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谋 定
作者:
卸甲的书生 更新:2022-04-19 11:13 字数:2317
赵士起到底先至,在楼下,他与赵士㒟低谈许久,不知说了些什么。上楼后,他径直找了张椅子坐下,陈广默默侍立在侧。赵不尤走上跟前,躬身恭敬行了一礼,歉声道:“劳爹爹和娘娘忧心,孩儿不孝。”
赵士起哼了一声,不理会他,转头去打量那边站着的赵构。岂知赵构竟满脸堆笑,也是恭恭敬敬地行礼:“见过族叔。”骇得赵士起急忙狠狠偏头,入目则是李师师。李师师登时手足无措,好半晌才通红着脸,屈身敛衽施礼:“见过赵大人……”
赵士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再次转头,望向身前逆子,哪知那逆子竟不理会他,起身走到李师师跟前将她扶起:“莫紧张,总要见的。”
“哼!”
赵士起重重低哼,那逆子竟回头过来,瞪了他一眼!
此时,赵士起终于体会到方才楼下赵士㒟所言“不懂”,亲手开办、掌控着偌大家业的他,同样不懂眼前情形!于是他再不言声,闭目养神,静等赵楷过来,静等赵不尤揭开葫芦取出药。
同样这也是赵士㒟提前对他说的。
过得许久,赵楷终于姗姗迟来,他站在楼下,放声喊道:“不尤,你请本王前来何事?”
赵楷原本不愿来的,可思前想后,他与赵不尤素无仇怨,甚至还有一饭之情,赵不尤不该害他,若能来一趟,侥幸处置了此处僵局,那也是意外之喜。
在赵楷看来,“妙不可言”的赵不尤着实为他带来极大惊喜,平平无奇一顿饭后,赵不尤先是挟持赵构,其后更将官家颜面扫尽,躲在禁中不敢见人。
简直如同妖孽。
楼上赵不尤无奈苦笑:“殿下,何不登楼一叙?”
赵楷不为所动:“怎么?你已经挟持了九哥不够,尚需饶上本王?”
“你才被挟持了!”
不等赵不尤回应,赵构忍不住出声叫喊,顿时吓坏了房内所有人,哪怕是赵士㒟与赵士起早有准备,李师师也看了许多,此时同样目瞪口呆。
赵构兀自不觉,他甚至跑到楼梯处,朝下喊道:“三哥,我与不尤哥相谈甚欢,耽搁了几日,谁说是被挟持的!”
楼下赵楷探了探脑袋,仔细打量赵构,赵构虽说打扮得齐整,可分明脸色病态苍白,不似平常模样。
赵楷扭头看了看赵士㒟与赵不凡愕然惊呆的表情,不由喊道:“赵不尤,你会妖法?本王绝不上楼!”
“身为赵家子孙,万民之主,你们这些鼠辈,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赵不尤无奈苦笑,温声说道:“殿下,小弟的确有事与你商议。你安心上来罢,我爹也在。”
赵楷再度扭头望向赵士㒟,赵士㒟默默点头,随后他又迟疑了半晌,这才咬了咬牙,缩手缩脚探身上楼。
“殿下,小弟有一策,可助你更上层楼。”
赵不尤平缓的声音,似是蕴藏着无边法力与自信。赵楷霎时被抓住了心神。
何谓“更上层楼”?
赵楷身为皇子,虽非太子,可在外间以为,亦不落太子许多。皇位一日不定,他与太子两人,则无人敢说十拿九稳。到得如此地位,又该如何“更上层楼”?
至于他与徽宗之间的真实关系,赵楷可以肯定,决计无人敢外传。哪怕以梁师成与王黼交往,梁师成亦不会在王黼面前透露出只言片语。
“你果然使得妖法。”赵楷舔了舔嘴唇,“本王洗耳恭听。”
赵不尤道:“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如今小弟与九哥相处甚欢,索性未酿成大错,便是之前有些微不当之处,碍于物议,碍于我爹……宗正寺想来不至对小弟判罚过重。而官家,大抵不会满意,他只愿小弟去死,愈快愈好。”
“小弟将死路送他面前,以换殿下我大宋皇族前所未有之封建,殿下可愿?”
赵楷再次强调:“本王洗耳恭听。”
“开府建节。”赵不尤顿了顿,复又说道,“并非鸡肋般的节度使,殿下你也看不上,小弟所言,乃河北兵马大元帅府。”
“小弟尝闻,殿下曾有意北上亲征。而今河北战局糜烂如斯,反战之声甚嚣尘上,官家大抵已存吞咽苦果之念。”
“当此之时,小弟愿立军令状,为大元帅府前驱,不多请朝廷一兵一卒、一米一黍,往赴河北。三个月内,若拿不下燕京,以献朝廷,当自戕于北,除名宗籍,永不入宗墓!”
“可否?”
赵不尤起誓之际,赵士起、李师师,乃至赵构,忍不住想出声阻拦。只是未等他们呼出声响,赵不尤已蓦地起身,摇头同时压下手掌,一刻不停说完了全部话语。
众皆凝滞,赵楷蹙眉问道:“弟所言‘更上层楼’、所言‘封建’,乃‘河北兵马大元帅’?”
赵不尤点头:“战局糜烂,正当行非常事、索非常职之时,且有小弟之命叠加,以殿下能力,大抵能使官家开此先例。此元帅国之未有,运用得妙,如唐太宗时,足以与‘太子’之位分庭抗礼。”
赵楷未有回应,再问:“你所言‘燕京’,乃伪辽主耶律淳所在,如今定都之地——燕京?”
赵不尤同样点头。
赵楷沉吟不语。赵士㒟不知何时也上了二楼,他与旁人一般,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可这几天来,赵不尤所成之荒谬之事,为他们带来的桩桩件件惊喜,足以令他们骇然无声。
“哈哈……哈哈哈哈……”
陡然间,赵楷前俯后仰,放声大笑。他指着赵不尤,狂笑不止:“哈哈……不尤贤弟,你是否癔症了!你果真以为自个儿会妖法?道法?可请来神兵天降?西军十五万不成之事,你孤身一人,便可殄灭伪辽?笑话……哈哈……本王凭甚陪你去赌!”
赵不尤不语,只是负手而立,走到他身前三步,而后停下,无声地看他狂笑。赵楷悚然一惊,后撤半步,那笑声登时凝滞。
“说赌。殿下,你是否想差了?小弟只是凭官家之切骨恨意,以自家性命,为你换‘大元帅’之职。你无需身赴北疆,做个模样,节帅仪仗行至邢州,乃至大名、相州便可,将西军笼至麾下,甚至只其中一部,已足令你稳赚不赔,如此而已。”
“至于夺取燕京一事,那是小弟在为自个儿挣命,与你委实关碍不大……败则,你收拢西军回返,你毫发无伤,朝廷殊无损耗;成则,你坐享其成,成就太祖太宗亦不成之伟业,回返汴梁……其时,你何愁大事不成?”
凝视着赵楷左右不定的目光,赵不尤添上最后一根稻草:“我爹在此,士㒟叔为证,如若小弟身死,我这一脉,从此与你一荣俱荣,一毁俱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