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出荆山
作者:在珠海      更新:2022-04-19 11:47      字数:3091
  大嗔师祖去后。“这十七枚灵石是宗门赏与我的,留与信陵师兄修炼。”说着,庄篱将布袋置于面前。周正元拱手道:“我这个师父不称,反倒沾了小友的光,我代信陵谢过了。”庄篱道:“被我闹了这一场,信陵师兄怕是得郁郁终生,就算是赔罪。”闻言,周正元沉痛道:“痛哉斯言!”
  清源忽地怒道:“你怎敢以已况人!自已识海里有片痴泽,恨不得旁人识海里也有片痴泽!”庄篱只是频频叩首。周正元好言道:“情缘之事,当顺其自然,宗门没强着信陵出家,你又何必强着他还俗?”
  二人一个收了颖心簪,一个收了灵石,转身欲走。忽听庄篱叫道:“二位道长,二位道长,此人要是夺舍如何是好!”二人回过身来,清源想了想,取出一只玉瓶道:“这位道友便委屈些,先到这养魂瓶里——”刘崇真借用庄篱的口大骇道:“便是夺舍,我要他这绝灵之体何用!二位仙长可打听一番我刘崇真生平为人,岂会生此邪念!”周正元放出神识在庄篱脑海中扫了一番道:“魂力不逊与我,敢问道友可为筑基六阶?”刘崇真道:“正是。道长亦为六阶,可知二百年修炼不易!还望二位道长可怜则个!”
  周正元叹了一声,看向清源道:“师尊,你看这——”清源执着玉瓶道:“此事全凭他自家主张。庄篱,我说与你听,以此人神识,江湖阅历,或大有助于你,或夺你肉身,留与不留你自家决断!”庄篱闻言想了想,想起时才刘崇真向他索要女儿情词谱,他心道,或许不是坏人。于是他道:“我成亲前你得滚出去!”,刘崇真嗔道:“你这娃!”
  望着清源与周正元远远飞走,庄篱自语:“信陵师兄的痴泽可不是我种下的。”
  数日后,陨石坑里枪声不断,竟有扫射之声,将一众道士看呆了。只见枪管下多了一根导气管,枪口的燃气被引入导气管,推动里边的活塞,活塞再推动枪击,是以能够连发。同时弹匣也改作弹鼓,弹容量大增。一个道士喃喃道:“怕是筑基二三阶,也经不住如此攒射!”
  枪声回荡在山间,不时有人闻听动静,或飞来,或跳纵而来。“这叫乱箭杨七郎,不,乱箭潘仁美!”众人瞩目中,庄篱持枪道。
  “庄兄,让小弟一试”,“庄兄,让贫道一试”,“小庄,我也欲一试!”一众道士围在庄篱身旁。庄篱将枪交与了宗信用,交待道:“子粒无多,不得连放!”宗信用欢喜地接过枪。忽听庄篱古怪道:“别乱动,再走了火,我是左撇子!”众人诧异地看向庄篱。
  庄篱连忙退出人群,坐在一旁歇息。刘崇真在他脑海中道:“你从何界而来?”庄篱诧异道:“你怎知我是异界之人?”刘崇真道:“我听说有些小世界并无仙法,专以物术立界。”庄篱道:“我便是从此等界面而来。”刘崇真道,此物叫甚?庄篱道,铳子。刘崇真道:“倒也有趣,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庄篱道:“你休要小看此等小世界,其物术日新月异,大世界之仙法不过是在轮回,待一个大修数千年耗尽元寿陨落,后人不免再从引气入体修起,界中千百万年仙**回不涨。”刘崇真闻言想了想,道:“依你所言,日后小世界但凭物力,即可凌架于大世界之上?”
