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小不忍则乱大谋
  “咔嚓、咔嚓……”
  金北望聚精会神地紧盯面前的电脑屏幕，右手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左手灵活地往嘴里送着薯片。
  各种零食的长期不间断的滋润下，手边的机械键盘都有了一层油光铮亮的“包浆”。
  邻座的刘经武不动声色地瞅了瞅小胖子，鬼鬼祟祟地伸出一只手，悄悄摸向小胖的薯片袋子，罪恶的手缓缓接近目标，五厘米、四厘米……眼看要成功，刘经武嘴边甚至都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窃喜。
  duang！
  金北望出手如电，一把按住经武已经伸到薯片袋子里的手，想了想后，又慎重地把袋子远远拿开。
  “小胖，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吃你点薯片都不让？”
  “不让！”
  金北望斩钉截铁，在涉及到零食这种原则性问题上，和气的小胖子像换了个人，坚决不肯退让一步：“再说了，上次我就用一下你的电脑，你都嗷嗷叫了半天，还说什么‘私人电脑，严禁接触’。”
  “你懂什么，对于设计师来说，个人电脑比老婆都重要，怎么可能让别人随便动？”
  “嘿，那巧了，零食也比我老婆重要！”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针锋相对，直到旁边却传来一阵冷笑。
  “电脑？零食？比老婆重要？哼哼哼，这就是你们两个在单身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原因啊……”
  不用问，说话能如此扎心的，除了小美女寄书桃就没别人了。
  刘经武和金北望互相对望一眼，又各自看了看心爱的电脑和薯片，瞬间心丧若死，甚至开始自我质疑起人生的意义，感觉连薯片都不香了……
  这就是天健广告公司几个活宝欢乐的日常。
  其中，当然也少不了有一个清洁阿姨边打毛线，边露出慈母笑看着这一切，等他们争执告一段落后，还会贴心地端上早已准备好的水果，他们润润喉咙外加补充体力，方便开始下一轮多线对轰。
  “咳咳！”
  一个人匆匆从外面走进欢脱沙雕的办公区，一边不顾形象地打着哈欠，顺带毫无诚意地朝大家笑了笑：“不好意思，今天……”
  “堵车嘛，懂的！”
  经武抢过话头，“老大，实际你不用费心解释，我们都‘相信’的。”
  “啪”！
  张秉文随手给经武脖子上来了一下，怒道：“什么堵车，我是出去考察市场！”
  说完，留下抱头呼痛的中二青年，打着哈欠钻进了办公室。
  “打哈欠打成那样，还什么考察市场，我信你个鬼！”
  经武一边揉着后脑勺，嘴里头不住碎碎念，对自己老大的借口表示嗤之以鼻。
  “你说什么？”
  已经进屋的张秉文又探出半个身子，对刘经武怒目而视。
  经武浑身一哆嗦，立马换上一张谄媚的笑脸：“没、没什么！我说老大为公司日夜操劳，一定要注意身体！”
  “哼，新雨呢，怎么没见人？”
  “一个人在会议室整理资料呢，可能嫌我们太吵吧。”
  经武回答得极其顺畅，对于把同事“逼”走，没有一丁点的愧疚。
  “哦，那你去看看她做完没有。好了就开会，有个大项目。”
  “好嘞～！”
  一听有“大项目”，刘经武精神一振，掏出手机就拨了个电话。
  张秉文气得直嘬牙花子，这么几步路都懒得走，经武这滑头小子……看来要再让他多经受一些社会的毒打才行。
  那边经武浑然不觉自己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变化，对着电话说了几句，然后朝张秉文比了个ok的手势，“新雨姐说她随时可以。”
  “那好，收拾一下，准备开会！”
  张秉文说完率先往会议室走，其他几个人迅速收拾好手头的工作，也迅速跟上。
  “昨天，我跟聚德食品的方总喝了个茶……”
  “聚德食品？就是那个做辣酱的？”
  张秉文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刘经武一嘴打断。
  “经武！”
  黎新雨赶紧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接着看向会议桌前端正处在爆发边缘的张秉文：“你别理他，说正事要紧。”
  黎美人着急知道有没有靠谱的项目，否则才懒得理他们俩——只要血不溅自己身上，经武死得多惨她才懒得管，可要是因此耽误了赚钱，那才是大事。
  再说了，那俩人从奥格美开始就这样，也没见经武哪怕有一丁点改进，还不是要怪他张秉文自己惯的！
  张秉文甩了经武一个“你小子给我等着”的眼神，继续会议。
  “由于看好近年来高速增长的拌饭酱市场，并预估它有更加庞大的发展潜力，聚德食品公司花费大量人力物力研发并上马了拌饭酱生产线，将其作为未来五到十年的种子项目。”
  “据现有资料可知，聚德目前已经开发了五种不同口味的拌饭酱，且已经试探性地投入市场销售，由于缺乏相应的推广，初期销售情况并不理想……”
