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查处
  此处依旧是人群熙攘，大有水泄不通之势。
  因为每一日皆是如此，鹿羽也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尽量拨开人群往前面挤进去。
  现在银两既已到手，只要能够找到蛮牛的话，就可以为营里购买足够食用的粮食了。
  只是刚才已经应允了常天擎会速去速回，所以鹿羽还是显得有些着急的。
  好不容易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却赫然发现在盘查处竟然围成了一个人圈，而人圈周边皆由手指枪戟身覆盔甲的清一色龙国军士兵维持秩序。
  鹿羽清楚看到了在圈中心处，蛮牛正揪住适才那位安掌柜的衣领厉声质问着：“安士富，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竟然要我营中的女眷做你商队中的商婢！”
  安士富急忙给正翘着二郎腿在大桌一侧悠闲喝茶的一名副将模样的青年打眼色求援，一边口中却是软言安抚道：“蛮镖头，咱们有话可以好好说嘛，完全可以不要动粗啊。”
  蛮牛显然是怒气攻心急眼道：“我当你是好心帮忙，没想到暗中却是想用如此肮脏的手段引我入瓮。好你个安士富，我到今日才看清你这副奸狡小人的嘴脸！好，今日就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你！”
  青年副将单手一挥之下，从旁的几名军士立即得令执刀将蛮牛围住。
  情势所迫之下，蛮牛倒还真没有鲁莽行动。这教训安士富事小，可是这些守城兵却是万万开罪不得的。
  青年副将一脸坏笑道：“我说这位老兄，你可别错打了算盘才好。实话就对你说吧，这位安掌柜是替本将办事的，你若打了他的话，那岂不是打了本将的脸面吗？”
  蛮牛先是一愣，旋即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当即那只揪住安士富的手就有些松开来了。
  安士富见状之下，急忙忙趁势挣脱了出来，并一溜烟躲跑到了军士们身后为求庇护。
  “李城尉，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我可是一切都按你说的办，半分也不敢怠慢啊！”
  李城尉哈哈大笑道：“放心吧！只要有本将在此，谁人也不敢动你一下。在此处的人，哪个不知道这里是谁个说了算的。本将只要跺一跺脚，这城门之外就得震三震。”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蛮牛此时虽然知晓定是这李城尉暗中勾结安士富，可表面上却不能够有半点动怒之色，毕竟此人才是掌握入城与否的大权之人。
  蛮牛强压怒气拱手道：“小的实在不知城尉大人此举深意，还请大人赐教。”
  李城尉就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大放厥词道：“深意？哈哈，我不过是瞧中了你营中的一名女眷了，所以便想送你们一场富贵造化，将那女眷纳为我的妾身。只是本将一向喜欢息事宁人，因想了个法子希望你们知情识趣些。不过，我瞧你倒像是个‘敬酒不吃吃罚酒’之辈。”
  所谓的女眷，那么不用多想一定就是秀儿了。
  刚刚蛮牛还在奇怪，今日不但运气好竟然遇到了故人，而这个故人手中竟还握有“入城手札”。
  只是适才前往盘查处时，安士富突然提出要将“潜龙营”纳入自己的商队，更要让营中的女眷都假装成为供商队售卖的商婢，以此法才方便入城的想法。
  此语一出立时引来了蛮牛的怀疑，而刚刚面见李城尉时更听他说想要入城，还需要将商队的人货分离，也就是要暂时扣下商队的所有商婢仔细盘查。
  直到这个时候，蛮牛才意识到安士富是想给“潜龙营”下套子，这才当场与之翻脸动手。
  可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幕后黑手竟然就是李城尉。
  李城尉前几日就瞧见蛮牛日日来到盘查处询问入城之法，原本是想派人调查下其背后的“暗营”马队是否有足够财力，想借机好好敲笔竹杠捞些油水。结果却惊奇发现，“潜龙营”中虽无甚财力，可却有一位不多见的美娇娘。
  这强抢自然是最简单粗暴的法子，可若如此做了必然引起大规模的骚乱。这城外原本就聚集了数十倍于守门军士的百姓与流民，万一不小心激起民变就得不偿失了。
  在权衡利弊之下，李城尉不得不暂时放弃了想法。恰在此时，安士富出现了，毕竟自认与蛮牛相熟。于是乎，两人这才定下计策欲将蛮牛诓骗后再将秀儿弄到手。
  蛮牛简直恨得是咬牙切齿，可偏偏只是咬紧牙关往肚里咽。他知道如果在这里与李城尉翻脸，那么“潜龙营”就更别想入城了，而留在城外的下场只能是等着尸临城下玉石俱焚了。
