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入门
作者:夫子笑      更新:2022-04-19 18:11      字数:3030
  琼林居,夜寒枫看到三个人,不禁露出讶异以及担忧的神色。
  离天明还有半个时辰,唯独不见贺云觞。
  正在夜寒枫终于按耐不住地打算去后山寻贺云觞时,不远处一个满身狼狈的少年一瘸一拐地往琼林居赶。
  少年是贺云觞,他手里紧紧捏着一朵被淤泥污染的昙花。
  如同他一身的泥浆,头上,脸上,手上,以及手掌上道道擦破的血痕。
  刺目,斑驳,又是那么纯净,纯碎的伤。
  看得人心头一紧。
  而在少年展露出真挚又灿烂的笑容时,夜寒枫的心尖猛地一滞,强行压抑住某种喷薄而出的情绪。
  贺云觞恨不得立即冲向夜寒枫,可无奈刚才下山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才导致他现在窘迫的状态。
  跑是跑不了了,不过就算一步一步挪过去,他也要亲手把昙花交到夜寒枫的手上。
  “师尊……”贺云觞小狗似的夹着尾巴,献宝似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充满期待和热忱。
  夜寒枫冷着脸,“伤是怎么弄的?”
  贺云觞如实回答,“见师尊心切,跑下山时……摔了。”
  夜寒枫想责备一句愚蠢,可瞧见人家灰头土脸,实在不忍心骂出口。
  贺云觞捕捉到贺云觞眼中的不忍,得寸进尺道:“我差点从山上摔下来,差点再也见不到师尊,差点……”
  夜寒枫不想再听下去,甩袖往屋里走,走了几步又停下,不温不火地道:“你去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进我屋里来。”
  “好的!师尊!等我!师尊!”贺云觞厚颜无耻的样子看得墨哲哪怕顾昭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太狗腿了。”顾昭心赞,但从贺云觞的身上学到了一招——死缠烂打。
  贺云觞的伤是夜寒枫亲自包扎的,水轻舟病了一天,退烧后人也精神奕奕,三个小家伙正式成为了夜寒枫的徒弟。
  自然搬到了琼林居,与夜寒枫住在一起。
  琼林居屋舍的构造,后院除了温泉水池隐匿在假山石堆下,还有三间别院,平时闲置着做杂物房,现在夜寒枫特意清扫出来,给墨哲他们住。
  三人跟着夜寒枫修炼,夜寒枫根据三人所长,避开所短,将毕生所学,分门别类地倾囊相授,师徒四人偶尔在凌云阁修行,偶尔会下山历练,顾昭时常来琼林居,与夜寒枫喝茶聊天,更多时候则是询问墨哲的事,或与墨哲讨教几招。
  赢了,顾昭请客,输了,顾昭做东,怎么算都是墨哲占了大便宜。
  墨哲习惯了顾昭的存在,三天不见犹如三秋,心里痒得发毛。
  转眼三年,三年短暂且匆匆。
  今年,是年纪最小的水轻舟及冠,墨哲和贺云觞依次成年,不过加冠礼时,出于自身家族的原因,他们都会告假几日,回家走完这道程序。
  而水轻舟则只字不提,墨哲和贺云觞知道他心里的苦,也不逼他,夜寒枫询问了墨哲,才得知其中原委。
  夜寒枫心疼这个孩子,水轻舟是三人里最文静,最懂事,最聪慧的人,学习上勤恳奋进,一点即通,就是那孩子心事藏得深,眼里明明是一片光明,却在深不见底处,隐藏着黑暗深渊。
  成人礼意义重大,夜寒枫不想让水轻舟留有遗憾,便自发地为他张罗操办起来,顾昭凑了热闹,送了份微不足道的小礼物给水轻舟,一把做工精细的匕首,据说无坚不摧,别说世间坚硬物体,量他大罗神仙金钟罩护体,也能一刀捅个透心凉。
  水轻舟拿着匕首反复观看掂量,连墨哲和贺云觞何时走近都未察觉。
  贺云觞一把抢过匕首,醋味地道:“师尊和师兄可真偏心,我和墨哲及冠时,啥都没有。”
  墨哲推了把贺云觞,“少来了,你回来那天,师尊可是亲自下厨,给你做了一桌好菜。”
  “顾师兄就没送我礼物。”贺云觞撅嘴,拿胳膊肘戳墨哲,“你二十岁时,顾昭送你啥了?”
  水轻舟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
  墨哲挥开贺云觞的手臂,脸却不自觉得羞红起来,嘴里却说:“啥都没有。”
  贺云觞不信,打死不信,他心里明镜似的,“鬼都看得出来,顾师兄对你的上心程度近乎……诶,不对……”
  说着,贺云觞要去扒墨哲前襟,因为他平时都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夜寒枫身上,都没发现墨哲脖子上的新项链。
  “给我看看,啥时买的?”
