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仿佛平静
作者:
流沔 更新:2022-04-11 05:49 字数:3040
自从那夜山城鬼市入口惊现一颗美人头之后,山城像是又恢复了太平。
除了接手查办此案的马捕头之外,像是没人在关心这个人头。
马捕头放出消息,这山城衙门小捕头一边抱怨着上头下的死命令:“死个个把人,还算是新鲜事?这人头干嘛这么大动干戈的查?”,一边带着手底下的班头小兵满城的查。
山城十七门里不少堂口的袍哥儿也都得了消息,捎带脚儿的也帮着打探消息。
上一任的捕头死的突然,空出这么一衙门口里的实权空缺。本来最有威望的两个小捕头为了这空缺,平时里称兄道弟的模样都撕破脸皮明手挣了,要不是有父母官压着,早就明刀真枪的做上一场了,谁知最后这位子让不显山不漏水的马卖匹坐上了。
有人说看见夜里马捕头成筐的雪花银子送进衙门后院。也有人说看见马捕头约两个候选人在江边僻静角落以一敌二做上了一场。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每个都说的像模像样。
反正最后是马卖匹坐上了这捕头位置。刚刚晋升捕头也没多久,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这人头案是接手的第一件人命案子,一来是正想着借着这人头案的东风来扬名立万站住脚,二来是这心里总觉得这案子没那么简单,所以对案子很是上心,一边把手下的人都撒了出去查线索,另一边带人拜访山城这大大小小的堂口的袍哥儿,拜码头。
拜码头当然不是指的真正去拜水旱码头。
山城、蓉城地区的袍哥儿组织,其组织形式与其他地方的帮派大同小异,但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诸侯争霸,入帮派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投奔太平蜀地的逃难人,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大多是投身帮派,有本事的过江龙也能闯码头独立杆子。
但不是是帮派就能叫做袍哥儿,袍哥人儿尊崇所谓的“兄弟道”,以孔老夫子的五伦,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八德,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为信条。
最初为了方便组织之间成员方便联络设立据点叫“山头”、“香堂”,随着参加的会众日益增多,山头、香堂慢慢但就该叫“码头”又叫“公口”、“社”。
如今山城十七门里头的码头多是以茶馆为开办地点。
山城人爱泡茶馆,有着自己独到但茶文化,要说江南地区喝茶讲究个取静,山城喝茶就得热闹。茶馆里人多嘴杂,也可以说是消息最灵通的就是茶馆。
袍哥儿的码头分五类堂口:“仁、义、礼、智、信”又称“威、德、福、智、宣”。五类堂口说白了就是五类性质的人参加:仁字都是地面上有面子、有地位的人物字号,义字旗是有钱的绅士商家,礼字旗是多是小商小贩。山城有几句概括特征的口头语:“仁字讲顶子,义字讲银子,礼字讲刀子”。其他地区也有类似:“仁字旗士庶绅商,义字旗贾卖客商,礼字旗耍枪”之类的口头语。至于智、信两堂的人,都是社会中底层的体力劳动者,如码头扛大包卸船的、工地上的泥瓦匠等等,都是苦命人,抱团取暖。
马捕头新官上任,各大码头的舵把子也正愁找不到由头跟马捕头搭上香火情的时候,巧了马捕头对着小小一桩人头案子上起了心思,借此机会正好是做下人情的时候,整个山城的黑白两路暗地里就惊动起来,查这颗美人头到底是谁的。
但话说回来,各个码头甭管是仁、义、礼还是智、信,人家都是有自己的营生,这帮捕快查案打探消息终归不是自家的事,也就是捎带脚儿得给打听打听,有消息最好,落个赏钱,没个消息也就罢了,权当做个人情。
一晃数日过去了,这人头是没有苦主来寻,马捕头也没丝毫头绪。
嘴勤能问出个金马驹来,还真就给李走马跟宝器两个人给打听出来了点眉目。
这日两人得着消息就飞奔山城衙门,来到了衙门口,刚好跟出门要吃午饭马捕头撞了了个满怀。
马捕头吃痛道:“哎呦,哪个憨包撞的老子?我的肋巴骨哟,可痛惨了”
李走马不好意思道:“哟哟哟,马捕头,冒失了,快,宝器、兴哥儿,赶紧把马捕头扶起来。”
马捕头站起身来捂着胸口肋骨打眼一瞧:“哎,这不是,这不是李少爷嘛。”
“哦,马捕头,没事吧你,”李走马赶紧抱拳行礼。
马捕头拍拍自己的胸口道:“没事,没事,你看好着呢,李少爷大中午你不落屋(不回家)来我这做啥子?”
