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求死得死
  小会议室的门“嘭”一下被推开，闯进来一个杀气腾腾的女人。
  “姓胡的，你敢说我的奶茶店不算事？”
  来人横眉立目，一手叉腰一手前指，成一个经典的茶壶状。
  不是彭玉珍是谁？
  “钱、钱太太……”
  刚才还趾高气昂的胡炜脸色突变，冷汗刷刷地就下来了。
  “不敢！你胡秘书多厉害啊，管的都是十几个亿的摊子，哪会把我这个开奶茶店的放在眼里！”
  “钱、钱太太，不、不不是那样的……”
  “不是哪样的啊？我刚才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你还想不认账啊！”
  彭玉珍朝胡炜发了一通脾气，转头又对身边的黎新雨道：“好妹妹，昨天你还非不让我过来，幸亏我没听你的！今天要是不过来，我哪能知道人家根本不把我的奶茶店当回事！”
  胡炜听到这话，气得鼻子都歪了，自己明显是被天健的这俩人给算计了。
  彭玉珍能出现在这，百分之百是对面做的局，还什么“非不让过来”，这话也就骗骗彭玉珍这个家庭主妇吧。
  事实也果然如胡炜所想，双方约好见面的时间后，黎新雨第一时间就给彭玉珍打了电话，当然，是打着闲聊八卦外带交流护肤经验的幌子。
  电话期间，黎新雨“顺嘴”说了几句奶茶店目前的大好形势，在成功引起彭玉珍兴趣之后，又“不经意”地透露出要和张秉文去展鹏一趟，话里话外隐晦的表达这次会谈对春熙最近的经营“意义重大”。
  彭玉珍刚被勾起兴趣，这一听哪里还坐得住？
  她当时在电话里就表示自己一定要过去看看，任凭黎新雨如何苦劝，也拦不住事业心大爆发的“彭总”。
  “别废话了！老胡，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奶茶店怎么就入不了你的眼了！”
  “钱太，没什么大事。就是天健最近在奶茶店项目的执行上遇到了点小问题，过来找我聊聊。”
  胡炜避重就轻，这时候还想着把错丢给天健。
  可他明显低估了彭玉珍和黎新雨光速建立起来的姐妹情。
  “妹子，你昨天不是还跟我说奶茶店那边挺好的嘛，你发给我的那几个网址我也看了，上面都是说我的奶茶店的，热闹得不得了。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姐，你别多想。在我们张总安排下，奶茶店目前形势一片大好。”
  “那怎么……”
  “最近项目对接……哦，就是我们把东西发给展鹏之后，他们在传达和批复上花时间太多。这不又赶上现在是项目关键阶段，所以张总就带着我来解决一下。”
  黎新雨尽量用彭玉珍听得懂的话解释了一下。
  “我记得老钱不是安排老胡负责的吗？还要向谁传达？老钱还管奶茶店的事？”
  彭玉珍一愣，有资格管胡炜的也就钱大鹏了，可怎么想他也不会理奶茶店这点事啊。
  “是这样的！”
  胡炜怕黎新雨说出来对自己不利的话，抢着截断了话头：“钱太，最近箱包厂接了两个欧洲的单子，要做的事情比较多，所以才……”
  “这……”
  彭玉珍一听之下顿时迟疑了，箱包厂是自己家的立身之本，如果真有重要的事情，那肯定得紧着箱包厂优先。
  毕竟，比起箱包厂，自己那点事儿还真算不了什么。
  “不过钱太你放心，我专门安排了得力手下管着奶茶店的事，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看到老板娘的反应，胡炜感觉有扳回局面的希望，精神顿时一振，拍着胸脯大包大揽。
  彭玉珍闻言看了看身边的黎新雨，如果事情真这么安排，似乎倒也没什么不可。
  倒也是，彭玉珍哪懂什么沟通、反馈、时间节点……之类的，反正都是做事嘛，只要安排了人、能把事做完那不就行了。
  她的想法简单直接，家里煤气坏了只要有人来修就好，难道还非得指定煤气公司派哪个维修工过来？
  可既然有张秉文在，他怎么可能会让胡炜这么轻松就混过去？
  “胡秘书误会了，调整对接人是展鹏的权力，只要事先沟通好，我们当然不会说什么，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时间。”
  张秉文看向彭玉珍，半是陈述半是解释地道：“彭总，从项目开始执行，到现在已经三周多的时间，涉及到审批的事项共四次，包括策划案两份、媒体选择建议两份、文案九篇，这边从没有一次及时回复过，每次至少要拖延两天以上，这恐怕就有点不合适了。”
  “哼！张总这就说笑了，你们发过来的东西，我难道不需要审核吗？审核可是要花时间的，我这也是为钱太太的奶茶店负责！”
  “可无论你们拖延多久，从没给过任何建议，方案也没有哪怕一个字的更改。”
  “张总，你要知道，无论有没有修改和建议，我审批总是要花时间的。至于没有修改，那证明你们做得不错，我身为甲方表示满意。”
  “哪怕因此浪费时间、延误项目，胡秘书也在所不惜？”
