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法器
作者:在珠海      更新:2022-04-19 11:47      字数:3176
  女鬼倒地不起,刘崇真放出神识进入她的识海。首先印入眼帘的是挂在墙上的柳木水桶,接着是墙上的高粱刷子。只见那女鬼取下高粱刷子,进到锅屋,将涮锅水一点点刮进黄盆。耳房的窗扇中传出女声:“你娘当年咋待俺,俺便咋待她!”接着是一个男声:“你啥也看俺娘,俺娘死了,你咋不死?”
  刘崇真快进了一下,只见村街上围了一圈人,当中一个后生正在痛打那个女鬼,他叫道:“俺看恁就是不孝,打恁不屈!”却被一个汉子拉开,那汉子斥道:“老五,烧个啥?十两银子买的,将人打死,没得不偿命?就算不偿命,还讨得起媳妇?不知道个长短!”
  刘崇真又略略快进了一点,人群中,那女鬼泣道:“老蹄子成天叫俺没廉耻的的**,俺问她,俺咋没廉耻了?她理短,挝挠不上来,就说俺不孝,狠命地支使他儿打俺。”老马马在一旁劝道:“哪个女人不是打出来的?梅呀,先回娘家住几天,回来好好过人家。”
  刘崇真又快进了一下,只见黑暗与寒冷中,那女鬼衣裳单薄,坐在锅腔前瑟瑟发抖。她喃喃道:“娘,你咋不来看看俺,俺快叫婆婆打死了,俺快叫婆婆拧死了。”渐渐地,那女鬼靠在冰冷的墙上喃喃道:“快叫婆婆冻死了,快叫婆婆饿死了。”刘崇真一声叹息继续快进,只听声声沉闷的击打,拳头一下下落在女鬼身上,有人上前拉扯道:“梅,快跑!再不跑,打下人命哩。”
  刘崇真快进到最后一段:夜色中的柿子树下,女鬼面对一个圆环泣道:“爹呀,娘呀,你可把个闺女推进火坑。”刘崇真摇头叹息。
  忽地一声:“孽障,原来在此!”一个道士执着桃木剑疾步上前,那道士到了近前,冲刘崇真一礼道:“谢过道友替我收了这个孽障!”此时女鬼已然苏醒,望着那道士瑟瑟发抖,令刘崇真想起时才那黑暗寒冷的锅屋。刘崇真问道:“你因何拿她?”
  那道士回道:“好叫道友知道。她闹得家反宅乱,苦主请我捉鬼!”刘崇真道:“你就没问问,那家人如何将他逼死?”,“前辈,这!”刘崇真冲那女鬼好言道:“不待冤业报完,便去投胎吧,再遇见捉鬼的,不是好耍。”女鬼伏地泣道:“仙师,不是我不想投胎,那些城隍都是色中恶魔,我好不易才逃出来。仙师,仙师,道长,道长——老天呐,我咋这没有好下场头,做人不成,做鬼也不成!”她伏地痛哭。
  那道士叫了一声前辈!刘崇真摇手道:“她心里憋屈,待她哭完。”那道士执着道:“仙师有所不知,她死前将公婆毒杀,他爹如今还直着脖子在堂上与老爷犟哩。她那汉子又成了亲,她日日上门作祟,城隍责罚了她几下,她便逃出,守在这里寻人夺舍!”
  刘崇真道:“别叫我心里不自在。”他看向那道士的桃木剑道:“闲了不抵去给狗挠蛋。”,“道友,你!”
  待那女鬼又哭了一会,刘崇真道:“既是鬼也做不成,我引你入道吧,你可愿随我去修仙?”那女鬼茫然了一下,刘崇真问道,你叫什么?“小女子叫咏梅。”,“咏梅,你可愿随我去修仙?”那女鬼呆了呆,忽地跪下连连叩头,“仙师大恩,仙师大恩,小女子永世报答不尽!”