“我们查这那美人头是谁的了。”李走马凑过头压低声音在马捕头耳边说。
“儿豁?”马捕头很是不相信,脸上表情相当诧异,毕竟黑白两路这么多人都没先得着消息。
“难道是,李天王出手了?”马捕头暗暗想道。
“儿豁,那骗你做卅子?”兴哥儿看马捕头不信,不由拍拍胸口说道。
“少爷,都到饭点了,你们吃饭了没得嘛?”马捕头乐了。
“没得,走马哥儿急着来跟你说消息。”没等李走马开腔,宝器摸着肚子委屈吧吧地说。
马捕头道:“辛苦辛苦,走,带你们吃莽莽(山城方言,吃饭的意思)。”
拐外抹角,抹角拐弯,爬坡上坎,上坎爬坡马捕头带着两人来到一家豆花店。
马捕头挑了张阴凉地底下的桌子,伸手一指:“嘞里,嘞里,这凉快,”一屁股坐凳子上“两位少爷,我跟你们说,边看这地方不起眼,但是这家豆花巴适得很!”
“豆花有啥子好吃的?”
“哟,宝器,你真是个宝器哟。”李走马儿笑话到。
“走马哥儿,给摆一哈?”
“这先说黄豆啊,得提前一晚泡上,看到那老石磨没得,用这千斤重的磨出豆浆,你说能不香卅?,然后用纱布筛子滤掉豆渣渣儿,浓白的豆浆倒入那柴火大灶锅里,旺火烧开,煮沸的豆浆,”兴哥儿往鼻尖扇了几下:“你个宝器,快闻闻,真香啊,带着一股豆子的清香,等煮好豆浆,就把那胆水倒进豆浆里然后静置两刻钟就慢慢凝固出豆花来了我跟你说,这豆腐是用卤水点豆腐,这豆花,确实得用那胆水,这豆花好不好就得看一看看这豆子选的好不好,二来么要看这煮豆浆的火候,最重要还是这胆水凝豆花这一步,胆水的配置,加胆小的手法可就是各家的秘方了。”
李走马见宝器听的起劲便接着说道:“说完这豆花,我再给你摆一哈儿这蘸料,锅里倒油烧热,放入牛肉泥炒变色后,加入豆豉,这豆豉最好是郫县的,再加点芽菜炒出香味后盛出,再烧热油放花椒,麻椒,辣椒煸出香味,沥出着麻辣清香的辣椒油。把姜、葱、蒜切沫,与那炒好的牛肉酱、油辣椒、香醋、酱油、花椒油、味精一起调成豆花的蘸料,那牛肉酱的香味与调料混合在一起,那丰富的滋味。啧啧。”
李走马停下啧啧了下嘴巴咽了口唾沫。宝器跟着伸舌头舔舔嘴巴。
咽下口水李走马接着开口:“这豆花嫩的筷子都不好捏,稍一用力就怕夹碎这豆花,沾一口蘸料放入口里,用那舌尖轻轻一抵就把豆花抵碎在牙床上,清新的豆花味道混着这蘸料的酱香顺着口腔倒冲进你的鼻腔,豆花的鲜嫩是前调,肉酱的肉香是中调,辣椒油的麻辣是未调,繁杂的口感交替蹂躏你的舌苔,啧啧啧啧啧,巴适得很,你说这豆花又没有啥吃头?”
宝器眼睛盯着煮豆浆的大锅不断地吞咽口水:“有吃头,有吃头,哥,你别说了,馋死我了,先点吧,赶紧尝哈。”
“哈哈,没想到李少爷还是个行家里手,嬢嬢(niang)来五碗豆花、五个料碟再上俩小菜,打一钵饭来。”马捕头笑呵呵点了菜:“够吃不?”
“够。”“足足的。”
豆花饭,快,不多一会儿豆花就上来了。
“来,边吃边聊,那个…,嗨,怠慢了两位小少爷。”马捕头拍了下脑袋拾起了筷子。
“客气了,马捕头别这么客气,也别少爷长,少爷短短,以后叫我走马,这是宝器。”李走马摆摆手,示意不要那么客气。
“好,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听李少爷的,不,走马小兄弟的”马捕头抱拳说道:“我就这么叫好了,快吃,快吃,吃完,还得麻烦小兄弟然后跟我摆一哈那颗美人头到底是谁的,我这几天查的是焦头烂额,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还是李小天王厉害,兄弟我可算是在你们这听到点好消息了。”
“宝器,别吃了,就知道吃,”李走马用筷子敲了下正在专心对付一碗豆花的宝器:“快给马捕头说道说道,别藏着掖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