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皇家童养媳(七)
作者:林笛儿      更新:2022-04-18 07:46      字数:4453
  因按陈一家的盛情邀请,忽必烈与诗霖又在弘吉刺族住了十多日。这十多日里,部落里的孩子察必、察必地叫个不停,诗霖渐渐也习惯了这个名字。她身体里活泼、好动的天性在蓝天白云下,自由自在地释放。从早晨一睁开眼,就撒开腿在草原上嬉闹,到天黑才回到帐蓬中。
  “这孩子就该是草原上的绽放的花朵。”按陈看着那个象小粉蝶似的在羊群里飞来飞去的小身影,激动地说。
  忽必烈露出深情款款的微笑。
  诗霖有按陈夫人的照顾,忽必烈由按陈陪着,借此机会拜访了附近的几个部落。几番交谈,部落首领们讶异小王子年纪不大,却有着雄伟的抱负和宽广的胸襟,不禁大加赞赏。言语之间,充满了对忽必烈的钦佩和尊重。
  回弘吉刺族的路上,按陈悄声说道:“小王子,你如此信赖按陈,按陈无以回报,说来,我们现在也算是家人了。日后小王子若有什么打算,派人送个信来,这几个部落首领们的工作交给我,想信他们一定会尽力拥护小王子的。”
  世事难料,机会这事非常奇妙,谁也不敢太笃定,有时候上天想到你了,机会也就来了。想当年全蒙古的人都以为成吉思汗会把汗位传给监国两年的拖雷,谁曾想是一向低调的窝阔台最终坐上了汗位,而拖雷四十刚出头就过世了。按陈说这番话,确是好好思虑过,也是想对忽必烈表达一下自己的忠心。当然如果蒙古的风水转到忽必烈这一边,按陈家族跟着平步青云,他哪里会不懂这些道理。
  忽必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郑重地对按陈抬了抬手。
  按陈感叹,小王子心机可不是普通的深呀。
  离别的时刻终于到了,弘吉刺族中有头有面的全体出动,相送小王子与察必郡主。诗霖和按陈夫人处出了感情,赖在按陈夫人怀中不肯松手,惹得按陈夫人泪水涟涟的,不过,忽必烈一张开手臂,诗霖乖巧地扑进他怀中,把众人都逗笑了。
  带着按陈让人备下的一袋猎物和一些送给察必的礼物,两人上路了。诗霖回味无穷地一再问忽必烈,什么时候还能再回到弘吉刺族,忽必烈笑着说,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至少一年会回来一趟。
  诗霖眨巴眨巴眼,她的家不是飞天堡吗?
  “为什么要改名字?”四王妃讶异地看着忽必烈,他说从今往后,王府中的上上下下都要唤诗霖为察必小姐。
  “没什么,诗霖住在我们王府,有个蒙古名字比较不会惹朝中有心人的好奇。”忽必烈轻描淡写地说道。王府中没有人知道他和诗霖去过弘吉刺族,在诗霖还年幼时,他不会声张,这是为诗霖着想。
  四王妃半信半疑,听着是有点道理,要是让窝阔台知道他们收留了君问天的女儿,可能真的会起疑心,可是谁会去注意一个深居在王府中的小女儿,会不会小题大作。
  “烈儿,关于亲事,娘亲劝你还是先考虑下吧,今天宗亲们聚会,他们又提起这件事,要不,我们先定婚,暂时不成亲。”四王妃迂回地说道。
  “他们说由他们说去吧,等我做出一番事业来,他们自然就会自动噤口。”忽必烈的口气毫无商量的余地。
  一般的男子在发育之后,对异性的神秘总充满了一些好奇。有些都等不及成亲,就和府中的丫头偷偷摸摸苟且过,一旦尝到了男女情爱的滋味,就乐此不疲。蒙哥的长子就是府中的丫头所生,二王子、三王子也都是早早成亲的,妾室都立了几位了,为什么烈儿会这么不同呢?四王妃不知是自己是该骄傲还是该悲伤。
  她什么样的心情,忽必烈没兴趣知道,他依然我行我素。
  外人不知,他其实并不是清冷的不懂情爱之人。每天晚上,和诗霖共浴过,一同上床,他边替她拭着湿湿的长发,边把军营里遇到的一些事说给他听。那种默默流淌的温馨和恬静,远胜过肉体的欢爱。它是一种从内往外的喜悦,是爱的升华。能有几人能象他这样,在妻子还年幼时就伴在身边,夜夜相拥,交心相对,这是一种可遇而不可及的幸福。那些一时的野合,让身体疲累后,能让心灵满足吗?
