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的失血感觉仍旧存在，脑海中乱作一团，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刘前程听不清身边的徐阳在说些什么，他面色铁青，盯着徐阳的脖子发愣。
  “我杀了教授！？哈……是我……杀……了……教……授……”
  疑惑？愤怒？亦或者被识破之后的仓皇无措？
  徐阳看着刘前程，他微弱心跳声落在徐阳耳中如同战鼓擂响，那呼吸声时断时续，比石峰林之中的风更悲咽，而血液的汩汩流淌声如同雪崩。
  刘前程的眼眸正在失去光泽，他的瞳孔此时已经无法收缩。
  刘前程立在那里和徐阳相对，像是两根桩子，任由赵远飞从身旁滚落。
  教授，你就不该来这该死的秦岭！我也不该来……牙齿好痒……
  意识黑暗之前，刘前程脑海中闪过赵远飞的面容，若谦谦君子，若慈父严兄……他想要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能够传递信息的笑容，可他的肌肉僵硬了。
  他只感觉牙齿在发痒。
  姚君的工兵铲劈在狼头之上，并没有传出金铁交鸣的声响，锋利的刃口本该嵌入野狼的头骨之中，可手上感到的滞涩，却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手腕发麻，脚步踉跄后退，野狼的扑势被遏制，却仍旧稳稳落在地上！
  无头尸体力大无穷，刀枪难伤，眼下的野狼如出一辙！
  可它的刚刚跃起时的姿态和动作，它的关节一点儿也不僵硬，身体和活着时一样灵活！
  可感觉不会欺骗人，工兵铲杀狼的感觉，经过一夜奋战，早已刻进他的骨子。
  “小心！”方紫下意识喊出声，手背上干涸的血液形成的血痂脱落，指节苍白，一如她乃至于众人的心境。
  没有力气了！姚君再次扬起的工兵铲微微晃动，子弹呼啸的声响从自己身边擦过，眼前的野狼眸子里爆出一团浆糊，头颅之上只留下两个血肉模糊的洞窟。
  老何开枪了！可姚君没有任何安全感，屏住的呼吸，狂跳的心脏，让他呆滞。
  “快跑！”姚淑撕扯着嗓子喊道，“老哥快跑！”
  来不及了，它的速度很快！
  看着眼前闪过的一道幻影，姚君下意识向着一侧闪躲，整个人顺着石峰翻滚。
  那匹僵尸狼像是认准了他，奔腾跳跃，从山坡之上向下追去。
  众人看向徐阳，他正在缓缓后退，身上笼罩着一层阴影，被阳光放大的刘前程的影子，有些像狰狞的恶魔。
  “老何，现在怎么办？”刘安抓住老何肩膀，手指头恨不能陷入老何肉里。
  “理解……不了！不过，遵循本能，还是跑吧！”
  “不，我要下去救我哥！”
  “你什么也做不了！”老何一把抓住姚淑，“从另一面下去，顺着标志走！”
  “你放开我！何志军，你别忘了，你曾经是一个执法者！”
  方紫迈步准备向下救人，同样被老何伸手拦住，她语气冰冷，“执法者不抛弃同伴，也不畏惧死亡，更不会致他人生死于不顾。”
  “我已经不是执法者了！若非姚局交代的事情没有完成，我懒得和你们辩解！理解一下，马上走！刘安带着她们三个走！”
  “什么交代？”姚淑看着越发靠近的野狼，手中的防狼电棍提前开始闪烁。
  “理解一下，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都跟我走！”
  老何扯着一步三回头的几人，迅速在石峰上饶了半圈，消失在徐阳视线之中。
  于此同时，石峰坡底，徐阳和鲁萌正在以极快的语速进行着几乎不经过大脑的对话，若是不仔细听，很难听清这种语速下，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鲁萌长出一口气，“我看你很轻易就割开了它的脖子。”
  “匕首很锋利。它脖子上的伤口很严重。萌姐，你也快点儿离开吧。”
  “还想着救人？”鲁萌目光扫过，脸上闪过一抹玩味，“他已经彻底没救了。”
  “萌姐好像能够做到。僵尸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做不到，所以我打算带着你一起离开！秦岭诅咒，启哥早就说过的。”
  “这不像是你的看法。启哥也说过你是个聪明人。”
  “我前夫的猜测，也是我现任丈夫的猜测。现在追究这些没有意义。还不动手吗？我真不想在别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实力，你知道，基因药剂的副作用很大。”
  徐阳伸手拦住鲁萌，“他该死！”
  “他已经死了，而且马上又要活过来，再不动手，等他彻底僵化谁也走不了！”
  “你先走！”徐阳始终盯着刘前程，他的眼睛被蒙上一层阴翳，他的牙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露出嘴唇，像极了野狼的獠牙，暗黄腥臭。
