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真假难辨
作者:山今锦之      更新:2022-04-06 21:59      字数:4757
  黎诗与忠尧见状,不由一怔。黎诗心里叹道:“唉,果然是个势利眼,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忠尧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掌柜的,我二人来自开封府。前两日,贵宝号往开封府递了一个消息,可有此事?”
  “哦,原来是开封府的密探啊!”周掌柜恍然大悟。
  忠尧与黎诗对视了一眼,暗想:“看来没走错,来对地方了。”
  孰料,那姓周的掌柜挠了挠脑门,突然神色一敛,问道:“消息?什么消息?”语罢,警惕地扫视了二人一眼。
  忠尧愣了愣,急忙提醒道:“是关于寻人的消息,周廷婴,周廷婴!”
  周掌柜一边思索,一边将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们真是开封府来的?可是为什么没有穿着衙服,也没有足蹬官靴呢?还有,这位小娘子又是怎么回事?据我所知,开封府衙门里的官差可都是爷们儿啊,哪儿来的什么妇人?”
  忠尧瞬间反应过来,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这姓周的掌柜是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啊。
  可眼下一时半会儿是解释不清楚的,他想了想,便顺着那周掌柜的话继续往下说道:“掌柜的,你都说了,我们是密探嘛。密探,那就得有密探的样儿不是?出门办事,得扮作路人甲、路人乙,免得被别人一下瞧穿了身份。”说到这里,忠尧一把搂住身旁的黎诗,笑眯眯说道:“这不,我们俩在外办事就经常扮作一对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一对小夫妻呢。你看看,像不像?”
  黎诗被忠尧搂得紧紧的,心里暗暗骂道:“又趁机占人家便宜!”想罢,脸上赶紧挤出一些笑容,冲那姓周的掌柜一阵傻笑,免得穿帮。
  周掌柜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不定,又端详了一番,点点头道:“嗯,像!还真的挺像的。”
  忠尧松开搂住黎诗的手,凑到周掌柜身边,神秘兮兮地说道:“实不相瞒,敝人姓林,正是开封府的绝密神探林凌发。”
  “林凌八?”
  “林凌发。”
  “而我身边这位,乃是开封府专司探案的编外小娘子……”
  “林凌九?”
  “不,是灵灵七。”
  “哦,原来是你们二位啊!”
  “你知道了?”
  “呃……怎么好像从来没有听过?”
  “嗨,都说了是密探嘛,还是绝密神探,怎么能那么容易就被人发现呢?若是轻易被人发现了,那还能叫绝密神探吗?”
  周掌柜凝思了一下,捋了捋胡须,颔首道:“有道理。”
  “呐,我这里还有块腰牌,你瞧瞧?”说着,忠尧掏出身上那块仿制的翰林医官局的腰牌亮了亮正反面。
  周掌柜瞧见那腰牌,吃了一惊:“这是……”
  “这是翰林医官局的腰牌,在下今日出门暗访……”忠尧“兴致勃勃”地介绍道,可话尚未说完,就被周掌柜打断了。
  周掌柜疑惑地问道:“可你的腰牌为何是翰林医官局的,而不是开封府的呢?”
  忠尧眸子一转,机智地回答道:“今日出门办事,待会儿还得去另一个地方,在那里会用到这个腰牌。至于开封府的腰牌嘛,因为任务需要,今日不便随身携带,万一打斗起来,落了出来,身份不就暴露了吗?”
  “哦——,思虑周全,思虑周全,果然是密探的作风!”周掌柜如梦初醒,连连点头。
  “这下周掌柜总该相信我们的身份了吧?”忠尧微微一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仿制的腰牌,有意无意说道,“虽说这只是翰林医官局的腰牌,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拿到的。没有开封府出面,我等小民也办不到啊。”
  周掌柜一听,顿时满脸堆笑,拱手道:“原来二位就是开封府传说已久的绝密神探,真是如雷贯耳,久仰大名,失敬失敬!官爷莫怪,先前也是为谨慎起见,都怪那悬赏,眼红的人可太多了。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有人把消息线索往衙门里递送,我的消息来源确切,乃是自己亲眼所见,可不能白白让人给套了去。悬赏若被他人冒领了,那岂不是白白忙活一场,为他人做嫁衣么?您说是不是?”
  忠尧眉眼含笑,点了点头:“谨慎些总归是好的。”
  黎诗见那姓周的被忠尧哄得一愣一愣的,咧嘴一笑道:“掌柜的,那悬赏你想不想要?”
  “想啊,当然想要啊!天下掉的,为什么不要?”周掌柜振振有词道。
  黎诗略微思索了一下,又道:“那消息确实是你送去开封府的?”
