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浩然正气
作者:在珠海      更新:2022-04-19 11:48      字数:2945
  僻巷里一担麦穰,墙上搭着作梯子用的耙,墙下的汉子将一捆麦穰往桶里一沾,便高高抛上屋顶,蹲在屋顶的汉子双手接住,却是在插补草房。鞭炮铺子后门走出了云路子,以及扛着八仙桌的庄篱。八仙桌里除了云路子的飞行座垫,还有两个纸包,一大一小,大包里是火药,小包里是红药。二人由僻巷转到街上,庄篱识海里,刘崇真道:“吻给你,吻给她,吻给天下所有的女儿,吻给那一代代花开,一代代花落。听了美气!”庄篱道:“听了不伤感那就是葬了良心。”刘崇真道,没得家说。
  与庄篱话不投机,刘崇真借庄篱的口道:“小陈,你实心办事,我可是扎下老本了。待送我回洞府,我以法舟纳戒酬谢。”云路子却道:“庄小友,过个年把半载,我给起凤迁坟,你准定要来!”庄篱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又扒捞啥!”庄篱在识海里喝道。刘崇真道:“和氏璧呢?”庄篱道:“给你说,在智水里出不来,出不来!”此时,在庄篱智水中,和氏璧沉于一片纯净里,水面上飘着氤氲之气。
  二人走在街上。庄篱识海里,刘崇真道:“有形有象则有坏有灭,无形无象则不坏不灭,天地间不坏不灭者,唯先天虚无一气,炼此先天精气,可与天地同存,得长生久视之道。”庄篱道:“先天虚无一气,就是你永远也找不着,他就好骗了。不是一般地找不着,是先天虚无地找不着,他就能先天虚无地骗下去。你别给我整这些没用的,骡子的那啥,闲甩。”
  刘崇真刚要说话,只见铁匠铺中有人叫道:“要个扇火的,二十文一天!”庄篱放下八仙桌挤了进去,“挤啥挤啥,就你这黄皮寡瘦的。”敲打声中,只见筷子粗的铁条上裹着烧红的铁,正在制作铁管。一旁有人以四棱钢锥刮着打制好的铁管。庄篱叫道:“掌柜的何在,铁匠头何在,生意上门了!”
  不一会儿,满身火疤的大汉摆弄着一枚弹壳,问道,要几个?庄篱道,一百个。大汉想了想道,八两银子。庄篱手心托着几枚药片,那是底火,道,还要五十个这东西。那大汉看了看道:“统共十二两。这东西别看小,不好做,得旋切,我还得去借仙师的法刃做刀具。”
  随着咔咔轻响,庄篱将王八铳的弹鼓取下来道,还要做这个。那大汉接过弹鼓,道一声这么沉。刘崇真在庄篱识海中叫道:“这不得耽搁十天半月!”庄篱道:“就是耽搁半年也得做,子粒不足,弹鼓就一个,进七层山,谁知道啥在等着我,一弹鼓子粒一个扫射就完了,到时候拿牙啃?”
  半个时辰后,庄篱已在客栈中打坐。刘崇真在识海中道:“气寂不动可长生,身不动则精不摇,心不动则气不动。”庄篱道:“啥都不动那就是死了,死了便可长生。”刘崇真又道:“心中不留一物,不着一象。”庄篱道:“可不就是死了。”刘崇真终于道:“你还学不学?”庄篱忙道:“学,学,老刘,你弄点运气啥地,别老是给我整这些歪理,鄙人不想长生。”
  刘崇真不再理会庄篱。庄篱自行运气,运着运着便与周公会晤去了——
  包间里,庄篱一把将《道德经》扔在地上。老姚怒道:“庄篱,你干什么!”庄篱骂道:“才知道你爱看功夫熊猫,疯狂原始人,可把我惊着了,也奔四的人了,心态还保持得这么好。这它妈又《道德经》上了,你可能不要撩人笑!”
  老姚拾起《道德经》掸了掸道:“你看的那个《天下第一剑》《鲁班的故事》也不怎么样。”庄篱道:“你也有点品味。就说《天下第一剑》鲁平那气质,现在找不着了,全它妈改小虎队了。”老姚道:“别扯什么品味,我修道咋了?”
  庄篱道:“忽悠什么忽悠。尹喜函谷关遇老子,老子是春秋末年人,尹喜是西周初年人,老子怎么从春秋末年跑到西周初年去了?史盲么。就象冯梦龙小说里,动不动唐代有个举人,唐代有个毛的举人,冯梦龙这就是史盲。吃铅吃汞成仙这是科盲,男女乱搞成仙这是流氓,它就是史盲,科盲加流氓,胡吹大气臭不要脸!”
