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不作死就不会死
  展鹏箱包厂，一间往常很少有人的狭小的会客室，此刻却隐约有一男一女的声音传出来。
  “你差不多得了，还玩儿！”
  “再来一次，就一次。”
  “你堂堂一个总经理，在客户这里干这个，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怕什么，反正也没人。”
  “把你的手收回去，说不行就不行！”
  ……
  会议室里，张秉文被黎新雨嗔怪地看了一眼，只好讪讪地收回按向“再来一局”的手指，留下一个1／12／4的耻辱比分。
  距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超过十五分钟，两人被晾在这里，仍不见胡炜的影子，甚至连杯茶水都欠奉。
  不过，两人都一副淡淡的表情，情绪并没有因为被怠慢而有丝毫不满。
  “这胡秘书的架子还真大，不过，有必要吗？”
  黎新雨闲聊似的随口说着，手中却翻看着精致的随身笔记本，梳理近期的工作，时不时记录一两笔重要事项。
  黎美人就是黎美人，真正把“时间就是金钱”贯彻到行动中。
  “哼哼！他知道咱们要来说什么事，这是给咱们下马威呢。”
  张秉文冷笑，这种小把戏有什么意义，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儿什么聊斋？
  “秉文，今天还是尽量和平解决吧，再怎么说他也是甲方的人，弄得太难看了不好。”
  “难！不过，先听你的吧……”
  张秉文虽然点了点头，但怎么看都没把新雨的话当回事。
  又等了片刻，门外终于有了动静。
  “唉哟唉哟，实在不好意思！手头的事情有点多，让二位久等了。”
  随着一阵毫无诚意的道歉声，胡炜满面春风地走了过来。
  没错，就是满面春风，老胡今天是来享受身为甲方的乐趣的，让乙方干等一二十分钟只是小意思而已。
  因为奶茶店的事，胡炜前后被钱大鹏骂了两三次，他心里早就存着一股火。
  后来，没想到他被钱大鹏指定为跟天健的对接人，这下可正中了老胡的下怀，憋着坏地在合作中给设置障碍。
  前天，刚接到黎新雨约着面谈的电话，胡炜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天健这是被自己折腾的受不了，过来求饶了。
  求饶？呵呵哒，那更不能轻易放过啊！
  不过，胡炜见张秉文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直到看见黎新雨薄施粉黛的玉容，方才眼前一亮。
  “哪里哪里，耽误胡秘书的工作，是我们不好意思才对！”
  张秉文只是简单地打招呼握手，还是黎新雨上前应酬。
  “这次专门过来打扰胡秘书，是想跟您聊聊春熙项目执行中遇到的一些问题。”
  稍微寒暄了几句，趁胡炜眉开眼笑之际，新雨直接导入正题。
  “哦，你是说奶茶店啊……我昨天看了看报表，最近的经营情况实在不怎么样啊。照这样下去，你们承诺半年百分之十的利润率可不好达到。”
  胡炜笑眯眯随口回答，一双贼眼欲盖弥彰地时不时瞟着黎新雨。？？
  这是什么神转折，你确信大家说的在一个频道上？
  张秉文扫了新雨一眼，就这货这状态，你确信能和平解决？
  “胡秘书，天健接手春熙项目不过两三周，一切都还在布局阶段。现在就追求利润率，可能太早了点……”
  黎新雨早看出来张秉文眼神不善，怕他把胡炜怼哭，赶紧抢先截过话头。
  “哼哼，没赚到钱是一回事，可广告费都投出去二三十万了吧？我听说，客户花出去的每一分广告费，媒体都会给广告公司返点啊？啧啧啧，你们天健除了收我们的月费，倒是又找了个发财的门路。”
  胡炜得意洋洋地瞅着对面的两个人，像是揭穿了什么惊天大阴谋——这是为天健准备的下马威。
  “胡秘书说笑了，任何品牌在进入市场初期，投入都是最大的。而且二十多万的广告费，本身也在预算规定之内，是钱总审批过的。”
  对于媒介返点，这是行业规则，黎新雨并没有否认——挣自己该挣的钱，干嘛要不好意思？
  “钱总是审批了，可恐怕他也没想到，你们这么能往外扔啊。”
  胡炜长叹一声，装模作样地感慨了一句：“唉呀呀……不得不说，你们天健赚钱的本事还没看出来，但花钱的本事倒真不小。”
  “我们……”
  黎新雨还想好言好语地解释，直接被旁边伸出的一只手给拦住了。
  “天健赚钱的本事恐怕不用我再多说，上个月江南西店的销售额提升近二十个点，胡秘书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为了学天健，你从厂里选出来的美女，现在可还在奶茶店呢。”
  “呃，这……”
  “胡秘书，展鹏与天健赌也打了，合同也签了，只要没违背合同，怎么做是我们的事。如果胡秘书觉得哪里违反约定，完全可以向钱总投诉，否则还是不要妄自揣测、指手画脚的好。”
  张秉文这话说得干脆直接，不留一点余地。
  他早不爽胡炜这小子了，一来就摆出幅甲方的臭架子对自己冷嘲热讽，两只眼睛贼光四射，就没离开过黎新雨，真是欠教育。
  黎美人听得不住从背后扯张秉文衣服，不是说好尽量和平解决的嘛，怎么直接就怼上了，这也太不给人面子了。
  “你……哼！”
  老胡感觉事情似乎不对，原本想着天健今天来求自己，正好可以摆摆甲方的架子，没想到还没开始嚣张就又被顶了回来。
  只好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反正对方已经来了，在自己主场也不用急于一时。