  墨哲避开,如珍宝似的护住项链,“关你屁事。”
  于是两人不依不饶地打闹起来,水轻舟轻轻叹口气,对墨哲脖子上的项链有了几分猜想和惦记。
  他记得墨哲从来不戴首饰,而这条项链貌似……确实是在墨哲及冠礼回来后,才戴上的。
  而且墨哲对它珍爱有加,可想而知,它是顾昭送的。
  而水轻舟哪怕墨哲都不知道的是,这条项链对于顾昭的意义,那颗小小的坠子里面,藏着顾昭成神之前的凡间金身,金身是每个神仙的命,比金丹还重要的存在,类似与鬼魂未入轮回前的骨灰,人类的三魂七魄,一旦损失消殒,等同送命,永远消失在天地间。
  顾昭把自己的命,交在了墨哲手上。
  他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戴好它,我的命是你的,别把我弄丢了。”
  于是墨哲便贴身戴着,洗澡睡觉都不离身。
  顾昭也想过是不是操之过急,他以前把金身藏在那只平安符里,由同归守护,万无一失,现在交给墨哲,会不会给人家带去压力?
  不过想归想,第一世薛燃的命攥在自己手里,这一世自己的命攥在墨哲手里,想来又是一件异常刺激又欣慰的事。
  金身而已,就算墨哲真把项链弄丢了,顾昭的金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破的。
  更何况他和金身之间有感应,每次墨哲拿起项链抚摸金身,顾昭都能感同身受,这滋味……痒得挠心,热得烧肺,好几次都能把他点着了,不管不顾地自我发泄一通,酣畅淋漓后则是无尽的空虚。
  触手可及的人,却不能碰,这对顾昭来说无疑的身心的折磨和煎熬。
  入夜,第二日无早课。
  贺云觞鬼主意多,他想到好不容易三个人都成年了,成年人就该干成年该干的事,比如去勾栏之地,撩赏风月。
  “我过去听京城里的公子哥说,妓院下流,南风馆风流……”
  墨哲打住,截口道:“南风馆是什么?”
  贺云觞略微嫌弃地白了眼墨哲,“养兔儿爷的地方,那些男人,个顶个盘靓条顺,模样可人,而且能歌善舞,小曲儿唱得能酥了人骨头,比起女人,好看好玩多了。我打听过了,咱山下的云琊镇上,就有家清倌馆,今日庆祝水娘娘成年,明日又没早课,哥带你们去见见世面?”
  墨哲起了一身鸡皮,摇头道:“不去不去,喝酒哪里不好喝,便要去那种……那种烟花之地。”
  “切,这个点,普通酒肆都关门了,明天之后,我们要随着师尊下山历练,哪还有时间去肆意玩乐,一句话,去不去?”
  墨哲无奈,询问水轻舟道:“你怎么看?”
  水轻舟温婉地笑道:“难得疯狂一次,我们就随了他的愿,不然他有十天半个月能和你掰扯呢。”
  贺云觞也就那脾气,想到什么非要玩过瘾了才罢休,不随他意,他能和人闹得鸡飞狗跳,有时候主意大,特别靠谱,有时候则像个小孩,让人不得不哄着。
  三人乘着夜色,偷摸着下了山。
  三更半夜的镇子,平地起风,带着几分凉爽,没有白日里的喧闹,只剩下几家客栈门口点着的灯笼。
  一路安安静静,偶尔经过打更人和巡查队,倒不让空荡荡的街道显得空旷阴森。
  贺云觞领着墨哲他们直奔目的地,与东街的冷清寂静形成鲜明对比,云琊镇的西街,一排红灯高台,热闹非凡。
  一个个衣着暴露的女子俏生生地站着,摇曳着腰肢风情万种地挥着绣帕。
  “客官,进来坐坐。”
  “哎呦,邵公子,许久未来了,想死奴家了。”
  ……
  其中还参杂着部分难以启齿的污言秽语,墨哲他们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没啥经验,眼看着差点被一群胭脂味特别浓重的女人拐进院子,吓得三人逃也似的挣脱开。
  躲过了女子们热情洋溢的痴缠,三个人总算到了传说中的清倌馆,这家南风馆,里面的小馆皆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从不出卖身体。
  换句话说,此地类似与诗阁,雅舍,只收文人墨客和正人君子做恩客。
  “到了。”贺云觞的眼睛特别亮,整了整衣服,拉着墨哲和水轻舟往里边走。
  可一到院子,里面一位穿着碎花粉衫的男人急得团团转,他一眼瞅到了墨哲,像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哭嚎道:“公子,救命……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