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就在沐晨将棒棒糖舔的只剩一根塑料棒时，铁门再次撞开，狠狠摔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哀鸣。
  “大夫，大夫……”
  一群人，夹着一个老大爷，冲进了小院。
  沐晨甩掉光秃秃的塑料棒，刚起身，就见那老大爷拼死挣扎，嘴里还拼命高喊：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群不孝子，放开我……来人啊，有人谋财害命……”
  老头中气十足，一声狮子吼，连小院榕树的枯叶都震掉好几片，二楼输液的病人，也纷纷推开窗户，探头探脑张望。
  谋财害命？
  一瞬间，围上来很多吃瓜群众，众人诧异的目光，让架着老头进来的几个家属脸色发烫，很不自然。
  “怎么回事？”
  沐父听到动静，放下保温杯，忙不迭从药房跑出来，警惕的上下打量那几个家属。
  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走到沐父面前，指着自己脑袋，很难为情的说道：“我爸脑子，出了点问题。”
  哦……
  吃瓜群众一脸恍然，自认找到真相。
  灌水诊所虽是小诊所，也曾遇到一些精神疾病的患者。
  真正的精神病患者发病，是不受控的，上个月，就有一个患者，拿着两把菜刀，蹲在灌水诊所门口，愣是磨刀了磨半小时，最后是报执法才控制住病人。
  “莫非，这老大爷，也是精神病患者？”
  沐父心中一凛，心有余悸的望向那位老大爷，一股不安的预感瞬间笼罩全身。
  “是，原本我们想去大医院的，可是老爷子闹的太凶了，只能先来这，看有没有办法先让他安静下来。”另外一个中年妇女干笑道。
  沐父听完，心中明了。
  沐晨和谭医生也靠近两步，几个人近距离观察患者。
  那老大爷，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头发稀疏，脸上布满褶皱，从外貌上看还算正常。
  可此刻他却奋力挣扎，大喊大叫，三个家属拼死才能抱住。
  “平日正常，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精神异常呢？”沐父皱着眉头，脸上浮现疑惑。
  他是内科医生，对于这种精神疾病并没太多头绪。
  顿时，沐父的第一反应，是将求助的目光转向谭医生。
  “会不会是药物中毒？co中毒？颈动脉夹层？低血糖症……”谭医生自言自语，嘴里瞬间蹦出一连串专业术语。
  谭医生毕竟是老急诊，虽然是待在二级医院，可眼力还是比沐父这个内科医生强一点。
  听到谭医生吐出一连串病症，沐父好奇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谭医生摸着下巴道：“我见过药物中毒疯疯癫癫的，也见过co中毒视线模糊意识混乱的，还有头晕骂人的颈动脉夹层的患者，甚至胡言乱语的低血糖病人，可是眼前的病人，与他们还是有点不同……”
  看来，谭医生也心里没底。
  “病人以前，有没有什么疾病？”沐晨忽然开口。
  中年男子一怔，下意识回答：“老爷子就有点高血压，每天定期吃药，没有其他病，而且昨天都和我们在一次，应该不会中毒。”
  “有没有吃什么保健品？”
  “没有。”男子断然摇头。
  谭医生绞尽脑汁，还是没有头绪，摇摇头，朝沐晨苦笑道：“光靠体格检查恐怕没法诊断，我看，还是拉到云医去做颅脑ct和血气分析吧。”
  “大夫，你看他这样，根本不配合，我们拽到这，都出了一身汗。”中年男子牵强的笑了笑。
  众人将目光投向那老大爷。
  “来人啊，大家快帮我报执法，我要报执法，有人谋财害命。”
  大爷依然大喊大叫。
  可奇怪的是，沐父三人，都能感受到病人逻辑清楚、言语明白，并不像某些症状出现意识混乱。
  这点让三人疑惑不解。
  “他为什么老说你们谋财害命？”沐父实在想不出，随口一问。
  中年男子与老婆对视一眼，犹豫半天，才遮遮掩掩道：“前几天接到区通知，要拆迁了，因为拆迁款的问题，老爷子跟我们吵了一架……”
  原来如此！
  三人面面相觑，居然是拆二代。
  “你们是对面红旗路那个老区的吧，恭喜啊。”沐父嘴上说着恭喜，眼神却莫名有点复杂。
  灌水诊所，在红星路。
  喊了好几年要拆迁，却一直没动静，反尔是对面红旗路率先动工。
  若是拆迁，沐家肯定会得到一笔巨款，算是一桩美事。
  可他毕竟在这待了几十年，一想到离开，内心陡然升起一股失落感。
  “会不会是因为吵架，而诱发出应激性精神障碍。”
  谭医生的话，让沐父的思绪，从拆迁上又拉回到老头身上。
  或许，院子里有很多人，老头也没有之前那么抗拒，情绪渐渐平息下来，不过，仍坐在石凳上喋喋不休，埋怨子女不孝。
  “大夫，能不能给他打个镇静剂，让他安静下来，我们也好带他去云医看看。”中年男子无奈的问道。
  沐父想了想，萧索的挥挥手，道：“那就打支镇静剂吧”
  谭医生无奈返回，叫了护士燕子，几个人抓住老头，静推了10毫克的地西泮。
  不一会，老头乖乖闭上嘴巴，总算安静下来。
  几个家属心中一喜，正准备架起老头往外走，忽然一道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慢着，先做个心电图吧。”
  沐晨面色凝重，忽然开口。
  家属们脚步一顿，转身愕然的看着沐晨，不明白他为什么多此一举？
  “儿子，别多事。”沐父偷偷扯了一下沐晨衣角，暗暗摇头，示意儿子不要多事。
  小诊所，自有生存之道。
  看看小病，挣点小钱，遇到大病，赶紧劝病人上大医院，千万别耽搁，既得了美名，又甩了麻烦。
  沐晨对老爸的美意视而不见，径直走到病人面前，语气郑重道：“我怀疑病人不是精神疾病，建议做个心电图，也不过几分钟时间。”
  病人家属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最终，那中年男子咬咬牙，道：“好！”
  见说服家属，谭医生也没迟疑，立马扶着病人进了处置室，有条不紊的给病人贴上电极片，开通监护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