  而他满心满怀的快乐,都快溢出体内了。
  真正高贵的人,只会和自己心爱的人生下自己的孩子,那才是爱的结晶,忽必烈在心中暗暗想着。
  诗霖在小院中栽下的果树结果了,累累的挂在枝头,佣仆们在诗霖的感染下,也喜欢上了这份农家乐。小院今年收成不错,种植的蔬菜,小院都吃不完,送给王府的厨子,把个厨子喜得直咧嘴。院中盛开的鲜花,在府门外就闻到了。其他院中的王子和郡主眼馋地站在院外,羡慕地看着那一院的芳草如茵、花木扶蔬。诗霖又开始尝试种棉花,要丫环们学着织布。佣仆们不知她哪来那么多的点子,时不时就冒出个念头,不过,那些念头都是些新鲜的小想法,让人很好奇。
  转眼二秋过去,诗霖五岁了,侍候她的丫头已经不太抱得动她,她也不要别人抱,除非那个人是忽必烈。
  忽必烈带兵出去了打了几次仗,战果卓然,现在窝阔台对他格处欣赏,他的锋头都快超过蒙哥了,军营中上上下下对他也更是另眼相看。
  这样的成绩没有让忽必烈开心,相反,他在王府中越来越孤单了。蒙哥一见到他就是冷嘲热讽,二王子、三王子看他也是眼不是眼、嘴不是嘴的,就连四王妃也一再婉转地暗示他要收敛一点,他主要的工作应该是辅佐大哥。
  听到这些,忽必烈只是一笑置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父母生人是有长次之分,但没有规定谁一定要唱主角。
  他的话更少了,年轻英俊的面容上也很少见到笑意,只有在跨进小院时,把诗霖抱在怀中,他才会舒展眉宇。
  诗霖总是先掏出帕子替他拭去脸上的灰尘,拉着他去净手,然后让他坐在门廊前,对着一院的瓜果,颠颠地给他端上茶、送上点心,这些事自她五岁后,就不假以人手了,有些点心还是她亲自做的呢。
  忽必烈很捧场地把她端上来一切吃个精光,诗霖就会奖赏地噘起小嘴,和他印上一吻,也不懂这动作有多暧昧,院中还有多少双眼睛在飘着呢。
  院中的佣仆见多不怪,心照不宣视若不见。
  忽必烈院中的这些佣仆口还是紧的,主要是忽必烈很会笼络人。这几年,小王子与察必小姐同浴同床,他们早就看出来了,心中明白这二人迟早是要做夫妻的,只有院外的一干人还蒙在鼓中罢了。
  人家小夫妻秀恩爱,有什么好奇怪的。
  一些情窦初开的丫头,不由自主还是脸红了。
  今天八月中秋,没有月光,大都城中却照旧灯火辉煌,把喧闹的街道照得如白昼一般。处处人有人提灯笼,处处飘笑语。灯笼圆圆的,一点一点的微光,在夜里显得特别风流,像一痕一痕划过地面的流星。
  忽必烈抱着诗霖一同逛街市,诗霖好兴奋地指着不同形状的花灯,小嘴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两人躲闪着扑涌的灯火,眸光中布满了笑意。
  路边有卖糖葫芦的,忽必烈给诗霖买了一根抓在手中,诗霖刚咬了一口,大大的眼睛突然定格在前面迎面行走的几个人身上,小脸陡地一黯,糖葫芦也不咬了,扁着嘴,象是受了无限的委屈。
  忽必烈讶异地看过去,点点灯火中,君府的王夫人怀中抱着一个不到二周岁的女娃娃,她疼爱之极地俯望着,不时还低头逗一逗。君仰山的遗孀朱敏千娇百宠地走在王夫人的身边,一幅大户人家少奶奶的派头,后面还有几位诚惶诚恐跟着的家人。
  忽必烈的阔目瞬间一细,他爱怜地拍拍诗霖的后背,“察必,乖,看着烈哥哥,和烈哥哥在一起不开心吗?”他小心地轻抚爱伤的心田。
  诗霖落莫地低下头,喃喃说道:“开心!”她抬起眼,看着王夫人怀中抱着的小娃娃,当她向祖母伸出手时,祖母为什么没有象这样对她呢?诗霖对当初在飞天堡突失父亲与仕林的一幕,是深深刻在心中了。
  祖母不要她了,是不是爹爹和娘亲也不要她了,她以后真的没有家了吗?