  李城尉笑吟吟瞧着蛮牛铁拳紧握却束手无策的模样，当即又是一阵好笑浮上脸面。
  “城尉大人恕罪，这营中的女眷皆已婚配，如何还能入大人法眼。还请大人网开一面，他日蛮牛定当涌泉相报。”
  “你个男人有啥好抱的，本将最爱抱女人了，尤其还是那种受到过男人滋润的女人，那才最够滋味。”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无不哗然了。
  这李城尉毕竟是龙国军的一城城尉，虽然官阶不算高，却是管辖着一城城门的令行禁止。可其所言所行甚至比寻常的流氓地痞还要不堪粗鄙，简直就是个人人唾弃的败类。
  蛮牛如今是进退两难，进一步自然是只能用秀儿与他们交换入城的法子，退一步则必须与这些军士动手从而开罪了李城尉。
  安士富从一名军士身后的肩头冒出半个脑袋来，不禁规劝道：“我说蛮镖头，既然城尉大人愿意网开一面，你又何苦为了区区一名女眷而让整营人马受到牵累一起死。只要你肯答应将人送来，我担保城尉大人会将你的‘潜龙营’释放入城。”
  “呸！你个软骨头的狗东西，我蛮牛岂是你这等腌臜之徒！”
  李城尉突然拍起掌来：“好！真是有骨气的汉子。本将倒真想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当然你也可以试着还手看看。来人，给我往死里打，他若不求饶，谁个也别给本将停手！”
  “得令！”
  原本围着蛮牛的军士同时收了刀兵，并改以拳脚开始往蛮牛身上招呼。
  蛮牛可以躲开攻击更可以与这些军士交手，可是他很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够还手，一旦还手的话，那就是真正将“潜龙营”所有人的唯一活路给断送了。
  现在面对接踵而来的拳脚相加，除了默默承受之外就别无善法了。
  军士们一早就已摩拳擦掌了，此时得令之下更如脱缰野马般，当即就以拳脚完蛮牛周身各处要害招呼上去。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虎狼般的军士，倘若真动气手来，定然是不死不休的。不少妇人由于担心场面太过血腥，纷纷拉着孩童们避让不看下去。
  虽然大部分人都暗中谴责李城尉以权谋私，可任谁都是敢怒不敢言。
  一名军士凶狠地拳头径直砸向了蛮牛的面门，大有将他的鼻梁一拳轰歪之势。
  可就在他拳起将落时，一只强而有力地手箍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只听一声响亮的“嘎嚓”声后，其当场抱托着右臂惨叫着向后跌摔了出去。
  蛮牛刚看清来人赫然就是鹿羽，却没想到又是两声惨叫同时从身后响起。
  “小羽，切不可动手啊！”
  可惜蛮牛的阻止远没有鹿羽出手那般迅捷快速，当话音落下时，原本同时围上来的几名军士皆已身上各处关节受伤且倒地翻滚呻吟声不绝于耳。
  李城尉被惊的是目瞪口呆，他没想到竟然有人胆敢出手多管闲事。
  鹿羽解决掉了几名军士后，第一时间护到了蛮牛的身前关切道：“牛叔，你为什么不还手，难道真的想要让他们打你不成？”
  蛮牛懊恼的环视了眼四周围倒地不起的呻吟军士，心中却是悔恨不已，若不是自己见有利可图就不会将事情弄到这步田地。
  “小羽，这下一切都完了！”
  鹿羽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此时闻言自然是一脸不解转头看向了蛮牛。
  李城尉见出手的仅有一名少年，当即就又来了精神，猛地一挥手下令道：“来人，给我将这两个意图谋反打伤守城军士的叛贼拿下！”
  现场的守城军士少说也有五六十人，这些人得令后立刻将枪戟对准了鹿羽与蛮牛，并以合围阵势一步步向圈中心逼近。
  蛮牛见势不妙，当即对鹿羽下令道：“小羽，今日大祸已然酿成。为今之计就是命你先行撤走，并趁着尸国军未到前，尽全力率‘潜龙营’迁往他处。至于这叛乱的罪名，由我一人承担足以了。”
  “不行！我绝对不会丢下牛叔一人离开，就算要走也是我们一起走才对！”
  蛮牛猛地伸手用力将鹿羽推开，狠声道：“现在你再不走的话，待会谁也别想走了。你我死在这里一切皆休，但是要眼睁睁看着‘潜龙营’与我们陪葬不成！这是我的命令，你忘记当初答应过我的话吗？”
  “牛叔......”
  鹿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明明已经弄到了银两可以购置口粮了，但一转眼竟与蛮牛又陷入了“死地”之中了。
  果然对于这个人世间，鹿羽所知所懂实在太少了。而各种危机四伏的状况，往往就潜伏在看似平静的日常当中。
  鹿羽只觉得虽空具仙力，可在现实面前自己却显得是那么渺小无用，甚至无法好好守护当初誓言守护的“潜龙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