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
  面对当即脸色惨白的姚清新，马尾羊的那句“没事吧”问得甚是没底气。
  “他，他……”
  “谁？”
  “姜英俊……”
  姜英俊是姚清新的老公，此时正在出差中。姚清新脸色苍白得厉害，人跟秋天枝头的树叶一样，很不牢靠地挂在枝头瑟瑟发抖。
  “出车祸了？”
  鉴于姚清新的表现，又想到姜英俊年轻力壮正当年，马尾羊脱口而出。关键时刻的急智。
  姚清新的眼泪漫过眼眶，急急冲下脸颊。
  “一个女人……”她哆嗦着嘴唇说道。
  “小三找上门？”
  姚清新嘴角向下撇，“哇”地哭出声。
  马尾羊不由轻轻搂住姚清新，慢慢拍她的后背。一边哄姚清新，一边将念头转到姚清新肚里孩子身上。堪堪过三个月，好像已经过了无痛流产期。姚清新会拿ta怎么办？
  “别哭了。哭于事无补，还伤身体。”
  姚清新是个从谏如流的。她大口喘息着，试图停下哭泣。
  “小三说啥了？”马尾羊自觉要充当姚清新的主心骨。
  姚清新摇摇头。
  “啥都没说？就自爆个家门？指不定是恶作剧呢。”
  姚清新长吸一口气，缓吐。瑜伽的功底使她很快呼吸平稳下来：“不是小三。”
  马尾羊默，看姚清新的目光不禁“怒其不争”来。
  “你的眼泪也太不值钱了吧？”
  “很贵的！27万8千352块！”
  姚清新说，电话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打来的。女人自称是网贷平台的催账工作人员，姜英俊在他们平台贷了一笔钱，利滚利，如今钱已经接近28万，而且已经超过最后还款期限，再不还款，就要爆雷。
  女人还解释，所谓“爆雷”，就是挨个给姜英俊电话号码里的人打电话，爆出姜英俊贷款不还的事情，而且会说明这笔贷款花在了赌博上。这通电话打出去之后，姜英俊的职场生涯基本宣告结束。
  是以姚清新才脸色苍白。这套房子，还有30年、300万的贷款没有还。离了丈夫的高薪，只剩断供一条路。
  “别急着哭，先给你老公打电话，确诊是不是有这样一回事。”
  姚清新的重量渐渐依靠在马尾羊身上，她气短道：“我心里知道，一定是真的。”
  “理由？”
  “他一直小赌的。来云海城后，他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国内最大的航空公司做it。他被一群空少带着玩，几百上千的赌。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后来他换到我上班的公司，就变成他带着公司男同事一起几百上千的赌。
  这时候我是知道的。
  上班的时候经常听人议论赌博输赢，跟讨论股票输赢一样理直气壮，不过，比讨论股票输赢激动多了。
  因为上司特别厌恶赌博，刹了这股风气。对始作俑者很没有好脸色。所以，他换了工作。
  那时候我们已经有恋爱的苗头了。
  他因祸得福，换到一家金融公司，薪水一下子翻了倍。
  我看他沉稳起来，想着他薪水那么高，人长得那么帅，追我又那么疯狂，就松了口，确定了恋爱关系。
  我问他是不是还赌，他跟我说，他很珍惜这份高薪工作，怕老板又是个厌恶赌博的，因此剁手不赌了。我是相信他的。
  婚前双方筹款买了套小房，进阶着又换了大房，每个月有一万二的贷款要还。
  我早就听说过，赌徒是很难戒赌的。心里也一直绷着一根弦，怕他有去赌。赌博太容易了，打开电脑就好了。
  我借口还房贷、攒买车的钱，把他的工资都没收了，每个月就给他三千块零花，还分上中下三旬给，每旬给1000。
  我想，每个月给他3000块，他能剩多少。就是拿去赌，又能赔多少。几百上千的，男人要玩就玩吧。
  可我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他会去借钱！”
  做朋友这么多年，这是马尾羊第一次听说小夫妻俩如此隐私的内幕。
  “我觉得……还是给你老公打个确认电话吧。这年头骗子横行，又都那么专业。”安慰的话苍白无力，马尾羊决定提供主意。
  孕妇姚清新费了很大功夫，才点了点头。
  马尾羊扶姚清新在沙发上落座，又帮姚清新倒了一杯温开水，正琢磨着到阳台避开小夫妻俩的私密谈话。不期然，被姚清新一把抓住了。
  姚清新的手颤抖得厉害。
  看样子，她是要马尾羊留在她身旁壮胆。
  马尾羊轻叹一口气，只得留下。
  “小姚……我在开会……”听筒里隐约传来姜英俊富有磁性的男低音。单凭这年轻的声音，就能令人联想到阳光、俊朗之类。
  “刚才，有个女的，给我打了电话。27万8千352。”姚清新用死了丈夫的声音悲惨声音说道。马尾羊听了都滲得慌。
  “……”电话那头没有了声音。
  姚清新失魂落魄啜泣起来。
  他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
  27万8千352块呐。
  要省吃俭用一整年！
  很快，姜英俊把电话又打了回来。铃声大作，可姚清新不愿意接。马尾羊劝说姚清新接，姚清新冷冷道：“接了干什么呐？听他解释？他就算能解释出花来，能免不去27万8千352块的债务？”
  马尾羊轱辘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马尾羊从小到大没有吃过没钱的苦头，因此对钱不是很执着。但要让她替姜英俊说话，那也是绝无此可能的。
  当初姚清新有三位追求者，除姜英俊外，另两位分别是江浙独生子硕士，老乡博士，马尾羊顶不看好的，就是姜英俊。可姚清新最后选的，偏是姜英俊。
  理由很惊人：帅，有利于二代外在升级。
  马尾羊猜，大约姚清新对自己的智商太自信了。
  马尾羊并没有拼死劝阻，毕竟姚清新不是她的分身。再说了，那时候她自己对爱情也处在雾里看花的状态。
  马尾羊之所以不看好姜英俊，不是因为他出身农村，也不是因为他帅得令人不放心，更不是因为他花心。
  有一次，马尾羊背了一只gucci的包去见姚清新。那是热恋时期的魏翌晨送的。几千块钱的入门包，马尾羊根本没有放心上。姚清新甚至没发现，但姜英俊却着实眼睛一亮。
  他的眼睛里，骤然释放的狂热气息，虽然一瞬就灭了下去，却实实在在给马尾羊留下了爱慕虚荣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