  “咳！张总，你要知道，我作为甲方指定的负责人，审核乙方的工作情况是我的权力和责任，请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什么浪费时间。”
  “如果真觉得时间紧迫，那我建议你从自身找原因，可以尝试压缩时间或加大工作量，必要的时候加加班、通通宵也未尝不可嘛，哈哈哈……”
  此时，胡炜终于又找回了身为甲方的强势和优越，刚才被压制的气势再次抬头。
  事实上，为了在这次会面上杀一杀天健的威风，他早就做了充分准备，刚才只是被突然出现的彭玉珍打乱了节奏。
  “可惜，我们再加班，也架不住一个海报稿修改二十多次啊。”
  对于老胡的嚣张，张秉文报以无尽的鄙视。
  仗着身为甲方而不把乙方当回事，从业多年，这样的客户张秉文见过太多了。
  远离公司政治，不惯着傻叉客户，这是他当初立志开一家“站着赚钱”公司的两大源动力。
  虽然这个目标现在还很遥远，但张秉文不打算忍着。
  “哈哈，能让你们改二十多次，不正说明我们作为甲方，审核把关的作用还是很大的嘛！至于为什么还没通过，这还不简单？因为你们没做好，应该继续改，改到我们满意为止！”
  这番话说得胡炜那叫一个爽，说完还挑衅似的瞪着张秉文，看对方怎么反驳。
  一旁的黎新雨看着嚣张的老胡，眼底也是一片冰冷。
  他这种不尊重人的态度，不但惹怒了张秉文，也惹怒了一向以大局为重，尽力维护客户关系的黎美人。
  所以，她不再试图挽救目前的局面，或者说不再试图挽救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的胡炜。
  她要看着胡炜一步步滑向失败的阴沟。
  “哦？看来胡总比我们这些专业做广告的，更懂怎么做海报喽？”
  “那当然，设计方面的对接人是我专门从箱包厂设计部找来的，跟你们那个小刘一样的资深设计师，工龄还更长呢。”
  张秉文像是听了什么搞笑的事情，看胡炜的眼光像是看着一个傻瓜，“胡秘书，广告设计跟你们箱包设计完全是两码事，这么胡乱指手画脚，可就太耽误事了。”
  “张总，你这么说就有点无理取闹了。我安排的对接人同样是专业设计，凭什么他就耽误事了？你是不是觉得，除了你们别人都不专业？既然如此，那你证明给我看看啊！”
  胡炜抓住机会借题发挥，径自朝彭玉珍伸冤：“一个改了二十几次的烂稿子，竟然反咬一口是咱们耽误事情，我看他们就是在胡搅蛮缠。钱太太，奶茶店可是你的，怎么能不严格把关，什么事都由着他们乱搞？”
  以胡炜在箱包行业多年的眼光来看，设计是一个主观性很强的东西，只要不是差距明显，很难直观地说谁好谁坏。
  哪怕是各大时尚品牌的箱包，每年出那么多新款，能火的还是少数，更多还是要靠时间去验证，因此反而是一些经典款长盛不衰。
  既然如此，你一个广告海报，哪来的自信你的一定好？
  我怎么就觉得，logo更大点顾客更能记住我的品牌？
  我怎么就觉得，产品图更鲜艳点，顾客更喜欢？
  我怎么就觉得，代言人的脸越大越能圈粉儿？
  我怎么就觉得……
  总之，这是个无法证明的事情，既然如此，那我说我对，你凭什么反驳？——还是那句话，别忘了，我可是甲方！
  胡炜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对，如果揪住这一点好好发挥，完全可以把天健打得抬不起头来，以后还不任自己拿捏？
  胡炜此时志得意满，感觉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甚至不大笑几声都不足以表达此时的心情。
  可惜，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他，此时却被幻想中的胜利蒙蔽了双眼。
  他忽略了黎新雨望向他的眼神，那眼神充满怜悯和无奈，分明在说：姓胡的，你……终究还是不了解张秉文啊。
  老胡的嚣张，在看到张秉文脸上的笑容时戛然而止。
  那是怎样一张笑脸啊……有着猎人看到猎物落入陷阱之后的得意，又有从智商上居高临下碾压的鄙视，还带着一丝丝完全没把自己当同等级别对手的轻蔑。
  胡炜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虽然仍没闹明白自己哪里错了，但他直觉要坏，如果可能，他甚至想收回刚才的话。
  可惜，张秉文没给他更多后悔的时间。
  “胡秘书，实在不好意思，我还真的可以证明，我就是对的。如果你不信，那咱们就来做个试验好了。”
  张秉文朝着胡炜洒然一笑，既然你自己撞了上来，我要是不让你死得惨一点，岂不是对不起你？
  在胡炜慌乱的眼神里，张秉文掏出手机，按下了一个号码。
  “喂，你们准备好了吗？嗯，那我们马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