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到来前的最后一个傍晚，我习惯性的站在赌场的玻璃窗前，一边喝着刚刚泡好的浓茶，一边等待着夜晚降临这座城市。
  此时，我能够看到外面的街道上已经充满了节日的气氛，圣诞树上的装饰灯忽明忽暗的照在行人的身上，各大小商铺前装扮成圣诞老人的店员给路人派发小礼品或是传单。我们海上君悦也举办了不少活动，包括赌场里的，当然这些我都事先安排好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空中开始飘起小雪。茶水已经有些凉了，我又续上了热水，继续喝着。许久后我看了看时间，刚好八点。与汤斓约好的时间是九点，而这时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我披上外套，与小杰做了交接，然后往汤斓所在的宴会厅走去。
  刚出电梯，我的手机不安分的响了起来，显示着一串陌生的号码。我带着疑惑接通，那边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直切主题的对我说道：“陈锐，我是林佳豪。你现在在海上君悦吧，我在你们酒店对面的咖啡厅，事想和你聊聊。”
  我对这个人有很深的成见，毕竟两次差点被他弄死，于是我淡淡的回答：“下次吧，我约了小斓。”
  不想林佳豪却说道：“你们不是约了九点吗，她这会儿还在主持酒会，应该还有一会儿。你过来吧，是关于小斓的事，我不会耽搁你很久的。”
  我惊讶了一下，没想到汤斓连和我约了几点这样的小事都会告诉林佳豪，从某种意义而言，他们的关系真的很亲密。
  我压下心里的不爽，同意了他见面的请求，想要看看这林佳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说的咖啡厅就在海上君悦外面的马路对面，一走出酒店大门我便看见了一辆扎眼的兰博基尼停在路边。
  我在咖啡厅里的某个角落看到了他，在他对面坐下后，林佳豪递给我饮品单道：“喝什么？”
  我把单子推到一旁，冷冷的说道：“你我不是那种可以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的关系，说吧，要和我谈什么？”
  林佳豪拿起身前的咖啡押了一口，然后眼神凌厉的看向我问道：“之前就有听到你和小斓订婚了的传闻，我就是想找你确认一下。”
  我不屑的笑了笑，道：“这你不该来问我。”
  他的表情有些扭曲，低沉着声音对我道：“打从我有记忆起，我们就在一起，对我来说她早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可如今她却爱上了你，这种生生被撕裂、剥离的痛苦你懂吗？”
  我沉默了半晌，说道：“我不懂，也不能为你做什么，更不理解你今天找我的用意。”
  “我要你离开她……”
  “呵呵呵……又来这个。”尽管之前已经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不过听他再次说出这句话时我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记得，上次你跟我说这话时还打算给我两百万，这次要给我多少？”
  “只要你肯离开她，不止是钱，条件你随便开。而且我要提醒你，你没有能力帮她守护住她想要的东西！”
  我顿时变得警觉起来，“你什么意思？”
  林佳豪端起前面的杯子又喝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道：“这次星月集团的上市很成功，可是……你不要忘了，那些投资方都是小斓托我去找的，我现在有改变星月集团命运的能力。”
  我眼神骤然转冷，说道：“你知道她父亲是谁，你要是敢从中作梗让她输了苏家的赌约，你惹的……是她父亲！”
  “那又如何？”
  “你混账！”
  林佳豪闭上眼睛，满脸的痛苦之色：“我也不想这么做……哪怕她和你在一起，哪怕她总是告诉我与你在一起有多开心，我都愿意默默的做个听众，可是……我不能忍受她和你结婚，因为这一生我都没有机会和她在一起了，我对爱情的信仰……不，是对人生的信仰会崩塌，我没有办法去承受这种崩塌。”
  “所以你情愿让她不好过，也要阻止我们在一起？”
  林佳豪狰狞的望着我，说道：“你配不上她，你永远只能从她身上索取，却从来没有付出！”
  他的话让我沉默了，我不禁问自己：我对汤斓真的从来没有付出过吗？的确，我一有麻烦就想要让她帮我解决，并且至今还欠了她二十万。可是我心里却是希望她好的，只是真的无法付出太多……这么想的我当真非常无耻啊！
