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甄选
  要钱，首先得要有人手，不然就如同钱无病说的这么多门路，这些银子也没人收得上来，而现在这海外镇抚司的这点人，肯定是不够的。
  数目和钱无病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先按照两百人的数目来招募，这个反正海外镇抚司有一个千户的编制，军官什么的都是现成的，人手一旦到位，直接就可以充实下去，但是，如何招募，他得好好的琢磨琢磨。
  张开是天津卫土生土长的人，算起来也是军户出身，不过，即便是军户，能够顶替自己父亲在卫所当兵的，也只有他大哥一个人，像他这样家里有几个儿子的，除了老大能从军外，其他的人，一般只有闲着了，军户一不能做买卖，二不能功名科举，除了游手好闲，还真不知道能做什么。
  这种人，官府方面有一个特定的称呼，叫做“军余”！
  张开一点都不想游手好闲，家里兄弟三个，除了他大哥现在在卫所当兵，领着那一份可怜的饷钱维持着家里的生计，他和老三都是闲着的，即便是不想游手好闲，但是每日里除了打熬身体，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了，有时候他还还真的有点羡慕那些边军，据说边军的军户，即使是军余，也有由卫所分得几亩田地，虽然累是肯定会累点，但是，至少一家人的生计不会想他们这样干巴巴的。
  老三十四五岁，正是闲不住的时候，上午在家里和他练了会，眼睛一眨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也不在意，反正老三性情虽然跳脱，但是也不是一个惹祸的根苗，出去玩玩也不碍事，反正他口袋里也不会有钱糟蹋。
  不过，还不到一个时辰，这家伙红着脸庞兴冲冲的跑回来，大呼小叫的，连父亲都惊动了，他就有点不大高兴了。
  “老二你过来！”听得父亲在屋子里头喊他，他有点无可奈何的放下手中的石锁。
  “老三，给你二哥说说你听到的事情！”老父亲指指兴奋得满脸通红的三儿子：“如果是真的，叫老二带你去试试运气，没准那些大人们就看得上眼了呢？”
  “什么事情？”张开有些纳闷。
  “二哥，咱们天津有个锦衣卫的海外镇抚司衙门，你知道么？”
  “有么？”张开想了想，不觉得自己听说过这个衙门。
  “有啊，就在厚街那里，我刚刚出去，和二赖子他们几个溜达到那里去了，哪里好多人，我一看这么热闹，就凑了过去，看见了好多熟人，李伯家的越哥儿也在，秦叔家的三小子也在，他们都在那里排队呢？”
  “嗯？”张开有点奇怪了，小三说的这几个，都和他们家一样，老大在卫所当兵，老二老三在家里闲着的。
  “那里在招兵啊！而且，只要军户出身的，有人担保就可以报名!”小三兴奋得语速都快了许多，“一个月二两银子的饷钱呢！”
  “不可能吧，大哥一个月也才八钱银子！”张开第一反应这是假的，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告示上写着人，识字的人都这么说，那不是一般的卫所啊，是锦衣卫的卫所啊，我问过他们了，告示上的官印要是假的，官府的人会不知道吗？”
  “这是要去哪里当兵，若是太远，家里没人照顾，可就不划算了！”张开心动了，不过，若是真的离开天津，他又有点心虚了。
  “就在咱们天津，只要天津本地的军户，三户联保就可以！”老三催促道：“爹，咱们找保人，我和二哥去报名去吧！”
  “爹，你怎么看！？”张开犹豫了一下，若是能在天津当兵，一个月还有二两银子，这种事情还真的是天大的好事了。
  “去试试呗，保人好找，咱们几家关系不错，为你们作保是可以的，真要是能当兵，总比你天天在家里耗粮食的好，老大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成亲的事情，这每月的饷钱一个月不够一个月的，谁家的姑娘肯嫁给他，你们若是能当上兵，有银子拿回来，咱们张家日子不就好过多了么？”
  “那我就去试试好了！”张开见到自己父亲同意，也不再纠结了。
  厚街他熟悉，打小打大他也没少到这地方来，不过在老三的连拖带拽之下，来到厚街，他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里熙熙攘攘的热闹程度，怕是和前门大街那里都有点一比了。
  问了问人，知道要先去衙门里头排队具保，然后才去排队等候甄选，他二话不说，拉着自己的兄弟就去了，看这排着长队的架势，若不抓紧点怕是天黑都轮不到他。
  具保花了快一个时辰，他才拿到自己的凭条，被人指引到了一个小校场里，一看到校场里密密麻麻的人头，他心里有点打鼓，这还是老三知道的消息晚了点啊，都已经这么多人了，也不知道这衙门要招多少人，万一轮到自己，人家人招够了，那就惨了。
  等候着的人中，还真有他熟悉的几个面孔，都是一些老街坊，大家从小到大的，哪里能不认识，不过，此刻见到了，几人也只是点头示意，不敢出声打招呼，因为在他们面目，还有一些穿着官衣的锦衣卫大人在那里呢。
  悄悄的往人群里头挤了挤，他凑近自己相熟的几个人身边，低声问道：“怎么样，你们被挑中了么？”
  “不知道，那位大人在看名册呢，有些弄虚作假找不到保人的家伙，被人揭发了出来！”有人低低的说道，嘴边朝着校场边歪了歪：“吃了几十鞭子，还在那里躺着呢!”
