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是被系统的一阵电击唤醒的, 她以为自己昏迷了很长时间, 实则才过了几秒而已。
  她立刻偏过头去看雁回，发现对方双目紧闭，已经被震晕，脑袋也不知道撞到了哪里, 血迹从额角流下, 看上去很有些严重。
  沈心活动了一下四肢，庆幸雁回在车祸坠桥前替她扣好了安全带, 让她在这么严重的事故中，侥幸没有受到什么要紧的伤。
  “雁回？雁回？雁回！……”
  沈心试图叫醒昏迷的雁回, 但对方并没有任何反应。
  她惶恐万分的将手指贴到雁回鼻前, 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后, 高悬的心脏才重新落回去。
  紧接着，沈心又喊了两声“李叔”, 同样没有得到回应。
  她解开安全带往前微微一探，李叔被一根穿透前挡风玻璃的钢筋插-进胸口，钉在驾驶座上, 已经没了声息。
  沈心瞬间息声，狠狠吸了下鼻子。
  现在没有时间给她伤春悲秋，车厢内残余的那点空气很快被消耗, 她已经开始感觉到呼吸困难。
  【嘀——检测到宿主生存环境极度危险, 启动积分紧急兑换通道！1000积分可兑换5分钟氧气供应, 覆盖范围为宿主半米距离，是否确认兑换？】
  沈心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系统的提示音这么动听, 简直犹如天籁！
  【换换换！】
  这还用想吗？！
  【兑换成功！积分余额0。】
  丰盈的氧气充满肺部，沈心稍稍冷静了一些。
  继续待在车里只是等死, 她得带着雁回出去, 可是她又不会游泳，更别说还得带着一个昏迷的成年男性……
  等等！她有复制糖！
  她不会游泳，雁回以前却是游泳健将！
  沈心大喜。
  她手忙脚乱地打开手包，从里面翻出那颗出发前随手塞进去的糖，一边感慨“天不亡我”，一边飞快地咬掉糖纸吃进去。
  “咔嚓”几下咬碎吞咽，喉咙被硬糖的棱角划的生疼也来不及去管。
  【烹饪卡“复制”特殊技能触发，请选择1米内任意生物技能进行复制。】
  【复制雁回的游泳技能！】
  【复制生效！技能时效：10分钟。】
  时间不多，沈心立刻解开雁回身上的安全带，伸手去开他那一侧的车门。
  但车门不知在撞击中出了什么故障，竟根本无法推动分毫！
  沈心只好挪回她之前那侧，不想这边车门在被推开一条缝后也被卡住，怎么都推不开。
  沈心心急如焚，水从门缝里灌进来，有些溅到她的眼睛里，刺痛难忍，她却管不了那么多，抬起脚就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车门终于在她的坚持不懈之下踹开。
  压强差让河水几乎是扑面灌进车厢。
  沈心被水流冲击的闷哼一声，死死抓住副驾座椅才没摔倒，脑子出现短暂的空白，又狠呛了几口，才缓过来。
  她迅速回过身去，双手穿过雁回腋下，从背后抱住他，以免他倒入水中。
  等河水快要将车厢灌满，压强冲力变弱，沈心才抱着雁回艰难地往车外游出去……
  有赖于水的浮力，沈心托住雁回这么高大一个人，竟也不是太过吃力。
  她踢着双腿奋力往河面游，不知道游了多久，才终于透过昏暗的河水，看到了从上至下投射下来的迷蒙的光线。
  快了，马上就到了！
  沈心死死盯着那点光，喉间憋得腥甜，终于在氧气彻底用尽之前——
  “哗啦——”
  沈心带着雁回破水而出。
  “嗬——嗬——”
  沈心大口的呼吸着，剧烈的运动让她嗓子到胸口像被刀子划过，但她却不能停。
  因为复制的技能时效所剩无几，她得在剩下的时间里游上岸！
  他们的轿车是从桥梁中断掉下去的。
  河道很宽，即便只有一半的距离，要托着一个昏迷的成年人，在五分钟之内游到岸边，即便沈心复制的，是周妈口中“当年有望冲击奥运金牌”的雁回的游泳技能，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更何况——
  沈心的力气，在河面下便也已经差不多要耗尽了。
  她一个平时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千金小姐，拿过最重的东西大概是逛街时的购物袋，这一番下来，眼前都在发黑。
  这时，系统提示音突然再度在沈心脑中响起。
  【经测算，此次事故中双人存活概率极低，但宿主单人存活率高达83%。目标人物意外事故不会向宿主追责，之后系统会协助宿主更改目标，宿主仍可继续完成任务。】
  沈心托着雁回下巴的手一抖，但很快便回过神，咬牙继续往岸边游。
  游到最后，沈心已经是凭着满腔毅力在游了。
  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只是机械地运动着，速度也不可避免的越来越慢……
  期间系统又提示了几次，沈心都置若罔闻。
  最后系统似乎都有点气急败坏了。
  【你听不懂吗？雁回死了对你不会有影响，之后系统会重新选择目标人物！你还拖着他做什么？你会死的！】
