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药换药也没见她哭得这么厉害啊，怎么一下子就哭得惊天动地了。
  顾南琛也不阻止她，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任由她发泄，还会倒一杯温水，喂给她，补充水分。
  过了许久，许烟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顾南琛伸出拇指，擦拭着她的眼泪，嗓音低沉，“别哭了，我心疼。”
  “……”
  许烟的眼泪还是不听使唤般，哗啦啦地流着，眼眶猩红，几缕发丝黏在湿漉漉的脸庞上。
  顾南琛低叹了一声，将她的脑袋捂在了他的胸膛上，“你这个，还不如直接拿刀子捅我几刀，那样的痛，我还能承受些。”
  “……”
  许烟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更加的依偎着他，小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角，仿佛像是拽紧了一根救命稻草。
  在男人的低哄下，许烟渐渐平复了下来。
  才发现眼泪和鼻涕糊了男人的衬衫。
  顶着一个灯泡般的大眼，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这是最后一次。”顾南琛却丝毫不在意，黑眸深深地凝视着她脸上的泪，神色认真，一字一字地道。
  “对不起……”
  许烟低声道歉。
  “为别的男人哭，这是最后一次！”顾南琛薄唇轻启，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一般，带着莫名的咬牙切齿的意味。
  “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干哭！”顾南琛放下了狠话。
  虽然是一个死人，但是他不容许自己的女人再为任何一个人掉眼泪！
  他都舍不得把她弄哭！其他人更是不能！
  “……呃——”这突如其来得变故，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一个哭嗝。
  在许烟养伤的那段时间里，温城忽而翻天了。
  ……
  黄蕊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准确地来说，是顾南琛的办事效率高。
  四年前的案子被翻了出来，因为有了黄蕊提供的一些证据和出庭作证，周骁再被实锤了一记。
  而后有已经隐退的艺人，发表了视频，讲述了自己的亲身经历。
  因为周骁，他患有了严重的郁抑症，曾有过自杀的念头，站在28层的楼顶，想要跳下去得到解脱。
  他很幸运，被及时发现了，救了下来。
  而他渐渐也走出了周骁所带来的阴影。
  在最后的结尾，他说了，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并不是为了蹭热度，而是觉得若是当初自己勇敢些。将这些事情公布于众，是不是，步朗就不会被逼死。
  那个视频，在一个小时之内，阅读量达到了十亿，转发量达到了一亿，评论更是过一百万。
  而后陆陆续续有不少的艺人发声。
  在周骁被判刑的那一天，雨后的天空出现了一道彩虹。
  而勉强能够走动的许烟却听闻了一个噩耗。
  梁阿姨，步朗的妈妈，最终还是没能撑到有奇迹发生的那一天，在周骁被判刑的同一天晚上，去世了。
  医生说，她走得很安详，没有经历太多的痛苦。
  ……
  墓园里，下起了绵绵细雨。
  许烟手撑着一把黑伞，一只手牵着安安。
  安安的手里则是捧了一束栀子花，那是梁阿姨生前最喜欢的花。
  许烟扶着安安的手，艰难地蹲下，将手里的栀子花放在了墓碑前。
  安安一脸的懵懂，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小人儿蹲在那里。
  许烟伸手摸了摸冰凉的墓碑，似是在自言自语，带着无尽的苍凉。
  “您是不是已经看见叔叔和步大哥了？”
  安安认得那上面的照片，童声童气地开口道，“奶奶……是奶奶。”
  她的记性一向很好。
  “嗯，是奶奶。”徐
  “奶奶……躺……奶奶……看……”
  安安一会儿皱着眉头，一会儿指着照片，抓着许烟的手，着急地想要表达些什么。
  奶奶躺在床上，这个不是奶奶，她要去看奶奶。
  第一次面对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安安表达不清楚此刻的感受，总觉得小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但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
  “奶奶想爷爷了，去找爷爷了。”许烟低着声音，用着她能理解的说话方式解释道。
  “爷爷？”安安对于这个词，很是陌生，有些懵懂地看着许烟。
  许烟将她牵到了旁边的一个墓碑前，“这是爷爷。”
  安安看着墓碑上的那张照片，很是陌生的面孔。
  但妈妈说这是爷爷。
  她便乖巧地叫了一声。
  “爷爷。”
  “乖。”
  许烟随后又牵着她，来到了另一个墓碑前。
  看着照片上那面容年轻英俊的男子，眼眶一下子变得有些猩红。
  这么多年来了，她始终无法接受他离开的事实，就连这墓园，她也是下意识地想要躲避。
  似乎只有这样，他就不曾离开过她一般。
  许烟吸了吸鼻子，轻声开口道，似是怕惊扰了那在她印象中温文儒雅的男子，“步大哥，我带安安来看你了。”
  而后低头看向安安，“安安，这是爸爸，叫爸爸。”
  “……”
  安安闻言，并没有第一时间叫出声，而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有些迟疑地看着照片上的那名男子。
  爸爸？
  是和小花爸爸一样的爸爸吗？
  可为什么妈妈口中的爸爸，却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她不要冷冰冰的石头，她要爸爸。
  “爸爸……不是……不是爸爸……”安安猛地摇头，拒绝承认这一个事实，拉着许烟，急急地开口道，“找爸爸……不是……不是爸爸……”
  许烟也知道，这一个事实对于安安来说，太过于残忍了，蹲**，耐着性子低哄着她，“爸爸只是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如果安安想爸爸了，可以抬头看看天空，爸爸就知道安安想他了。”
  “……”
  安安看着许烟，对于“很远的地方”这个概念还不是很懂。
  小心翼翼，带着试探地开口道，“很远的地方？”
  “那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等到安安长大了，懂事了，就会回来了。”许烟在她圆润的小脸上蹭了蹭，低语着。
  只是那双眼里，满是忧伤。
  步大哥，你看见了吗？
  安安很乖，很懂事，你也一定很喜欢她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