  “你们这次过来有什么事？快说吧，我那边忙着呢。”
  怕张秉文一开口又让胡炜受刺激，黎新雨抢着道：“春熙奶茶店项目在对接和沟通方面，遇到了一些问题，我们这次来，就是找胡秘书协调解决一下。”
  哼，来了！还不是要求到我？
  胡炜心里得意，嘴上不咸不淡地随口敷衍。
  “哦，原来是这个事……春熙的事我已经安排了人对接了啊，你们有什么跟他聊就行。”
  “可是，当时钱总明确指定，由您来做展鹏方的对接人。”
  “哦，钱总确实是这么说的，可最近箱包厂这边的事情比较多，我脱不开身啊。”
  胡炜摆了摆手，大大咧咧道，“你们放心，既然我指定了对接人，就对他绝对信任，你们有什么事直管跟他说就行。”
  “胡秘书，你安排的对接人没有任何决策权，依然什么事都要向你汇报等你批复，恐怕也省不了你多少时间。既然如此，何必多绕这一个弯呢，您说是不是？”
  黎美人言下之意很明显，蒙谁呢，那个对接人不就是你放在前台的傀儡嘛……
  胡炜好似完全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乐呵呵打着官腔：“哦，所有事情由我审核批复，也是对春熙项目负责嘛。不过你放心，我安排的人能力很不错，只要他觉得没问题，我一般不会否决。”
  可惜，凡是跟你们天健有关的，都不“一般”啊……
  胡炜掩饰不住心里的得意，差点笑了出来。
  果然如钱总所说，掏钱的甲方才是爸爸！
  我胡炜虽说不直接掏钱，做不了爸爸，做个叔叔总行的吧？
  “但我们有一个设计稿，被那个小王打回重做了二十多次，这也是您的意思吗？”
  张秉文重重指出“二十多次”这几个字，说的时候又想起经武指着qq头像破口大骂的“英姿”，心里那叫一个气。
  二十多次？
  胡炜听了愈发开心，暗暗夸奖自己找来那个对接人懂事，回头得好好夸夸他。
  不过，小王……
  是叫这个吗？总觉得有点不对的样子。
  胡炜仓促之下没及细想，脱口而出道：“不好意思，小王是我们厂最懂设计的，我对他绝对信任！如果他觉得应该修改，那就应该修改。”
  “咳！张总，你记错了，那个对接人姓刘！”
  黎新雨明着在纠正张秉文，实际上一双美目毫不客气地瞪着胡炜。
  这王八蛋明显在瞪着眼睛说瞎话，你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还绝对信任他呢……
  “哦，小刘啊，那不光张总，连我也记错了。没办法，厂子里人太多，偶尔记混很正常。”
  “不过你们放心，无论是小王、小刘，甚至小李、小张都无所谓，既然是我安排的，我就对他绝对信任。”
  胡炜甚至都没有丝毫尴尬，一脸坦然地大放厥词。
  试探我？随你试探！
  明知道我在玩儿你，你又能奈我何？
  想从我手里赚钱，那我就是爷爷，摆明了吃定你，你有什么办法？
  “你！”
  黎新雨柳眉倒竖，罕有地被气到。
  她想了想，“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匆匆道一声“不好意思”，起身离席而去。
  胡炜得意地看着黎新雨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无比嚣张，心中想着怎么把今天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向钱大鹏汇报一下，让老板知道自己狠狠为他出了口气。
  前两次提案，钱总可是被天健这帮人气得下不来台，后来还跟自己说过好几次，什么广告公司的人没规矩，当面顶撞客户什么的……
  如果钱总知道自己把他们像捏橡皮泥似的措来措去，他会不会一高兴，给自己升个职加个薪什么的？
  黎新雨被气走了，张秉文显然也没继续谈的意思，只是看着胡炜的眼神甚至有点怜悯。
  这人要是作死啊……
  “张总，要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展鹏那边还有一摊子事等着我忙呢！”
  “唉……胡秘书，这样的对接方式，时间成本实在太高了，还希望您能改变一下，这全是为了春熙项目着想啊！”
  张秉文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也算是看在黎新雨的面子上，做最后一次努力。
  可这话落在胡炜的耳朵里，却被做出了不同的解读——哈！那个在会议室中叱咤风云的广告公司总经理，如今竟然在自己面前低三下四地恳求。
  老胡心里那叫一个美，简直比喝了十杯八杯奶茶都舒服。
  “嗡嗡嗡”，低低的手机震动声响起。
  张秉文烦躁地挂掉手机，似乎觉得今天注定一无所获，只能自暴自弃地朝胡炜拍桌子。
  “胡秘书，我再强调最后一次，目前是春熙项目最关键的时候，无论再忙，也请你不要推脱责任，依照钱总的安排，亲自与我们对接。毕竟，春熙可是十六家店，几百万的成本！”
  “哼，张总，注意你的态度，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跟展鹏十几个亿的摊子比，春熙区区几百万又算得了什么？就你这几句话，还能把我吓住？”
  说完，胡炜起身离席，以一副胜利者的姿势，居高临下道：“告诉你，说没时间就是没时间！我忙得很，慢走不送！”
  还没等他迈开步，会议室门外咋咋呼呼地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姓胡的，你敢说我春熙几百万的摊子不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