  可刘前程还有心跳，他的血液仍旧在持续流逝，被挂在腿上的僵尸狼头吞噬。
  “我没有办法给启哥交代。”
  “我的话就是交代！”
  鲁萌侧步，伸手在旁边一捞，正从山坡上滚下来的赵远飞只感觉自己翻滚的势头被猛然遏制，整个人都处于眩晕之中，他挣扎着起身，看向刘前程，“师弟，不要做傻事！”
  “他已经死了！”徐阳转身，手中锋利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呜咽之声，刺向已经来到三人面前的和姚君纠缠不休的野狼。
  匕首传出的感觉很滞涩，它刺入野狼的前腿肩甲骨，止住前进的势头。
  翻滚不休的姚君猛然跃起，在空中一个翻转，落地时已经站稳，“快走！”
  “总要有人留下来！”徐阳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你带他们走，照顾好萌姐。”
  “不要被它们咬中。”鲁萌不知何时放开了赵远飞，“否则神仙难救。”
  赵远飞声音颤抖，“姚局，什么情况？！师弟他……”
  姚君扫了一眼刘前程，跨前一步，手中的工兵铲毫不犹豫的将刘前程的头颅削断，“他已经死了，马上就要尸变了。徐阳，一起走！”
  姚君很惊讶眼下徐阳还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实力，他竟然按住了那僵尸狼！
  “它们靠的不是视觉嗅觉和听觉，而是嗜血的本能。我留下来断后最合适！”
  徐阳将僵尸野狼的头颅费力的割下，眼眸之中一片清明，他看向另外三个僵尸狼，“再不走，大家谁也走不了！”
  “走！”鼻青脸肿的姚君拉住赵远飞手腕，快步朝老何等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就那么发生了……
  这是一片供人临时修正的营地，可惜在营地之中的众人早已脱相，少了人的精气神。除了一些随身携带的东西，他们的辎重全都丢在了石峰之上。
  气氛前所未有的沉重。
  姚君声音凝重，“笔记里真的没有记载对付僵尸的办法吗？”
  “启哥的办法就是笔记里的办法，可惜似乎无用。”
  姚淑接着开口道，“那徐阳还有没有希望活下来？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一连串的变故和打击，这个立志无论如何也要找到灵耳树的姑娘此时动摇了。减员，不是两个字，而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堆砌。
  “不知道。”鲁萌目光深邃，盯着石峰发呆，“早点走出石峰，大家才能活命。”
  “理解一下，武启肯定会救下徐阳的。”老何突然开口。他的状态很不好，急行军让他伤势更重，此时整个人都在靠着一口气强撑，可他的脑子依旧在飞速运转。
  只是不等老何继续自我安慰，便被方怡打断，“我们执法者，从来没有抛下队友的习惯。”
  姚君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方怡，你什么也不懂！武启自不必说谁抛下了谁，徐阳，我相信他会没事！休息一阵，去石峰林尽头等着他们！老何，还撑得住吗？”
  “理解一下，半死不活凑合着吧。”老何目光从姚君身上挪开，就听到刘安疑惑道，“你怎么确定启哥一定会救他，来得及救他？”
  “直觉！理解一下，那匹野狼王的基因崩溃很可能与武启有关。而他离开的够久了。”
  “我师弟……”
  鲁萌烦躁的打断赵远飞，“他杀了教授！这是亲口承认的。”
  众人再次沉默。姚君开口解释道，“或许是他太想成为教授的弟子，爱而不得。徐阳的感觉很准，他早跟我说过，他一直怀疑刘前程，毕竟他当时距离教授最近，也是他最后背着教授尸体从洞口撤离的，唯有他有机会损坏帐篷。”
  赵远飞揉着眉心，声音都苍老了几分，“他也变成了僵尸？”
  “所以我第一时间斩断他的头颅，否则咱们三个或许连带徐阳，都活不了。”
  “他也变成了无头尸体么？呵呵……难道这就是报应不爽……”
  “远飞，不要想那么多。该过去的终究会过去。这或许就是他应得的结果。”
  “怎么过去？！他毕竟真的是我师弟！老师又……”
  方紫打断他道，“姚局，你为什么相信徐阳能够从几匹僵尸狼口中活下来？”
  姚君看了看姚淑，“我……自有理由。”
  姚淑脑海中闪过徐阳脖子上的那枚飞燕挂坠，随之将这个念头驱逐出脑海，她看了看正在敲动裤缝的方紫，转移话题道，“为什么只有五匹僵尸狼？”
  是啊，石峰之下的狼尸足足有上百具吧？为何只有五匹僵尸狼？
  被剪辑的片段，被跳跃的画面……
  一地鸡毛，四处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