  我终于对怒视自己的蔚然说道：“话说到这个地步，我们已经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我还是那句话，如果小斓觉得和我在一起是负担，想要离开我，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主动离开她。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找小斓聊聊，而不是找我。”
  “你应该知道，汤斓一旦失去苏家就对教父没什么用了。你也不要忘了，她的养父汤定国也只是我们林家的‘臣’。”林佳豪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的看向我，问道：“陈锐，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汤斓失去一切，变得一无所有吗？”
  我将牙关节要的咯咯直响，最后说道：“我觉得，你如果真的这么重视汤斓，你不会这么做的，对吗？”
  林佳豪没有言语，因为这对他而言是一种煎熬，我相信他是不愿意伤害汤斓的。可是……如果那失去的痛苦不断的折磨他、刺激他，没人能保证他就不会变得丧心病狂。这对我而言是一种赌博，自私也好，无耻也罢，我想我同样也无法忍受失去汤斓的痛苦……
  ……
  离开咖啡厅我朝酒店慢慢踱步回去，我突然变得有点压抑，想起林佳豪刚才说的，我从来没有为汤斓付出过什么……那么这一次我是不是应该为了她而离开她？可这忽略汤斓本人感受想法太过自以为是，因为过度自我揣测而得到的结果，或许自己看来很合理，但别人看来却会很奇怪。
  我要不要再自私一回，把这个问题抛给汤斓自己？
  回到酒店的大厅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汤斓迈着轻快的步伐从电梯厅里出来。
  “终于结束了，那些老家伙真烦人！”她一边抱怨一边楼起我的胳膊，用撒娇般的语气道：“锐哥哥，带我去哪里玩呀？”
  我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去护城河吧，那边一会儿有烟花晚会。”
  “好啊，我还想吃海底捞！”
  展翼开车将我送到了护城河路段，这里早已堵得水泄不通。最后我们干脆下车步行过去，让展翼独自去找停车的地方。海底捞里人满为患，毕竟这店位置极好，又能把外面护城河边的景色尽收眼底。
  “先生，小姐，除了二楼的vip包间外已经没有多余的座位了。”服务员礼貌的对我们道。
  “那就带我们去二楼吧，那边视野更好吧？”汤斓浑不在意的说道。
  “那里的最低消费都要三千起，你们就两个人……”服务员犹豫道。
  “没事，就按你们最低消费来吧，不过食材别上太多，多了我们吃不完也浪费。”说完，汤斓牵着我的手带我往楼上走去。
  我们来到一间极大的包间，除了十人大的圆桌外还有沙发、电视机、洗手间，最重要的是包间的落地窗出奇的大，将整个护城河岸尽收眼底。
  我倒吸一口凉气，对汤斓说道：“你这……是不是太浪费了啊。”
  她却摇了摇头，“阿锐，你这观念不对哦！平安夜出来凑热闹的都是一些学生、小情侣，他们舍不得花这么多钱来上面的包间。我们在楼下和他们抢位子那才是真的浪费。而且这边视野又好，既然出来玩，不玩的舒舒服服的怎么对得起自己？”
  我苦笑道：“差点忘了，你现在的时间可远比这里的最低消费珍贵多了。”
  汤斓笑了笑，我却有点失落。想起她在苏家的那套住宅，汤斓的生活水平无疑是极高的，如果林佳豪真的让她失去了一切，她能习惯和我一起过那清苦的日子吗？
  这时一声巨响从对岸传来，随后一朵绚丽的烟花炸开在天空，五颜六色的光彩透过玻璃窗映照在她的脸颊上，编织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美。我望着她，竟不由的痴了……
  ……
  一个小时后烟花晚会结束，围绕在护城河边的人群熙熙攘攘的散去。汤斓这时候也吃饱了肚子，悠哉哉的打了个哈欠。
  “累了就回去休息吧。”我说道。
  她摇了摇头，“说好了陪你去看电影的。”
  我看眼手机这会儿才十一点，离午夜还有一个小时。我忽然陷入了踌躇，犹豫着要不要把刚才林佳豪找我的事情告诉她。一想到这，胸口就像被压了块石头，我默默的拿出烟盒，掏出一根给自己点上。
  汤斓盯着我的脸看了许久，问：“陈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怎么看出来的？”
  “你平时没有心事时是不会在我面前抽烟的。”
  我愣了一下，赶紧将烟掐灭道歉：“对不起。”
  她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所以说吧到底什么事，不会又惹了什么麻烦吧？”
  我闭上眼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然后表情复杂的看向她，说道：“刚才林佳豪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