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俏王子(二十)
作者:
林笛儿 更新:2022-04-18 07:51 字数:4171
食色,性也。
英雄难过美人关,那寻常的男子就更别提了。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娼。明明家中已是三妻四妾,却还一走到青楼门口,脚就迈不动了。怀中的银子,管他是偷是抢、是赚还是拾的,乖乖地一律奉献给笑得眼成了一条缝的老鸨手中。
花钱的可是大爷,楼中的姑娘一律排开,任大爷燕瘦环肥,挑自已中意的。姿色出众的,自然得大爷的青睐就多,也可以私下赏点珠宝。可惜美貌不能永驻,幸好可以延长。所谓三分长相,七分打扮,除非你是仙姿国色,无俟修容。青楼中的姑娘,夜夜笙歌,喝酒无度,就是国色也被摧残了。哪个不需要厚厚的脂粉,哪个不要薰染的花露,不要几件时新的衣衫、手饰来装点装点。有时候,妆品和衣衫,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青楼里的姑娘,钱来得容易,花得也大方。只要是中意的,不管多贵,眼都不眨地购下。
林若阳开的彩妆坊做的就是替女子们留住容颜的这行生意,大赚特赚美女们的钱,其实那些也都是从男人的口袋里流出的。大户人家也是彩妆坊的常客,不过,都是彩妆坊的伙计按照四季分门别类的送上门去。
林若阳很庆幸自已看到了这点。
林家不算姑苏的大户,小康而已,他自小也是随夫子读书,准备考取功名,光耀门庭。但他随朋友去了趟西域后,他突然改变了想法。他托人在太湖边买了所园子,取名“彩园。”所谓彩,就是色彩缤纷。他在山坡上种满了各种香花,提取花露,做成香露、香袋。一开始是放在别的衣铺代卖,没想到几天的功夫,他让人日以夜继赶制出的几大包香袋和几百瓶香露就一抢而空,甚至还有人直接追到彩园,向他购买。
林若阳沉思了一夜,便在城中开了彩妆坊,先卖香袋、香露,然后加进了胭脂、衣饰、布匹,后来,女儿家想要的小物品,彩妆坊一应俱全。铺子从一间到二间,然后长达半个街面。林家也在短短二年间,一跃成了姑苏城里数一数二的富人。林若阳在彩园又扩展了两个山头,种花植树,在树荫中间建了几栋楼阁,让家人居住。
林若阳现在的名声在江南商界那可是响当当的。
富成这样,他仍还象没发达之前,见谁都是礼貌有加,一脸笑意,谈吐风雅,表情温和。
不知可是因为看穿了美女背后真正的面目,林若阳现已二十有四,到今仍未婚娶。这可喜坏了姑苏城中有待嫁女儿的人家,托了媒人来打听,林若阳都笑笑,说早已有婚约。有婚约,年纪也不小了,为何不成亲呢?姑苏人猜,他那是搪塞的借口,实际上是眼光高。
彩园在苏州城的郊外,不算远,林若阳骑马,一会便到家了。他匆匆跳下马,看到园门外停着一辆精致的马车,一怔,顾不得多想,他拾级而上,向家中走去。
正厅外挂了两盏宫灯,里面烛火通明。林老爷住的后院中,也是一片明亮,人影综综,声音很杂。
林若阳跨进院中。
“阳儿,你可回来了。”林夫人眼睛湿湿的,神态象余惊未消。
“娘亲,爹爹怎么样了?”林若阳轻轻握住林夫人的手,柔声问。
“阳儿,阳儿!”卧榻上,林老爷呻吟出声。
围着的家人让开了一个道,林若阳忙走上前,林老爷脸色苍白、灰暗,象历经了一场重难,事实上也是迈过了一道险坎。
“阳儿呀,爹爹今日看灯回家,路上突发急病,以为是阎王爷来招我了。幸好遇到位贵人,承蒙搭救,爹爹才捡回一条小命。快谢谢贵人。”林老爷气喘吁吁地指向一边。
林若阳这才发现房内还有三个外人。一个年纪颇轻的小公子,肌肤胜雪,凤眼冷傲,柳眉如画,容色清丽,眉宇间一股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寒气,一身黑衣越发让人惊目,这样的容貌怎么生在一个男子的身上,林若阳大叹。其他两位,更教林若阳侧目了,竟然一模一样,就连笑起来的样子,都非常相似,幸好他发现一位稍清秀点,一位强壮些,突地明白,这是一对龙凤双胎。
真是三位让人愕然的客人。
林若阳抬手深揖一礼,“在下林若阳,多谢三位对我爹爹的相救之恩,请在陋宅小住几日,给在下一个答谢的机会。”
龙凤双胎中强壮的那位微微一笑,“在下焦桐,这位是舍妹焦桔,这是我们家的公子。林少爷不必在意,路遇林老爷,也算是天意。幸好我家公子看出林老爷是兴奋过度,引起心脏痉挛,舍妹稍会点针炙,才救下林老爷。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林少爷无需往心中去。”
“我们没什么功劳的,是林老爷命大。”焦桔在一边笑着插嘴。
林若阳很诧异为何焦桐没有介绍公子的大名,他从不是让别人为难的人,复抬手对着冷面公子,笑意亲切,“彩园虽小,但也能游赏个一两日,公子不嫌弃,今夜就且住下,行吗?”