  那道士叫道:“道友怎可如此信惯她!”刘崇真忽地扬手,撒了一把围棋子在地道:“就算我买下她的魂魄,这些灵石也尽够了。”那道士叹了口气道:“仙师愿将她带走,不再作祟,还有何说。就算贫道贪财了。”说着,俯身去捡灵石,他抬头看向那女鬼道:“稀欠稀欠,好个活动人儿。”女鬼冲他微微冷笑。
  无量观中,刘崇真结束了追忆。他看向云路子道:“四十年前小凉河边,我有一件往事,或许也是道友的往事,道友可还记得?”云路子自语一声四十年前,小凉河?刘崇真道:“你如今不捉鬼了?”云路子道:“早已不捉鬼了。”刘崇真道:“你可曾捉过一个女鬼,她叫婆家凌虐死,便日日去作祟,你在小凉河边正欲捉他,那女鬼却被一位仙长搭救。”
  云路子想了想叫道:“咏梅!”刘崇真笑道:“你还记得她。”云路子瞪眼看向庄篱道:“莫非那位道长便是前辈?可前辈这面容——”刘崇真叹道:“法身被毁,这是借了庄小友的贵体存身。”,“什么?”,“你不必讶异,我这不是夺舍,只是寄居在小友体内,庄小友你说几句。”
  只听庄篱道:“云路子前辈,小的庄篱,庄户人家的庄,篱笆墙的篱。刘前辈被仇人追杀,毁了法身,小的凑巧在近前,刘前辈亡命之中附体于我,我什么是肯。只是我素闻刘前辈为人又喜洽又良善,暂居我体内,必是人畜无害,或许还是我的造化。这便将贱躯借与刘前辈驱使,以便刘前辈回洞府。”
  云路子闻言道:“这话太奇!”刘崇真道:“你听明白了?我遥地里要寻个修道之士送我回洞府,这便寻到你处。”
  半个时辰后。刘崇真道:“还有一句要紧的没有?不去散啦。唉,我单单寻到你这,是想念念旧,倒把个寻访故人的心肠冷了五分。”说罢起身便走,云路子叫道:“前辈,前辈哪里去?”庄篱道:“走了杨宗保,去寻穆桂英,我就不信一艘万里游法舟,寻不来几个保镖。”,“甚嗯?”
  “前辈,前辈,实是小道法力低微,这一路凶险难测,前辈等等。”庄篱已出了山门,云路子跟在身后,刘崇真边走边道:“我并非求你,乃是送机缘与你,当年你师祖是个一灵百透的,唉,无量观一代不如一代。”,“前辈,前辈何意?”闻言,刘崇真止步看向云路子道:“那女鬼咏梅,如今已是筑基二阶,你离筑基,只怕等不到啦。”
  云路子惊道:“什么!便是前辈引她去修道的那个女鬼?”刘崇真笑道:“真灵根!”云路子疑道,真灵根?刘崇真道:“我掘开她的棺椁,送她还魂,冤死鬼尸身十年不腐,贫道探了探她的丹田,你道如何?真灵根!”云路子闻言惊异。真灵根仅次于天灵根,是极为难得的天赋。
  刘崇真哈哈笑道:“不过四十年便已修炼至筑基二阶,如今已是我的道侣。”云路子叫道:“四十年,筑基二阶!道侣?”他呆立着,消化着信息,平复着感情。又喃喃道:“徒弟变道侣?”刘崇真闻言咂了一下嘴。云路子又喃喃道:“鬼被度成了仙?”刘崇真闻言复又得意,他道:“灵根乃天赋,强求不得,而机缘——你若送我回洞府,法舟,百枚灵石,随你挑。你师祖是澄虚道院出来的,澄虚道院乃西昆仑下院,有了法舟不说去西昆仑,就是去澄虚道院也强于在此处修炼,这便是机缘!”
  “如何?”见云路子不语,刘崇真催道。云路子回过神来,抱拳道:“修道不可全凭天赋,也不可全凭机缘,还需做真实功夫。”刘崇真笑道:“这便是肯了?”
  “前辈几时上路”,“越快越好”,“贫道后日还有水陆道场要做”,“甚水路道场,还贪恋那些银钱不成”,“唉!前辈且歇息,晚辈明日来拜”,“且慢!”,“前辈何事?”,“这位庄小友要看看你的家伙?”
  客房中,云路子呆了呆道:“家伙?鱼不可脱于渊,道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刘崇真道:“你一个炼气五阶能有什么利器,不成怕我抢你的?”见云路子不言,刘崇真道:“我看看你能不能翻过七层山,若是死在半道不如不去。”云路子又是不言,刘崇真不耐道:“无量观能有甚利器,去,将你师祖捣蒜的家伙取来!”刘崇真连催几次,云路子方才走到窗前,冲下叫道:“徒儿,徒儿!将多罗钵,金刚杵取来!”
  不多时,道童取来一只蒜臼子以及捣蒜杵。刘崇真上前看了看底面的徽记道:“昆仑之物。我就说,贼老道,佛门之物咋成了镇观之物。”云路子正色道:“前辈嘴下留德!此物虽贻笑大方,却是万余年前,西昆仑与雪域密宗大战中所得。”
  刘崇真闻言,又摆弄了摆弄道:“倒有些说法,当年或是仙器,只是一万多年了,仙消法散,如今也只是灵器,光靠这个不成呀。”云路子闻言,咬了咬牙,伸手一招,院中的灯柱便飞到手中,化做小小宝塔。刘崇真噢了一声道:“这方是镇观之物!”云路子道一声惭愧,将宝塔置入袖中。刘崇真道:“连个乾坤袋也没有,待了了此事,我与你纳戒一枚。”云路子闻言道谢。
  云路子道一声早些歇息,正待出门,刘崇真道:“庄小友还要看看你的护身之物。”云路子闻言叹道:“护身法器,我去借。”他想了想,将宝塔取出看了看道:“少不得将此物质押与人。”刘崇真道,道友费心了。
  待云路子出门,刘崇真在识海中道:“你想的倒也周全。”庄篱道:“我可不想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