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现芥蒂
作者:夫子笑      更新:2022-04-19 18:11      字数:3018
  顾昭再次拉开幔帐,床上除了人,一无所有,于是顾昭猛地扯下幔帐,将墨哲裹得严严实实。
  无论如何,在顾昭的心中,墨哲的身体除了他,他人甭想看上一寸一厘。
  “还有一个人,应该是叶朔要寻的人。”水轻舟望床上看了眼。
  夜寒枫拨开贺云觞的手,“如何确定?”
  水轻舟如实道:“他的眉眼与阿哲有几分相像。”
  “哎呦,不管是不是,好歹也是个活人,先带上嘛。”贺云觞说着学着顾昭的动作扯下了另一半幔帐,好生替秦沐裹好,“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外面都是怪物,我们该如何出去?”
  这确实是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
  “哼……”顾昭冷哼一声,“不过是一群无主附身的亡魂。”
  顾昭作为掌管十万丈幽冥地府的鬼王,召来阴兵借道,扫平孤魂孽障,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想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上面该清理得也都清理完了,不然真是白养了那群鬼差。
  而在六人来到地面时,眼前的场景倒叫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无面怪物没有了,阴兵消失了,就连原本的破庙,也不复存在,只有泥土地,地上歪歪斜斜地刻画着许多咒语,以及正中间最大最复杂的阵图。
  阵图仍在发光,血红色的,一点一点得暗淡下去,直至光芒散尽,顾昭怀里的人猛地抖动起来,鲜血自鼻腔,耳朵还有嘴里流出,止不住。
  “小哲!小哲!”顾昭心中兵荒马乱,骇得他唇白面青。
  与此同时,水轻舟那边的情况也不太好受,他捂住了胸口,全身颤抖得厉害,最后似乎熬不过痛苦,屈身跪了下来,直至呕血昏迷。
  “水娘娘!”
  “轻舟。”
  夜寒枫忙扶住水轻舟,查看他的情况。
  “同父异母,魂不夺舍。”不远处传来幽幽的声音,清冷得不带任何温度,“可惜福薄,被夺命格。”
  “谁?”顾昭恶狠狠地看向声源处,可紧紧一瞥,便叫他寒意惧生,“是你!”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出这句话,话语间带着愤恨和狂怒。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九死一生捡回的命。”那人穿着黑袍,宽大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完美的下巴,下颔角以及一截白得透明的纤长脖子。
  而顾昭对他再熟悉不过——是那个早该死透的他!
  “没想到,你中了冥狱竟还能活下来。”顾昭的讽刺露骨且辛辣。
  黑袍人无奈地摊手,语气中却完全没有怨恨,“拜你所赐,我差点活不下来。”
  “那你该懊悔,当初为什么不果断地死去!”顾昭目色凌厉,将墨哲小心地推给贺云觞,召出同归,箭步冲出。
  顾昭很肯定,墨哲的异变绝对出自那人之手,地上的阵法有问题,那人更是个隐患,不除不快。
  两道光芒激烈的交织在一起,将夜色点亮,扎眼的咒术纷飞,在虚空中形成灵力的回旋流,无数的闪电奔雷,一次又一次地将空气撕裂,将空间扭曲,顾昭放弃了任何花里胡哨的咒术,同归解封,惊天地泣鬼神,上至九霄,下达玄冥,黑袍人惊呼不妙,对方是铁了心地要把他整死。
  霎那华光,三重来自亘古浩瀚的法咒禁制,万种霓彩汇聚成一点光斑,直指黑袍人胸口!
  “噗!”黑袍人口吐鲜血,周身已被咒枷束缚,挣脱不得。
  顾昭眼眸通红,居高临下地看着黑袍人,“说,你对墨哲做了什么?”
  黑袍人呵呵冷笑,笑声中带着凄怆,“你怎么不问我,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说!你对墨哲做了什么?”同归的刀刃挑断了黑袍人的手筋,顾昭在用一种缓慢且残酷的极刑,逼供。
  黑袍人似乎不会痛,他怔怔地抬头,用空洞且干巴巴的眼神盯着顾昭,“顾昭,你果然……一如既往地自以为是,呵呵……”
  顾昭皱眉,阴沉地等着黑袍热继续说下去。
  黑袍人木讷地仰面,“你真以为,你寻对了人?”
  “什么意思?说清楚!”
  “字面意思。”黑袍人猛地抓紧了顾昭的手臂,恨恨地道:“哈哈哈,顾昭啊顾昭,你注定是会众叛亲离的,你爱的人寻而不得,爱你的人视而不见,与那世一样,你……”
  黑袍人的话戛然而止,不是顾昭对他下了杀手,而是他自己化成了一滩血水,消失得彻彻底底。
  “可恶!”顾昭握着拳头砸在了地面上,“被他逃了!”