  张秉文简单但条理清晰地介绍了聚德研发拌饭酱产品的背景、拌饭酱市场的现状和潜力、市场上已有品牌和竞争态势等。
  一切说明白之后，才着重提到了聚德本次最大的竞争者，享氏食品。
  “拌饭酱因为是个新兴产品，目前市场上并没有占据统治地位的领导品牌，但这也导致更多企业想趁虚而入——比如鼎鼎大名的享氏集团，就是其中之一。”
  “享氏作为世界知名、且在中国深耕多年的食品生产商，面对如此庞大的新兴市场，自然也想要分一杯羹，据可靠情报，享氏先期开发的三款产品已经经过测试和审批，处在随时可以上市销售的阶段。”
  说到这里，张秉文着重敲了敲桌子：“众所周知，享氏亚太区的总部就在花城，而聚德的主要市场正是粤省及周边四、五个省区，二者可以说是正面冲突。如果咱们能跟聚德合作，遇到的第一个对手不是别人，肯定是享氏！”
  “啊……听起来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说。”
  经武迅速把聚德和享氏在心里略微比较了一下，得出了鸡蛋碰石头的结论，并瞬间想到了一个聪明无比的“解决方案”：“老大，咱们干嘛不试试跟享氏合作啊？”
  “嘿，你小子想得倒美，不过享氏已经签下了广告代理公司。”
  “谁？”
  张秉文答得云淡风轻：“咱们的老朋友，奥格美。”
  “又是那姓胡的？敢戗咱们的行，nnd，看小爷不收拾丫的……”
  经武摩拳擦掌地叫嚣着，模样跟地主家的狗腿子比起来不遑多让。
  张秉文理都懒得理，他倒是真信经武敢揍胡玉书，听说离职之前那小子就多次找姓胡的挑衅了，要不是胡玉书苟命苟得好，挨打都不止挨一次。
  可以前同在奥格美，姓胡的还可以说顾忌公司声誉懒得理你，现在经武敢动他一指头试试？不马上报警把他关局子里，就算他胡玉书不是小人。
  而且，天健的声誉怎么办？
  竞争不成，动手打人——刘经武倒是不在乎，可他张秉文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最后，终究还是要靠新雨把话题拉回正轨：“好啦，你们俩别闹了，还是赶紧说说竞标的事情。”
  “嗐，要说这次竞标，还真是莫名其妙。”
  张秉文乐呵呵地看了看旁边的黎美人：“新雨你知道，方聚成方总是老唐介绍的，硬邦邦几十年的老关系。当天在茶楼，我和方总云山雾罩地一通聊，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可把老头儿高兴坏了，对我也是夸了又夸。按当时那情况，老方估计立马签合同的心思都有，哪还想到竞什么标啊。”
  “那怎么……”
  别说其他人，连新雨都给听愣了，你这牛吹的，与现实的差距是不是有点儿远？
  “后来啊，半路杀出来个方总的闺女。那女人应该是气奥格美签了享氏，觉得他们看不起享氏，而老唐在整个事情里又没有从中帮上忙，所以他不但恼老唐，就连我都给恨上了。”
  想起前天在茶楼的事情，张秉文搓了搓下巴，有些无奈：“反正她自从见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一句好话都没说过。开始我看在方总的面子上还让着她，后来终究是忍不住了，好歹怼了她两句。”
  想到当时的情况，张秉文还是一脸丧气：“谁想到老方总为了让她接班做铺垫，把拌饭酱这块新业务交给了她负责，所以……”
  “所以，就因为你忍不住，一个能直签的合同最后变成了竞标？”
  新雨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一双美目狠狠地剜了张秉文两眼，“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张总！”
  张秉文心知肚明新雨说的没错，但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认错。
  于是他红着一张老脸，死鸭子嘴硬道：“竞标就竞标呗，咱又怕过谁。”
  “不对，有问题！”
  突如其来的喊声，把沉浸在吃瓜状态的群众们统统惊醒。
  张秉文自己也被吓了一跳，瞪着刘经武问：“什么不对，你小子瞎咋呼什么？”
  “男主深藏不露，面对别人争相跪舔的胸大腿长白富美总裁，他却故意不理不睬甚至有意激怒，从而让她留意自己。接着男主扮猪吃虎，凭借过人智慧和老练手腕不但轻易解决了美女总裁的各种刁难，还帮她把事业经营得风生水起。最后，男主轻易俘获美女总裁芳心，人财两得——大家看，这是网络小说的经典桥段啊！”
  经武说得眉飞色舞，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老大，你别不是故意的吧？”
  一旁的金北望听得连连点头，看着张秉文也是一脸崇拜，明显是被带了节奏。
  甚至连旁边的黎新雨和寄书桃都多看了他两眼，目光里多少带着点狐疑。
  张秉文气得胸闷，一巴掌盖了过去。
  “哪那么多狗屁有的没的，还什么胸大腿长，你又知道？”
  刘经武闪身躲过，笑得又贼又贱：“刚才还不确定，现在看你这反应嘛……八九不离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