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奇怪规矩
作者:猫熊酱      更新:2022-04-19 21:53      字数:2335
  光线昏暗,宁儿只凭颜色深浅,辨别书生伤口位置,用手去摸,湿漉漉的,逮了布料就撕。书生毫不在乎男女大防,落个精光也没动,只是那目光更亮了,像夜里的星星。
  宁儿开始往精瘦的身躯上撒药,只听的书生频繁倒吸凉气,竟还有闲情逸致,问:“不想嫁给我,至于这么拼命?”
  宁儿心中波浪不起,还存了一丝戒备。心道,不能给少主添麻烦,救了书生,也能减轻少主压力。
  “怎么,都半死不活了,还搞只问一句就杀人的规矩,想杀我?”
  一言书生痛的拧眉头:“怎敢,娘子说了算。”
  “翻进人家里,问人给不给睡,你娘子多的很,不是我。”
  “天地良心,江湖谣传。”
  宁儿轻蔑呵了一声,显然不信,只顾着处理伤口。
  一言书生却见宁儿肩头包扎好的白布上,因为动作,又渗出血来。眼神一暗,说:“我平生只问过一个女子,给不给睡,那是我未过门的妻。”
  “没必要解释,你杀的没我多,我以后也不想见你。”
  一言书生闷了一瞬,继续解释:“父母要我光宗耀祖,好对外炫耀;师父教我功夫,要我偷钱供他享乐。我一事无成,定下的亲事也被悔了。从未有人在乎过我是死是活,也从未有人真正关心过我。”
  “你想多了。”宁儿想走,被捉住手腕。
  一言书生问:“我与你说真心话,你未必也嫌弃我丑?”
  宁儿的目光,这才交集到一言书生脸上,嘴角一抽,无奈道:“以后别擦粉了,生怕人不认识似的。”
  “都听娘子的。”
  宁儿素手一翻,抽手急退。从小练的功夫,自不是一言书生能比。
  一言书生没抓到人,眼见宁儿转身,急道:“我叫吕仲仁,该唤娘子作甚?”
  宁儿脚下一顿:“我没有姓。”
  “那便跟我姓!”
  宁儿喃喃自语,细细品味:“吕宁?”
  “吕清宁,如何?”
  “吕清宁?”
  一言书生挣扎起身,趁着宁儿失神,越靠越近。
  宁儿霎时回过头来笑了:“即不念祖,何必冠姓氏,我不想背责任,我没有姓。”说话间,身形已经淡去。
  一言书生几乎认为自己眼花,一眨眼,眼前已经没了人。
  这才想起,他竟连这女子身份都不知晓。心中怅然若失,只恨没定下约定。
  天下之大,竟无处可寻了……
  丁春娘二人,带着昏迷的二龙及常明瑶,安全到达地洞。
  这处在山坡向阳处,入口在一处小石块下,周围杂草丛生。即便从上面走过,也不会发现异常。况且,到这里的人都用轻功出入,从草痕上找不到痕迹,暂时还算安全。
  女子放常明瑶躺下,这才看到常明瑶怀里鼓鼓的,伸手去掏,竟是一方手帕。包着玉佩,耳环等等能证明身份的物件,竟都是宁儿的。
  显然,宁儿小心谨慎,摘了全身所有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也可能,存了死志。
  女子着急救人,掀了木板准备出去。
  “再等等!”
  丁春娘又将灌满泥土的顶盖,掩了回来。
  女子双眼朦胧,将布包搂在胸口,突然问:“春娘,你救过那么多孩子,还记得他们长相吗?”
  “不记得了,娃娃没长开,看着都差不多。”
  “那年,风雪格外大。大雪封山半月,山里连小兽踪迹,也难寻觅。你却抱了一个六岁女孩来求救。那女孩气息太弱,几乎救不活了。你忙着逃离追杀,把她丢在昆吾……她没死。”
  丁春娘惊的起身。
  女子哽咽道:“她说她没有家,便当昆吾是家。她小我两岁,叫我玥姐姐,却不说自己名讳,只道自己忘了。我看她喜静,凡事妥帖细致,兼得内外,便开玩笑唤她宁儿,她应了。我说,既入了昆吾,便是一家,叫她姓姬,她不肯。从此生分起来,坚持叫我少主。”
  “是,是……宁儿?!”丁春娘止不住轻颤。
  玥姬抹了泪,望向出口:“她说她不想背责任,责任太重,所以不想冠姓,宁可做个无名无姓之人。可是……她为了我,去送死!我却不能去救她……”
  丁春娘颓然坐下,长叹一声:“都是命……原以为老天总算开眼一回,让李家有后,哎!”
  玥姬诧异:“李家?”
  “我行走江湖,全凭喜恶,除了那次。”丁春娘叹,“那次,我行到白马城,又见有人发卖孩子,忍不住出手,最后惹祸上身,差点被处死。遇到李夫人临产,想积德,阴差阳错救了我。她可能无心,我却不能无义。”
  “白马李家!那那……那不是……”
  “对,我听京畿庙里上香的贵人,说起李家大罪。便事先赶到白马城,费了点功夫,救出一男一女。前脚刚出了城,听说李家就被抄家问斩了。哎,两个娃都吓着了。男娃半路走丢,我不敢耽搁,只能舍了。女娃高烧不退,我又怕被人看出端倪,不敢送医,连常青阁也不能去。寻常大夫治过,治不好,我只能将她送至昆吾,谁晓得进了大殿,她就没气了……没想到啊!”
  玥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没想到,宁儿和婉姐姐一样,都是忠臣之后。那男孩呢,还能寻着么?”
  “不知道。我当时走的急,不知他是否有印信。即便有,他才多大?十岁?冰天雪地的,不冻死也饿死了。活下来,迟早也被找到,除非隐姓埋名。若落入穷人家,难逃被买卖换银子的命。落入大户,也不过为奴为仆……真侥幸得活,算算,如今已是二十二三,过了嫁娶之年。”
  玥姬红着眼道:“春娘,你别难过。”
  “我难过啥。天命难为,我问心无愧。反正那次,我也学着了。求我带娃娃,必须给佣金。哪怕一片小破布,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都道你规矩怪,无端给自己惹麻烦。”
  “嗐,我麻烦点而已,也没人抓着我不是。”丁春娘包着满眶热泪,淡笑,“娃娃小,不懂事,哪能选的明白。我都选不对,何况那么小的娃……一片破布,是念想也罢,是证物也罢。万一他们后悔了,还能有机会回家。”
  “世人都道春娘罪大恶极,却不知,穷人不裹腹,忠臣被构陷,都有源头。真正那罪大恶极的,还在宅院里坐着享受呢!”
  丁春娘不知想起什么,沉默不语。
  玥姬越想越气,咬牙切齿道:“杨正跃这狗贼,欺上瞒下,为了独揽大权,坑杀多少忠臣义士!当年陷害李家得了兵权,让朝廷与河东,彻底断了联系。又挑唆人杀了京畿数名官要,连陛下耳目也蒙了,只能整日观戏玩伎!我昆吾派,天策之责,总有一日,要将他的头颅挂在王都城楼上,慰藉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