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番外江辞)
作者:
诗中雅韵 更新:2022-04-08 15:40 字数:2095
跟着母亲搬进宁威家属院的时候我正好五年级,那一年的夏天,大院里的槐花开得异常灿烂,我站在槐花树下看着那大片大片的黄白色微微有些失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四楼的窗户被推开,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探出头来。
她冲我笑了一下,一向内敛的我竟吓得转身就跑,大概是因为从小在乡下长大天生的自卑感让我有点无处安放,就连多看对方一眼都觉得是自己高攀。
到宁城上学,接触属于这个城市的孩子,他们骨子里是天生的傲气与我这个从乡下来的孩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我也早已习惯了上课放学都是一个人,习惯了身边没有朋友,这样的日子与乡下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就是通往学校的泥泞小路变成了铺满花色水泥板的幽静小道。
夏天的阳光很刺眼,风却带着宁城特有的槐花香,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爱上了这片土地,或许是因为爸爸在这里,也或许是每天都能看到对面楼的小姑娘从窗口探出头来而心生欢喜。
女孩儿表情里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却又在跟我目光相接时露出甜甜的笑脸,或许是觉得她有点与众不同,我对她的关注也就多了那么一些。
我发现她很喜欢水蓝色的裙子,发现她总是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头顶别着一只彩色的棒棒糖发夹,发现她同我楼上那户人家的小姑娘是很好的朋友,还有……发现她没有妈妈的事。
我以为日子会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直到我失足落水后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我睁开眼的时候一个张得粉嫩嫩的小脸正揪着眉头看着我,那一脸担心的表情深深地触动了我,我张了张嘴,胸腔里的积水就咳了出来,她从兜里掏出一张手绢递给我,上面有淡淡的槐花香。
我对她有印象的,她就是住我们家楼上的小姑娘,只是以前没有交集所以从来没问过她叫什么。
“江辞,你没事吧?”女孩儿看着我,一双漆黑的眸子倒映着我傻乎乎的模样,我有些吃惊,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我……你……你是?”我竟窘迫得连道谢都忘记了。
女孩儿笑了,她告诉我说她叫余欢溪,就像鱼儿一样欢乐的在溪水里嬉戏,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比划着鱼儿在水里游动的样子,模样是可爱得很。
我暗自想,多么可爱的人啊,多么好听的名字啊,也怪不得她能把我从水里捞起来,果然是人如其名。
那天我以后我的身后便多了一个小尾巴,我也因在宁城有了第一个朋友变得稍稍开朗起来,余欢溪是一个活泼的小姑娘,她对我的事也总是充满了好奇,每天都会缠着我讲小时候的故事。
只是那个有着淡淡忧伤的小丫头总是很没存在感的跟在我们身后,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有时我也想叫她一起,一回头却又只能看到那抹淡蓝色的裙角。
初中三年我们都像两条平行线,她从来不会主动找我聊天,只有余欢溪,她会每天等着我上学放学,那时的我们都很晚熟,也或许是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直到后来,余欢溪的爸爸出事后,余欢溪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明白我一直当正常人对待的女孩儿有心脏病。
也是在那时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不上体育课,她不能做剧烈运动,当初的我有多傻才会觉得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将我从水里捞起来的。
人总是会慢慢长大,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心里也是越来越清晰,某个人的存在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制造机会跟她巧遇,总是想找机会跟她单独相处,可身后那条小尾巴一缠我就是五年。
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单单外貌就在我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更别提心里的变化了,一直觉得余欢溪对我有恩,所以不管她撒娇耍赖或者蛮横无理,我都尽我所能的包容她,不让她有一点点的不开心,也或许是我的纵容让她变得有点肆无忌惮,也或许是她丈着自己身体不好觉得所有人都应该让着她。
发现余欢溪的变化是在向暖被她爸爸打了之后。
那天的天气格外燥热,我躺在凉席上午眠,一向浅睡的我突然听到对面楼的打骂声,大院里的的打骂就像家常便饭隔三差五的就会上演一次,但最后听到向暖两个字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了。
我冲下楼的时候老槐树下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男男女女,向暖的爸爸还在不停的咒骂着什么,突然一个粉红色的笔记本从窗口飞出去,被撕碎的纸片就像失去牵引的风筝,打着旋的往下坠落。
楼道里很快就冲出一个淡蓝色的身影,她脸上挂着两行未干的泪珠,左脸上的红印应该是刚刚被打留下的,她低垂着眼眸扒拉开人群去拣那些已经碎掉的纸张。
看着她难受我的心紧紧的揪成了一团,嘴里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我在她身边蹲下,从地上将那些碎纸片拾起,向暖突然抬起头来看我,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清澈,明明很受伤的表情看进人心里却又那么的楚楚可怜。
她迅速从我手里夺走那些纸片,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便冲出了人群,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有些没回过神来,她究竟发生什么了事了?
人群渐渐散去,却也有几道不太善意的目光是留给我的,我站在老槐树下发呆,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要做什么,眼角余光却扫到地上还有几张没被向暖带走的碎纸片。
我将那几张碎纸片轻轻拾起,放于掌心,任我怎么拼凑也拼不出一段完整的话来,可是我却感受到了那些字里带着浓浓的忧伤,最后我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辞字上。
我暗自揣测,那些情意绵绵的话语会不会是写给我的,可单凭那一个字又能证明什么呢?
我不敢去问,怕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更不敢去打扰,怕我们最后连普通朋友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