“还小呀,漫山遍野的花,浓郁无边,好美。”焦桔俏皮地一吐舌,若得焦桐一瞪眼,她忙捂住了嘴。
冷面公子如清璃般的眼波闪过一抹光,他摇了摇头。
林若阳收回手,“那可以请问公子贵姓,这是要去何方?呵,若阳没有别意,只是想日后可以登门答谢。”
冷面公子柳眉微挑,冷丽的秀颜微微一皱,他看了眼焦桐,不发一言。
“林少爷,我们要去的地方不远,就是姑苏城的白府,那个号称‘小拙政园’的府第,公子姓莫,名悲。”回答的是焦桐。
他是个哑巴?林若阳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莫公子,名唤悲,很特别。”林若阳轻声念叨着,“有什么寓意吗?”
莫悲抬了抬眼,唇抿得很紧,显得一副漠然的样子。烛光下,可以看到他的唇很薄,唇色也很浅,好象婴儿一般的嫩红色。
林若阳心中“恪”了一下。 这才是真正的国色,可惜人无完人,连名字都起得如此伤感,他看向莫悲的视线不禁放柔,心中对这个孩子爱怜了起来。
“没什么寓意,名字而已。”焦桐说。
“白府可是姑苏城里的名门,出了位皇后,出了位侍郎,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你们是来投亲?”他礼节性的寒喧。
“嗯!”焦桐淡淡的点了下头,没有多说。
“少爷,夫人准备了茶点,请贵客移坐花厅。”老管家走进后院。
“莫公子,请!”林若阳笑着说,怕莫悲听不见,请的手势夸张地展开。
焦桔“噗”一声笑出了声。
莫悲又看了眼已经微眠的林老爷,走出后院。三人在前,林若阳在后。
“真是好可惜!”林若阳对着莫悲的身影,忍不住轻叹。
“可惜什么?”莫悲忽然回过头来,温暖的气息吹到林若阳的脸上。林若阳惊愕地呆住,“你。。。。。。”他窘迫得直眨眼,“你刚刚不是没讲话吗?”
“不讲话就一定是哑巴吗?”莫悲冷冷地问。
林若阳感到周身布满了一圈寒气,不禁轻颤了下。
前面的焦桔笑得前俯后仰,莫悲转过身,嘴角微微上扬,没有任何人察觉。
“哈哈,公子,你有没有看到,那个暖如春阳般的俊美男子,今夜被你吓得一愣一愣的。”上了马车,焦桔仍是笑个不停,扯着莫悲的袖子,好奇地问,“你干吗不理他呀?”
喝茶的辰光,林若阳一直悄悄地打量着莫悲,周到的为他砌茶,添点心,莫悲又恢复了一言不发的样。
道别时,林若阳一直送到山下,相约过几日,去白府看望。“莫公子,你走好!”
