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归天
  峡湾城，北侧山崖。
  空气无数看不见丝线连在了一起，莫雷德浑身都是焦黑的伤口，他举起剑，仿佛一片天地便向着老麦克压了过去。
  老麦克脑中顿时想起曾经在西斯兰卡圣堂深处的书籍中记载的东西，慌乱中，六道粗大的雷霆劈下，交织成无数电网将自己护在其中。
  “圣者极限！”
  这片大地自古以来总是有些人突破了常人的极限，或是以剑，或是以其他方式超凡入圣，他们抛弃所有，将一切寄托于外物，从而沟通天地，得到了超越常理的力量，人们对这种力量感到恐惧，于是寻找可以应对的方法，在无数人的研究下，他们发现，这力量虽然强大，但还是有极限的，圣人终究还是人，人力便有穷尽，一人之力再强也无法对抗千万人之力。
  可在历史的长河中也总有一些例外，这些以人力已经无法对抗的力量便被称为圣者极限。
  “这只是典籍中的故事！现实怎么可能有人做到！”
  黑色的断剑穿过雨幕，径直劈在雷霆之上，空气在这一瞬间扭曲了一下，蓝紫色的电网便消失无踪。
  “圣者极限又如何！人之力怎么可能战胜物理规则！”
  老麦克咆哮着，一时间无数道雷霆咆哮而下，天空在这一瞬间被照得雪亮，黑色断剑一往无前，两道身影终于狠狠地撞在了一起，苍老的咆哮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等到一切景物再次回到雨夜中那湿漉漉的黑暗里时，胜负已见了分晓。
  老麦克躺在泥泞里，看着不远处自己的一双断腿，眼神中带着迷惘，一只冒着焦糊味道的靴子，踩在了他的脸上。
  “你败了，大主教，或者说，序列之四。”
  “这不对，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圣者这种东西原本就违反了天地之间的规则，可又如何能与天地之力对抗。”
  莫雷德气息微弱，生命之火在这具年轻的肉体里仿佛到达了尽头，可他握剑的手依然坚定。
  “神明护佑我，天地又如何。”
  老麦克嗤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你要死了。”
  “我在笑你们这些蠢材还在相信神明这种东西，我在笑你也快死了。”
  “这就是是你最后的遗言？”
  莫雷德感觉到深深的疲惫，他只想一刀取下面前老者的头颅，然后便睡去，这么多年来的怀疑和眼中所看到的，早已经让他虔诚的心染上了尘埃，即使是在达到圣者极限的那一刻，他也从未想到过神明护佑。
  老麦克艰难的瞥了一眼莫雷德，那眼神让后者有些疑惑，那不是将死之人的眼神。
  “你杀不了我。”
  “笑话。”
  莫雷德心中无名的怒火升起，他挥剑而下，耳边响起的声音却让他在最后停下了手。
  那是一个女孩子惊恐的叫喊，却让他透体冰寒，那平稳的剑锋终究还是颤抖了起来。
  “这！这是！”
  莫雷德回过头，雨幕之中，脸色黝黑的圣殿骑士从雨幕中走出，他与副骑士长斯洛特长相相似，太阳徽记的金属臂铠上，一个女孩一动也不敢动，锋利的刀锋在那幼小白皙的脖颈上划出一丝血迹。
  “骑士长大人，重新认识一下，在下序列一百一十一，圣女大人我给您带来了。”
  城中的厮杀扔在继续，暴雨中凄厉的嘶吼仿佛永不停歇。
  这些生命中痛苦的呐喊在张三的耳中已经有些习惯，他带着所剩不多的士兵到处厮杀，救人。
  不断有人死在一波波厮杀中，也不断有新的平民加入他们的队伍，当然，更多的还是拿不起的刀的普通人，他们骇破了胆，只知道躲藏在队伍中间，想着死去并不多时的亲人，僵硬的脸上麻木的流着泪。
  “神明在上，下一步该怎么办。”
  问话的人是兰特，雨水和血迹在他脸上冲击成难看的斑痕，他忧心重重，城破了，自己这些人做的这些事情说到底还是毫无意义的，等到苏尔特人的大部队进城时，他们终将变成屠刀下的尸体。
  张三看着一旁的忙着救人的莉莉丝，眼神空洞，他怪异地笑了一下，仿佛没有听见这位雄狮军人所说的话，他走到莉莉丝身前，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侧脸，那张美丽的脸刚刚露出一丝笑意，便突然僵硬在了脸上。
  张三抱着晕倒的女子，将空气中冰冷的雨滴吸进嘴里，那是寒冷的味道。
  “逃吧。”
  “您……您说什么？”
  “逃吧，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尽量聚集起更多的人来，愿意走的，向西边逃吧，能逃多远就逃多远，留下来为死而死……没有意义了。”
  那些失去了家的人们，举起了屠刀的人们，他们心中刚刚燃起了自己都不知道的火苗，紧接着就被这句话熄灭了。
  他们猩红的眼睛恢复了几分清明，但有更多了陷入了疯狂。
  “大人，神明在上，我就不走了，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家里人也死光了，我……没有地方去了，我想死在这里，我想杀蛮子。”
  更多得人抬起了头，他们红着眼睛，听到这句话后反而露出了几分轻松的神色。
  “这么想的还有多少人，站出来。”
  这些正在包扎伤口的或是平民，或是士兵，黑压压站起来一片，当然，没站起来的更多。
  “很好。”
  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了，一拨人简单地分为两拨，张三将莉莉丝托付给了兰特。
  “带着她去教会，她的身份是教皇承诺的，整个帝国都知道，在西斯兰卡，她会很安全。”
  没有什么辞别，一行人说完便浩浩荡荡地去了，张三看着剩下的人们，深深鞠了一躬。
  “祝诸君……死得其所。”
  “那大人您呢？”
  张三笑了笑。
  “我不和你们一起，我有该死的地方。”
  众人哄笑了一下，也没有多说什么，提着刀走入了雨幕中。
  看着人们在视野中消失，张三也开始动身，他穿过无数街巷，一路向着东城墙行去，明明这里是屠杀最为激烈的地方，可周围的哀嚎声却越来越少，一股怪异地气氛在古旧的城中升起，在这气氛达到顶峰时，张三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东城的一条小巷。
  “出来吧，谢谢你让我有时间送他们离开。”
  雨幕中，一袭太阳徽记的圣殿骑士铠甲在巷尾处走出，来着面色黝黑，身背一把漆黑的大剑。
  “斯洛特，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也在序列之中，为了杀我，巫师的手笔还真是不小。”
  来人正是上任圣殿骑士之首，斯洛特，他停下了脚步，跪倒在地，行了一个最为谦卑的礼节。
  “神明在上，在下序列十三，前来送您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