  方才的黑袍人,仅仅只是个替身罢了。
  而黑袍人的话,如同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顾昭的心里。
  随着黑袍人的消失,墨哲的情况显然有了好转,血止住了,脸色也恢复了一些,只是身上布满了薄薄的一层汗,看上去狼狈且艰辛。
  “痛……”在顾昭接过墨哲时,墨哲轻呼一声,转而将脸贴紧了顾昭,“呜……痛……”
  顾昭心疼地亲吻了下墨哲的额头,“都过去了。”
  水轻舟也转醒,他虚弱地靠着夜寒枫,将顾昭对墨哲的温柔尽数收进眼底,而在他昏迷前,那句“同父异母,魂不夺舍,可惜福薄,被夺命格”的话,也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轻舟,哪里不舒服?”夜寒枫温柔地询问。
  水轻舟恍惚地摇摇头,继而露出一个懂事的笑容,“多谢师尊关心,我已经无恙了。”
  等这边的事情落了幕,清扫掉所有的痕迹,天已经转亮,山中的日出,旭日东升,,美得光怪陆离,将整片林子笼罩在如梦似幻的境地,光影交错间,是生灵复苏,是百鸟争鸣。
  几个人下山后,直接赶往了叶朔的山庄。
  顾昭仍不放心墨哲的伤势,喊了温知行下来诊断,温知行一脸黑线,嘴里嘟囔着他是医神,不是顾昭的随行郎中,但还是恪尽职守地查看墨哲和水轻舟的伤势。
  查看完后,温知行的白眼毫无意料地翻到了脑后,“好的不能再好。”
  “可他刚才流血了。”
  “一时性的七窍流血,应该是受到了咒术或是阵法的冲击,只要媒介被破坏,他自然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他说痛。”
  温知行挠头,笑容僵硬但耐着性子道:“你不相信我的医术?还是说,你比我更懂治病?”
  顾昭摇摇头,又点头,心焦地道:“可他……”
  温知行性子被磨光,暴跳如雷地道:“顾临渊,你脑子坏掉了!这瓶丹药给司……墨哲服用,一日两次饭后,固本培元,养几日就养回来了!这瓶丹药给水轻舟服用,一日三次,也是饭后,他精气神受损,给自己压力过大,最近你们别刺激他。”
  “嗷。”顾昭接过药瓶,担忧犹豫的小眼神让温知行头大。
  “我走了。”温知行不客气地瞪他一眼,拂袖要走。
  顾昭轻声道:“谢谢。”
  “谢个屁。”温知行口出恶言,面露微笑,倒也美滋滋地走了。
  此时门口却进来一个人,身材高大,走近时伴随着一道浓重的阴影,且携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力。
  叶朔拦下了温知行,“仙尊请留步,有一人想请您去看一下。”
  话说的客客气气,语气却不容拒绝。
  温知行不悦地蹙眉。
  叶朔调整了语气,略显卑微地道:“求您。”
  温知行心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就跟了他去。
  叶朔要温知行看的病人自然是秦沐,苏醒后的秦沐变得沉默寡言,时常发呆,不爱理会周遭一切事物,双目空洞无神,仿佛失了魂魄。
  温知行只看了一眼,便得知秦沐得的是心病,是心有郁结,难以消灭。
  “他不会到了什么失魂症吧?”叶朔担心地问到。
  温知行摇头,“心病还需心药医,哪怕是全天下最好的医者,也救不了心病之人。”
  “真没办法了吗?”叶朔的眼里全是怜惜和自责。
  温知行看着一愣,能从如此雄霸一方的男人身上看到如此柔情似水的眼神,谁能不动容,可也没办法,他纵使能炼就灵丹妙药,也医治不了人心这样东西。
  “抱歉。”温知行歉意地道,“或许哪日他心结解开了,便恢复了,只是这个过程或许很快,也或许相当……漫长……”
  “好。”叶朔地目光始终留恋在秦沐的身上,“有劳您了。”
  叶朔不知道温知行是何时离开的,他只是匍匐在秦沐的床边,深情款款地道:“这样也好,你就能乖乖呆在我的身边,不会再躲避我,也不会惹我生气……你啊,世道的风言风语你信,唯独我的真心你不信,你啊……”
  但叶朔所不知的是,秦沐真正害怕的不是世俗对小馆的偏见,也不是不信叶朔的感情,而是怕日久天长,他两之间悬殊的地位,那份不知深重的情感,到底能够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