  她不禁抱紧了忽必烈,小小的身子颤栗着。
  忽必烈抿紧唇,肃容,抓紧诗霖的双臂,诗霖异常的表情令他担心得蹙起眉头,细细审视她空洞失神的大眼睛,他突地抱着诗霖迎上前去。
  “王夫人,许久不见,一向可好?”忽必烈咄咄地瞪着王夫人。
  王夫人被两人突然挡住去路,吓了一跳,等看清是谁时,雍容华贵的面容一抖,干干地笑道:“托小王子的福,老身过得不坏。”她有些不安地看着诗霖,对上诗霖受伤的眼神时,神情更窘迫了。
  “诗霖,来,祖母抱抱。”她把怀中的娃娃递给一边敌视着诗霖的朱敏。
  诗霖摇摇头,转过脸,把头埋在了忽必烈怀中,不再看向她。
  “这孩子,就是这样不懂事,也没个礼貌,小王子,让你见笑了。”王夫人有些难堪,也点光火,诗霖当着人面让她下不了台。
  忽必烈黝黑的眸子直直盯着王夫人,看得她象无所遁形似的,“诗霖是小王一手带大的,小王从没觉得她不懂礼貌。不过孩子总是孩子,忘性大,太久没见到夫人你,她可能以为你是个陌生人。而小王告诉她,对陌生人不需要太多礼。”
  王夫人娇白的脸一下有些挂不住,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小王子这话她可是听明白了,他在指责她对诗霖不够关心,好象要近二年多,她没去四王府看望了,最多过年过节时,差君总管送点衣物过去。要不是今日碰到,她都差不多忘了诗霖的存在。问天离开近三年了,她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不想总回味过去那些个伤心的事。看着诗霖,不由自主就想起诗霖的娘亲,而那是她最不愿意碰触的往事。
  “呵,是这样啊!三夫人怀孕,生下无忆,府中忙得一团乱,老身正准备这两日去王府看望诗霖,没想到今儿碰到了。诗霖,你想吃什么,祖母给你买。”
  “三夫人?”忽必烈挑挑眉,心中一惊,君问天回大都了吗?
  “哦,这位是问天新娶的三夫人,这是他们的女儿,君家二小姐君无忆。”王夫人慈爱地摸着小娃娃的头,小娃娃对着她张开小嘴,笑得口水直落。
  “君堡主现在府中吗?”忽必烈冷然问道,抱着诗霖的手一紧。
  王夫人神伤地摇摇头,“没有,自三年前离开飞天堡,就没回来过。”
  忽必烈迥异地打量着朱敏,君堡主不在府中,那这位三夫人是怎么个新娶法呢?这位二小姐又是打哪冒出来呢?他都有点好奇了,不过,这是君府的家事,他不便过问。但他对王夫人冷落诗霖有点生气,诗霖是君堡主和姐姐生的宝贝,应该得到所有人的关爱。而王夫人显然搞不清状况,有点本末倒置了。
  “是吗,那恭喜三夫人了。”忽必烈讥诮地倾倾嘴角,“小王和诗霖不打扰你们的游兴了,诗霖想吃什么,小王会为她买的,不需王夫人操心。告辞!”他昂起头,倨傲地从她们身边越过,感到肩头一片潮湿,诗霖哭了。
  “这都什么事呀,诗霖不是问天的孩子吗?怎么弄得我到象个外人似的。”王夫人直眨眼,嘟哝着。
  “婆婆,你没看出来吗,那孩子已经有外心了,再也养不家了。”朱敏别有用心地说道,让怀中的君无忆对着王夫人,“还是我们无忆乖,来,喊祖母好,说无忆要吃糖葫芦,让祖母买。”
  小娃娃要样学样,话说不周全的复述着,王夫人听了眉开眼笑,一下就把刚刚见到诗霖的不愉快扔在了脑后,“好的,无忆,祖母给你买糖葫芦去。”君无忆从在娘胎之中,到生下来,慢慢长大,整个过程,王夫人都是陪着经历的,而诗霖在碧儿腹中时,碧儿一直住在外面,生下来后,问天亲自带,不让她碰,这份感情自然而然不同,何况诗霖现在和她一点都不亲。王夫人向来只有别人讨好她的份,她可从来不屑于去讨好别人的,哪怕是自己的孙女。
  一行人慢慢融入了满街花灯之中。
  深深浅浅的灯光同时也照射在诗霖一张哭湿的小脸上。
  这一晚,诗霖破天荒地没有讲话,很乖地蜷缩在忽必烈怀中,睡梦里一直在喊爹爹、娘亲。
  第二天,忽必烈对院中佣仆吩咐,从今以后,无论君府中什么人还有君问天的友人来,一律说小姐不在王府之中,出去玩了,不允相见。
  既然他们不疼诗霖,那么就让他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爱诗霖,不容任何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