娘娘的耳朵里，她们让自己的孩子和他们的伴读孤立原女探，甚至默许他们欺负原女探，而这些小打小闹的恶作剧并能打击到原女探，她依旧每天安安静静去上学下学，对皇上没提过一个字
  直到有一天，那天是入秋的第一天，气温骤降，学生们都换上了厚实的衣服，原女探也换上了皇上送来的新衣服
  原女探穿着自己的新衣服像往常一样来到教室，坐在角落里等着夫子来，可慢慢的她发现今日那些平时爱捉弄她的学生突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她觉得奇怪但也并没有理会
  “你这衣服哪来的？！”
  说话的是长乡公主，人长得玉雪可爱，但脾气性格却十分不讨喜，原女探十分不解，这个看起来还比她小两岁的小姑娘是怎么做到这么会两面三刀，好几副面孔的
  原女探看了看身上穿的披风，她觉得早上风有些大随手拿的，也不知道哪里又碍她的眼了，懒懒的回道“皇上赏赐的”
  她只是如实回答问题，但不知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听到长乡公主耳朵里就变成了炫耀，她这件披风可是西域进贡的珍品，这本该是她的东西！
  长乡公主冷笑了一声，命她左右的跟班，道“你们俩，去把她的衣服扒了，扔到水里”
  小跟班有些犹豫，平日里小打小闹的恶作剧就算了，但是扒衣服仍水里这种事他们可不敢，忙摇头后退说什么也不动手
  “好啊，你们连本公主的话都敢不听？”长乡公主见他们都不为所动，气急了自己动手上前与原女探推搡了起来
  当时原女探大病初愈，身体还有些虚弱一时竟落了下风，慢慢的被长乡公主逼到了湖边
  正在此时，三皇子赵元保，四皇子赵元仲，九皇子赵元伫从湖的另一边走了过来，原女探选择向四皇子求助，因为如果非要说一个这宫内给她带来过一丝丝温暖的，除了太后和皇上，那四皇子也勉强算一个，因为至少在那些流言没有满天飞的时候，四皇子经常帮助她，虽然她知道那些帮助只不过是皇帝的嘱咐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别人伸出求助的手，但她看到了他假装没看见这边的闹剧，还继续跟三皇子说着什么，那是原女探在落水前唯一能记得的，水里是刺骨的冰凉，但又哪里比得过人心
  后来原女探又大病了一场，这次她是在皇帝的养心殿养病，皇上亲自照顾她，这期间原女探听说了长乡公主被降了封号，从公主变成了县主，而宫学里其他的学生也被罚了
  至于四皇子，听说皇上罚他跪了一天一夜的祖宗牌位，还挨了二十板子，躺在床上好几天，他的母妃萧贵妃整日以泪洗面，心里又把原女探怨了个遍
  再后来原女探才知道为何四皇子会那般对她，因为他不想娶她，平日里在宫学照顾她只是因为皇命难违
  父皇想让他娶原女探，这话皇帝只跟萧贵妃隐晦的试探过几句，但萧贵妃清楚，他的儿子将来是要做太子甚至皇帝的人，怎么可能娶一个没有显赫家世背景的原女探，所以后来的种种都是她的授意
  原女探出宫那天是皇上亲自送的，钟叔将原女探接回去之后的那天夜里，她听到了放置父亲牌位的屋子有声响，后来钟叔告诉她，那天晚上，皇上一直在屋里待到东方既白才走
  那件事发生之后，皇上将所有的皇子都接到了自己宫内，他要亲自教导他们，所有的皇子都跟着皇上听着每日的早朝，下朝后还要到各个部门跟着大人们学习，过的是忙碌又充实，学到的东西也比在学堂上更加有用，皇上的一番苦心，终于将这些皇子长歪的心思一点一点正了过来
  又过了一年春，一日早晨，原府的大门被敲响，原女探开门一看，竟然是四皇子，她拦在门口并有打算请他进去，只是冷声问道“四皇子有事吗？”
  “原妹妹，对不起”赵元仲嗓音有些嘶哑，这一年他开始进入变声期，声音有些难听但语气是他从未有过的真挚和诚恳
  不止是身体开始变成熟，他的心智也经过皇上的谆谆教导变得成熟了起来，他慢慢认识到了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他马上就要出远门跟着河运总督去视察了，这一走不止何时才能回来，所以他想在走之前当面跟她道歉，虽然这声抱歉已经迟了
  “你的歉意我收到了，请回吧”原女探说完便关上了门，他做错了事也受了惩罚，他们算是两不相欠了
  门外的赵元仲并没有走，瘦瘦高高的少年垂着头，心里自责后悔，更有的是难过，她再也不会唤他四哥哥了吧，虽然这称呼是皇上让她这么喊的，他当时心里也有些抗拒，但今时今日他才知道，失去人心的滋味是这般苦涩
  他在她落湖选择视而不见的时候，就注定失去了这个曾经依赖过他的妹妹，他伤害了一份珍贵的情谊，这也许会成为他一辈子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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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大明湖畔的三当家再飘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