  周掌柜一本正经,理直气壮地说道:“那当然了!难道还有别人?”话一出口,他忽然发觉有些词不达意,又急忙改口道:“哦不,我的意思是说,我那消息是在下亲自差人送去开封府的!”
  忠尧与黎诗对望了一眼,没有吱声,心里却琢磨起来,消息来源确切的话,那就得盯着眼前这个掌柜的问问清楚情况了。
  周掌柜见二人沉默不语,忽然眼前一亮,面色一喜,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急忙拉着忠尧的手问道:“怎么?是不是根据我给的消息找到人了?二位神探是前来兑现赏金的?”
  周掌柜两眼放光,越说越激动:“呵呵呵,五百两啊,五百两!能顶铺子好几个月的收入了,呵呵呵……”说到这里,他伸手来比出五根指头,仿佛那每一根指头就是一百两银子,而此时那五百两已经到了他手中。
  黎诗摇摇头,不禁叹了一口气:“啧啧,这还真是收放自如啊。”
  忠尧瞥了一眼满脸喜悦、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周掌柜,尴尬地笑了笑,轻轻推开他拉着自己的手,略带歉意地说道:“掌柜的,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这人呢,暂时还没有找到。不过,你放心,若真是通过你给的线索找到的,赏金定然双手奉上,分文不少。实不相瞒,我等此番前来,就是确认消息真假的。敢问您说的徐家是哪一家?”
  “哦,原来这人还没找到啊……”周掌柜听罢,有些失望,眼神中的光顿时黯淡了下去。不过,他转念一想,倘若一旦确认了消息可靠,那五百两银子不也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吗?于是,他又连忙说道:“这徐家就在铺子右边,不过不是右边第一家,是中间那家……”
  “呃?中间那家?什么意思?”忠尧感到有些疑惑。
  周掌柜见状,面露难色:“这三言两语说不明白,看看就知道了。”语罢,大手一挥:“走走走,我带你们去!”话音甫落,他拉起忠尧的手便往外拽。
  黎诗微微一怔,掩口而笑。随后,她跟在二人身后也出了铺子。
  忠尧无奈,只得任由那姓周的掌柜拽着往前走。他一边急急跟上,一边尴尬地笑了笑:“掌柜的,您、您还真是‘古道热肠’啊。”
  周掌柜没有听出弦外之音,面不红、心不跳,坦然受之:“嘿,你还别说,这里整条街,就数我周某人最热心了!”
  忠尧心里哀叹一声:“唉,这脸皮,大约是有史以来我见过的最那个的了……”
  三人前后脚出了周家铺子,右转,走了数十步,周掌柜便放开忠尧的手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抬眼望了一下临街的人家,凑近忠尧身边,双手交叠于腹前,说道:“喏,就是那家。”
  忠尧目光扫视左右,发现眼前有三家人家,疑惑地问道:“这里有三家人家,你说的是哪家?”
  “就是那家啊!我手指着的那家。”周掌柜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手指的那家?”忠尧眉头紧皱,口中重复着周掌柜的话,他扭头看了一眼周掌柜,却没发现他的手有指什么方向。
  “看见没?看见没?”
  “没看见啊!”
  “还没看见?哎呀,就是我手指的那家啊!”周掌柜一急,声音不知不觉大了起来。
  “手指的那家……”忠尧喃喃道,“手,手在哪儿……你的手没指啊。”
  “指了,指了!天机不可泄露……”周掌柜故意压低了声音,急道,“下面,下面……”
  “什么?你让我看下面?地上没东西啊。”忠尧更加疑惑了。
  “不是看下面,是看我的下面!”周掌柜又着急又郁闷,却又不敢声张,还不时挤出一点笑容,与过往的熟人点头致意,打了打招呼。
  黎诗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不知二人在搞什么。
  忠尧没有明白周掌柜的意思,惊异地问道:“你让我看你的下面?”
  “哎呀,我的手在下面呢,是看手,看手!这么大的两只手你看不见吗?呜呜呜……”周掌柜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语带哭腔,他急得差点哭了出来。但身旁熟人路过时,他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轻松地与人含笑致意。
  忠尧歪着头,仔细瞅了瞅周掌柜的下面,赫然发现他交叠于腹前的右手翘了翘,露出一根食指,朝前指了指。彼时,又有一熟人路过,与周掌柜打招呼:“哟,周掌柜,在这儿干嘛呢?”