  沈心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的手……好像不受我自己控制了啊？是不是游这么久，给游出惯性来了？】
  系统：【哔——】
  沈心竟还笑了声：【啧，你怎么还骂粗话啊？】
  系统：【……】
  沈心没有力气再逗弄系统了，她尝到口腔里浓重的甜腥味。那是她为了刺激自己，咬破舌尖流出来的血的味道。
  但当身体超越极限，感知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时候，疼痛便也不管用了。
  【复制技能时效仅剩最后10秒。】
  沈心放弃了。
  她看向仍旧闭着眼睛昏迷着，毫无所知的雁回，恍惚间也觉得诧异。
  她才认识雁回多久啊？他们之间的那点感情值得她用命来换吗？怎么想都不值啊，可是……可是为什么她就是松不开手呢？
  【10，9，8……】
  “那边有人！快，快过去——”
  惊喜的喊声伴随着一道刺眼的光传过来。
  沈心下意识躲了一下光，旋即眯着眼看过去，竟看到一条救生船朝他们的方向划过来！
  原来是岸边一艘观光游轮，看到车辆坠河的动静，在报警和呼叫救护车以后，船长迅速派出两名救生员划着小船过来查看，没想到还真被他们看到了幸存者！
  【6，5，4……】
  沈心听着由远及近大的桨面破水声，重重的喘着粗气。
  她已经完全精疲力竭了，只有失去知觉的双腿时不时动弹两下踩水，让她和雁回的口鼻不至于被水完全淹没。
  【……3，2，1。】
  “扑通”一声入水声。
  有人跳下来救他们了，但是——
  复制技能失效的沈心，模糊地看着正快速往他们方向游的身影，忍住右小腿处突然爆发的痉挛剧痛，又死命蹬了两下，勉强又浮了几秒。
  来人早在救生皮艇上时，就观察到水中的男人似乎受了伤无法动弹，全靠后面托着他的女人游泳技术不错，才没有下沉，于是下意识先抓住了伤患。
  雁回就是这时候苏醒的。
  他头疼欲裂，像被什么重重击打过，眩晕的想要呕吐，眼睛也蛰得生疼，身体晃晃荡荡的，意识飘忽了一会儿才回归体内。
  昏迷前的记忆瞬间涌现在眼前，雁回猛地睁开眼，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河面上，一双纤细的双臂挣扎拍打了两下，转眼就沉了下去。
  “沈心——！”
  雁回剧烈地挣扎起来，双手徒劳的往前边伸，可是无法动弹的双腿却不能带他前往。
  救他的救生员暴喝一声：“想活命就他妈别再动了！”
  “救她！别管我！快去救她！！”雁回死死扣住救生员托住他的手，喊出来的每个字几乎都破了音。
  皮艇上的救生员显然也看到了沈心那里的突发情况，迅速扔下一个救生圈到同伴手中，一个猛扎跳进水里，往沈心下沉的地方游去……
  雁回在救生员的帮助下，翻上皮艇。
  他没有接对方递过来让他压住流血伤口的毛巾，只死死地盯着河面，双手抓在船舷上，青筋毕现。
  救生员也没有时间多说，转身往回游，跟同事一起去找沉入水中的沈心。
  “哗——”
  有人破水而出。
  雁回半个身体都探了出去，却只看到救生员上来换气。
  没有沈心……
  沈心没有被救上来。
  雁回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痛恨自己是个瘸子。
  他也痛恨自己因为医生给出的概率太低，这些年来一直自暴自弃的没有去积极治疗、复健。
  如果他之前能够努力一点，得到那个几十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了呢？
  那就不用像现在，像个废物一样，眼睁睁看着沈心消失却什么都不能做！
  “操！”
  雁回双眼赤红，抬手在自己没有知觉的腿上重捶了两下，发出沉痛的闷响。
  时间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难熬。
  每过去一秒，雁回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惊喜的“找到了”，伴随着破水声传入雁回的耳内。
  他眼前的一片血色慢慢褪去，视野渐渐清晰，沈心被救生员托着，往自己的方向游过来。
  雁回提着的那股气突地送下来，指尖后知后觉地涌起疼痛，他松开抓着船舷的手，低头一看，十指指甲竟裂了大半，血液从伤处渗出来……
  -
  沈心在救生员拽住雁回那一瞬，才发现自己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能坚持这么久，简直是个奇迹啊。雁回你要是没活下去，那可真是对不起我！
  沈心这么想着，最后隔着水雾看了雁回一眼，再也坚持不住，闭上眼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
  听说人在死前，你的一生会在眼前快速闪回。
  可她这情况怎么不对劲啊？
  一会儿在拍戏领奖，一会儿看到凤凰养蛋，再一转眼又成了贵妃皇后……
  无数的片段强行灌入脑海中，沈心头痛欲裂，最后在一阵“哗啦”的破水声中，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