  忽地哈哈大笑,传来一声“这不恼杀人,怪道老儿这么恨你。”庄篱放眼望去,已置身于文曲星宫中。他犹豫了一下,便放下狂傲,恭敬地冲恩公磕了三个头。文曲星笑道:“庄篱,若是将你传到明末,你可敢饮恨切齿,挺身骂贼?”庄篱老实道:“他们动不动将人活剐。我不敢主动骂贼,只敢被动骂贼,自知已无生望,临死骂几句,所谓挺身骂贼,皆是被动,没人敢主动去挨剐。”文曲星打量着庄篱,问道:“庄篱,墨翟如何?”庄篱疑道,谁?文曲星道,墨子。庄篱想了想道:“《论语》是语录体,《墨子》是杂文体,他又写不好杂文,话多又晦涩,把那套小学生思想品德课上得大学生也听不明白。”
  文曲星叹道:“儒墨之道便是你所谓的小学思想品德?那又如何方能使人听明白?”
  庄篱回道:“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九个字,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十个字,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十一个字,这便是语录体,字少通俗,老马马都能听明白,要是这样写书,墨学又怎么会中绝?这木匠不行,把墨学闹中绝了,他一肚子小学生思想品德学,却将意思往繁里绕,墨学这就绝了。”
  文曲星道:“我问你,儒学有纲常,墨学有甚?”庄篱回道:“他弄点小孔成象之类的,有物理。”文曲星道:“那没有纲常可乎?”庄篱道:“没有权威不行,下界就叫西夷民主给霍霍了。”
  文曲星道:“纲常与物理孰重?”庄篱回道:“没有纲常不行,没有物理也不行,你不闹物理,西夷闹物理,就把你给船坚炮利了。你不闹物理,九千世界有仙法,也把你给那啥了。”文曲星闻言叹道:“唉,纵是仙法不如人,若是物理能早兴两千年——三千年来,许多纷纷无益之举。”
  二人沉默了一会,庄篱问道:“近来界面是不是被入侵?”文曲星摇头道:“你专心修炼,休要多问,知道了你也帮不上甚。”庄篱忽地问道:“文曲星,你是周公变的吧?”文曲星诧异道,何意?庄篱道:“你上回,对玉帝老君皆不恭敬,不象是文曲星。”
  文曲星闻言笑道:“果然聪慧。你好生修炼,好自为之。”说着,往庄篱识海里打进一道白光。
  两个人用皮条拉着钻杆,一人正拉一下,另一人再反拉一下,皮条一词不是从这来的,但不知拉皮条一词是不是从这来的。弹壳装火药部分已然钻出,二人又将弹壳倒过来,开始钻装红药部分。庄篱在一旁看着,心道幸而钻的是弹壳,钻的要是枪管,这样两头开钻还有毛的同轴度。打铁的叮当声中,庄篱起身戴上一付手套道:“我来试试。”
  “哎,仙师,仙归,打铁不能戴手套!”
  数日后,矮桌上摆着几只碗,里边或是火药,或是红药,或是弹壳,或是底火,庄篱坐在小凳上,手执木锤装配着。刘崇真低俗道:“说着丑,行着妙,个个憎,人人笑。郁郁于两肾之间,浩浩如潮生,要不要再试试,叫你好受哩男哼女叫。”庄篱喝道:“我在装红药!再炸哩手!”他心道,果然是史盲科盲加流氓。刘崇真落了个没趣,沉默了一会,他忽地叫道:“紫气,紫气!”只见庄篱识海里一股紫气漫溢而出。庄篱道:“这是王气!”刘崇真诧异道:“王气如此浓郁,和氏璧究竟是何种仙宝?”庄篱道:“和氏璧不是仙宝,凭的是儒家的浩然正气!”
  又过了几日,庄篱背着八仙桌跟在云路子身后走在坡下,坡上传来人声:“来了他大婶子,快着屋里气办,坐炕头里喝碗虽,你是坐车来电,还是走着来电?你看看捏个,大故远地,来就来半,还拿着这么多东西来。他大婶子,住些日子再回气。”
  坡道上,挑桶的汉子吆喝着狗迎面而来,庄篱掰开窝头丢去,那狗跃起高高接住。挑桶的汉子招呼道:“道爷,上来喝口水吧。”
  云路子客套了几句,正欲随那汉子上坡,庄篱却见到篱墙后一个村姑的身影,不由叫道:休去,休去!刘崇真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