  周掌柜眉眼带笑,冲那人眨了眨眼,抬头望了一眼天空,闭目吸了一口空气:“今儿天气真不错,空气很新鲜呢。”
  那熟人笑了笑:“周掌柜好兴致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呵呵。”周掌柜皮笑肉不笑地答道。
  熟人语罢,疑惑地望了一眼周掌柜旁边的忠尧,径直走了过去。还好,他没有过来搭讪,“赖着”不走。周掌柜见状,总算舒了一口气。
  忠尧瞪大眼睛瞧了瞧周掌柜那根微微翘起的小指,瘪瘪嘴叹道:“掌柜的,你这样指,我看不清是哪家啊。”
  周掌柜警惕地瞟了一左右,见没有了人,忽然长叹一声道:“呃,好吧!从正对面的这一家开始,往右数,数过去的第二家便是……”
  忠尧舒了一口气,语带抱怨:“嗨——,你早这样说不就行了吗?”
  “早这样说?那怎么行?方才两旁可都是人呢,还有熟人!”周掌柜理直气壮地说道。
  “唉,好吧——”忠尧无奈地叹了口气。
  周掌柜用嘴努了努,说道:“喏,右边关着的那个门,便是徐家的后门。”
  黎诗遽然一惊,急忙问道:“这、这是后门?!”
  “不然呢?”周掌柜反问道。
  “那为什么放着前门不走,走后门?我们应该去前门啊!”黎诗大惑不解。
  “二位有所不知,这徐家二少常常深居简出。据说,他是被父亲禁足的,走前门哪儿出得去?是故,他经常偷偷走后门。”周掌柜耐着性子解释道,“这可是我多日以来用心观察的结果,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就连左邻右坊都知之甚少。徐家二少雅集宴饮、与人幽会,皆从此门而出,一般人我是不会告诉他们这个秘密的,也就是你们开封府的来了,周某才据实已告。说起来,这毕竟是属于人家的私密啊,得注意保护别人隐私,二位说是不是?”
  忠尧与黎诗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连连点头称是。
  恰在此时,徐家后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了,出来一个嬷嬷,手上挎着一个竹篮,旁边的邻里街坊瞧见了,纷纷与之打招呼。
  “姚嬷嬷,您怎么又亲自出来买菜啊?”
  “我出来买点少爷想吃的菜蔬,也顺便走走,活动活动腿骨。”
  “哎,姚嬷嬷,今日怎么没见徐家二少出来溜达啊?”
  “二少啊,他不是一大早就溜出去了么?说今日是个良辰吉日,宜削发剃面,就去了和家净发社,怎么,你们没瞧见?”
  “哦,那可能太早了,我刚出来一会儿,或许错过了,没瞧见。”
  ……
  黎诗听罢,瞪大了眼睛望着忠尧,忠尧也瞬间明白了什么。两人皱了皱眉头,同时转过头去注视着周掌柜。
  忠尧气得脸色铁青,肺都快炸了:“好大一个的秘密啊,还人尽皆知!姓周的,敢情你是把我们当猴耍是吧?”
  周掌柜一见谎言被人戳穿有些心虚,勉强笑了笑,急辩道:“二位息怒,二位息怒!所谓,大隐隐于市,大隐隐于市!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目下人还没见着,不可轻易妄下结论,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为时尚早!”
  稍顿,他又满脸堆笑,岔开话题说道:“和家剃头铺,和家剃头铺!我知道在哪儿,我知道在哪儿。”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往前走了两步,想想不对,又转身往后面走了几步,郑重其事地指了一个方向,言之凿凿:“在那边!往前走过第三个路口,至东街巷,对,左拐入东街巷,便能看见那‘和家净发社’的招牌了。”
  忠尧、黎诗二人对视了一眼,似乎心存疑虑,将信将疑。
  周掌柜又说道:“方才二位也听到了,徐家的‘要摸摸’,哦不,是姚嬷嬷,亲口说了她家二少去了和家净发社,这总归不会有假吧?”
  忠尧与黎诗交换了一下眼神,皆默不作声。
  周掌柜笑了笑,继续劝道:“二位还是快去吧!去晚了,那徐家二少若是走了可就不好找了。既然来都来了,为何不去看一看呢?”说到这里,巧舌如簧的周掌柜一本正经地摊开手掌,用右手的手背在左掌心轻轻拍了拍:“不亲眼看看,你们怎么知道那徐家二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呀?那万一要是真的呢,真的是你们要找的人呢?白白错过了,岂不可惜?”
  忠尧微微蹙眉,凝视着周掌柜,见其神色肃然,不像是开玩笑,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且信你一次。”语罢,扭头对黎诗说道:“走吧!既然来了,不论真假,总归得看一看。若真的不是他,那么也可以排除这种可能。”
  黎诗瞥了周掌柜一眼,鼻中轻轻哼了一声。随后,冲忠尧点了点头。两人沿着周掌柜所指的方向,一路找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