莫悲只是抬了抬手,没有作答就进了马车,焦桔跟着进去,焦桐做了车夫。
出了彩园,焦桔探出车身,看到林若阳仍站在月光下张望着。
莫悲也不知为何怎么会突生嫌恶,不愿与林若阳搭话,可能是不喜他脸上那抹一直保持的笑意吧!他们家,父皇和弟弟,一个个都冷峻威仪,男人怎么能笑得那样温和,好象图谋不轨似的,而且那个男人身上还带着隐隐约约的香气,更让他不屑。
“林老爷住的那个地方叫彩园,晚上看过去,就美不胜收,不知在白天看,会美成什么样?”焦桔很习惯莫悲的冷漠,不以为然笑笑。“公子,我们有机会回访下彩园,可好?我有点贪他们家刚刚那个花茶,真是余香满口呀!苏州人过得可真是精致。”
“白府不会比他们家差。”莫悲冷冷地说。
焦桔一点也不怕他们的莫公子,不,准确来讲,是慕容雪公主。公主面容虽是冰冰的,但特别的善良,对每一个身边的人都非常尊重,很少用主人对下人的那种口气讲话,这也就养成了她没大没小的讲话方式。这次陪公主来姑苏游玩,可把她美上了天。宫中那么多侍卫,有几人有她和哥哥这样的福份。
“国丈和夫人在洛阳生活了那么多年,很老的时候,还是要回到姑苏来。白府肯定不会差了。”焦桔两眼晶亮。
“公子,前面就是白府了。”焦桐掀开轿帘,探身进来。
“和彩园这么近呀!”焦桔激动得头伸出车外,“哇,公子,许多人站在府门前哦!”
马车缓缓停下,莫悲跨出马车,看到白府的老老小小全出来了。白夫人驻着拐杖,走了过来,“是悲儿吗?”
“莫悲见过外祖母。”莫悲欲跪下施礼。白夫人慌忙扶起,这是正儿巴经的金枝玉叶,她可受不起。
“驿官送信过来,说你应该傍晚就能进城,怎么到现在,把外祖母可急坏了。”白夫人疼爱地挽着莫悲,走进府中。白老爷腿脚有点不方便,坐在厅中等候,一看到莫悲,招手,让莫悲坐到身边。
上了年纪,不太能适应洛阳的气候,五年前,他们回到了姑苏。白少楠让人把白府重新翻新了下,白府又恢复到从前的雅致。柳少枫以前住过的小楼,更是大肆修整,楼中的布置仍是按她从前住过的样子保留着,为她以后回苏州省亲先准备下。这不,慕容雪公主就来了。
白老爷和夫人都知这位小公主在皇上与娘娘心中的地位,现在娘娘把小公主送到姑苏,说要在他们身边长住一阵,他们怎不受宠若惊。
“进城时是傍晚,一路行着,一路赏灯,不知觉就晚了。”莫悲只字没提遇到林若阳一事。
“苏州和洛阳的风景不同吧?”林夫人笑问。
“比洛阳细腻、温柔,小轿流水,树影亭阁,象位婉约的女子。洛阳象个浓眉大眼的汉子。”莫悲秀颜微微有点红。
“哈哈!”白夫人和白老爷放声大笑,“悲儿真的太会形容了。明儿,外祖母带你到城里逛逛,看看这位婉约的女子到底长得如何?”
“明天,我想先去柳家的墓园祭拜下我的亲外祖母和外公。”这是母后在她临出发前叮嘱的,说这话时,母后眼中涌满了泪。
白老爷释然地点点头,“嗯,这是应该的。七月十五那天我也去看过你亲外祖母和外公,他们在那头现在过得定然很欣慰,皇上非常的疼娘娘,娘娘那么幸福。”
莫悲叹了一声,“可惜他们离开得太早,母后一直说她没能在他们面前尽到孝。”
一句话,多多少少让白夫人觉得心中有点别扭,现在娘娘在尽孝的是他们两个没有血缘的二老。悻悻一笑,忙转移话题,“悲儿,你晚上住到娘娘年少时住过的绣楼,可好?就在后花园里。还有,你要不要换女装?”
“母后让回宫后再换女装,为了出外方便,还是着男装。焦桔和我一同住到绣楼,焦桐,请外祖母把他安排离我不太远的住所。”
“那就住以前宗总管住过的花房,行吗?”
“可以啊!”莫悲小脸焕发出激动的神采。这些地方,不止一次从母后口中说起过,她曾无数次想像母后在年少时,是什么样什么样。现在,他可以沿着母后的足迹,一点点的找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