  庄篱道:“小世界重物力,也重物欲,其兴于物力,其亡于物欲。”刘崇真关切道:“愿闻其祥。”庄篱只道:“弥费物力,污秽山河,人心沦丧,是谓三害。”说罢不语。过了一会,刘崇真道:“我曾听那元婴大修言,他曾到一个小世界,那小世界并无仙法,但凭物力,竟有移星换月之能!却是满目疮痍,不见活物,竟是自行杀戳,自行灭界了。”庄篱道:“我那界便是此等小世界,距移星换月之能也不远了。”
  枪响震荡着山谷。栖霞峰飞来一人,远远叫道:“如此聒噪,大嗔师祖已是怒了!”众人均是一惊。那人飞至近前看向庄篱道:“庄篱,为何还不走!师祖命你速去!”庄篱连忙躬身答是。那人又道:“你那法器不得带出宗门!”庄篱闻言心中一凉,自语道:“丫环抱崽,人家的。”
  半个时辰后,庄篱背着包袱出了小院,身后几个道士送行。一个道士奉上毛笔道:“庄兄,敢乞留题一首。”庄篱笑道:“我是个不读书的,最见不得那些格律诗。”他向众人抱拳道:“宗兄,刘兄,唐兄,待吕师兄回来——”说到这,他想了想,只是唉了一声,转身而去。“庄兄保重”,“庄兄一路在意!”道士们纷纷道。
  石级逶迤而下,不多时到了高高的石坊前,乃是正一道的山门。此门庄篱曾守了两年,他摸了摸石坊,便移步而出。出石坊不远,又忽地心生不舍,却是到了烛红曾经站立之处。他心道,此时,吕信陵便是带着这不舍,置身于某处。
  庄篱背向荆山行去。
  秋风中,稻草人的破葵扇朝庄篱招了招手,庄篱也冲稻草人招了招手。路边村落,墙体或柳条和泥而成,或麻秸和泥而成,多为草顶半坡,屋顶上只有一面坡,这便无需大梁,门也多为柳条编成,庄篱回望荆山,但见蓝天如洗,低垂的白云已将山上的琼楼玉宇隐没。他不禁摇头。忽地,他奔跑起来,发出低沉之声,“噢,快给我力量,让我辨清方向,激动在我胸膛——”
  “庄兄,庄兄!”庄篱止住奔跑,只见墙后转出一人。“信托兄!”庄篱叫道。宗信托上前将一物奉上,庄篱诧异道:“你怎敢违了大嗔师祖的吩咐!”宗信托道:“你若不敢要那便罢。”庄篱接过火铳道:“那你如何交待?”宗信托道:“无非面壁几日。此物原为你所创,你如今没有法力,又如何在外行走!”庄篱叫道,宗兄!宗信托道:“庄兄,吕师兄的事不怪你,一路凶险,保重!”说罢,提纵而去。庄篱托着沉甸甸的火铳,呆呆地望着一道远影。
  “似在倾诉平生不得志”刘崇真在他脑海中道。庄篱疑道,什么?刘崇真道:“给你力量,辩清方向,还有甚在你胸膛。”庄篱脱下道袍,一边往铳子上缠一边道:“不得志久了。”刘崇真道:“似你这等人物,在你那小世界——”
  庄篱道:“我算甚人物,铳子,非我所创,曲子,非我所谱,都是我那世界之物。”刘崇真道:“不成似你这等人物,在你那界竟是车载斗量?”庄篱道:“我是从车上掉下来的,零落成泥碾作尘。”刘崇真这才放心道:“我就说你不得志。若你那小世界里尽是你这般人物,只怕举手可灭我大斛界。”庄篱道:“太过讲了!”
  刘崇真试探道:“在你那界,你是做官,行商,做何生理?”庄篱道:“宅男。”,“什么?”,“家窝老儿。”
  “大哥要去哪里?”,“你这孩子,我都二百多岁了,你叫谁大哥?”,“我不是孩子,我是老宅男。”,“甚嗯?”,“要么你叫我大哥?”
  数日后,门扇歪斜的破庙,结满蛛网的神像。庄篱满腿泥泞,一双布鞋挂在脖上,看向风雨如晦。他站在一扇圆窗前,圆窗有两个,相当于小庙的两只眼,而庙门就是嘴巴。哗哗声中一片泥泞,庙门外旗杆静静伫立,经受着凄风苦雨。他自语道:“一个低钱没有,吃啥,喝啥,刘仙师可有法子?”刘崇真道:“你穿着紫霞衣,拎着霹雳铳,怕是炼气大满圆也不是你的对手。”庄篱道:“难不成去抢?”
  见刘崇真不答,庄篱道:“你别乱起名,我这不叫霹雳铳,我这叫王八铳,要装王八,要低调。仙师,问你呢,指啥吃,指啥喝?”刘崇真只道,肚子是你的。
  片刻后,庄篱执刀在楹联上切着,刘崇真问道:“你做甚?”,“做付呱哒板,去干老本行。”,“甚嗯?你要做甚,你给我说。”,“你见过花子那竹板——”,“晓得了,将手挪开。”
  庄篱挪开刀,只觉额上射出一道神识,切割着那块楹联,不多时切下一块瓦片。他叫道:“原来你还有法力呀!”刘崇真道:“这叫魂力,法力都在气海,没了,只剩这点魂力。”
  一个时辰后,城中一个花子拄着包着破布的拐杖,光脚在泥地里打着竹板——
  “俺唱得妙,说得好,一个馍馍跑不了”,“这二年,我没来,恭喜东家大发财,掌柜的,你发财,你不发财俺不来,说得掌柜发了火,拿起银子砸给我。你说没有俺说有,银子就在兜里头,你说没有俺说有,人家听见丑不丑。你不愿给俺知道,是俺好话没说到,给得快,走得快,不耽搁掌柜的好买卖。”
  噼噼叭叭的竹板声,响在风雨如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