  “那不是地赖子周什么的吗，他疯了啊！”屁股开花的那几个人中，张开倒是认识一个，不过那是他家附近有名的泼皮。
  “每月二两银子的饷钱，谁不动心啊！”说话的小伙伴冷笑了一下：“民户也敢冒充军户，活该他！”
  “嘘，噤声，大人要说话了！”
  张开闭上嘴，只见站在他们面前打量着他们的那位锦衣卫的大人，走到一个坐在椅子上的大人面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位大人点了点头，于是，那锦衣卫的大人走了过来。
  “最后重申一次，现在若是自己说出来，在具保上弄虚作假了的，只是二十鞭子的事情，若是等到甄选开始，再被发现了，可就是要进大牢的，欺瞒官府是什么罪名，你们自己清楚！”
  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好！”没有人说话，那位锦衣卫的大人点了点头：“那就是没有了，这样最好，咱们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是为陛下侦缉不法的，可容不得身家不清白的人混进来，即便是军户，也让你们联名作保，那就是让你们知道，不要存任何的侥幸之心，真的要是进了咱们衙门，自己做错了事情，可是会累及家人亲友的，在咱们锦衣卫，可没有祸不及家人这么一说！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人！”
  众人七嘴八舌的回答道，那位锦衣卫的大人，眉头微微一皱，似乎不大满意。
  “现在，我说说考核的章程，漕运码头那里，有一处凉棚，现在每个人给我到凉棚那里，给我拿一支回签回来，越快越好，从现在开始记时，最前面二十人，直接录用，最后二十人，直接淘汰！”
  众人愣了一下，张开也愣了一下，这不是招当兵的，还以为是要考校力气，兵器什么的，这跑到漕运码头那里拿一支签算什么考核。
  有脑袋活泛的，已经迈开脚步开始往外跑了，张开心里一激灵，也忙不迭的跑了出去，漕运码头离这里，最少也有五六里地，一来一回十多里里地了，想想刚刚那位大人说的，最后二十人直接不要，他想不快都不行。
  一大帮人闹哄哄的跑出去，倒是让外面那些还在等着排队的人吓了一跳，不过，跑出去的人可没时间给他们解释自己在干什么，一个个卯足劲了的跑着，生怕落后了人家太多。
  “大人，这考校这能跑，怕是不够吧！”
  等到面前的人都跑完了，刚刚还在一本正经训话的冯百户，有些不解的回到王子和的身边：“咱们招募兄弟，光是会跑可不能够！”
  “都是军户家的儿子，舞刀弄枪对他们来说是常事，倒是咱们锦衣卫，又不要摆开军阵上阵杀敌的，武艺什么的不是说不重要，而是可以缓一缓，倒是这能跑是必须的，捉拿犯人的时候，跑不过犯人，那可不就让犯人给跑了吗?”
  王子和笑了笑，心里顺便嘀咕了一句：“能跑的人，逃命的时候也能跑得掉不是！”
  不过，这话有点伤士气，就不能说了，“反正，能跑的人，身体都不会太差，当然，除了前二十名直接录用，后面的，这武艺什么的，还是要考考的，没准咱们还能从这些人里，挑出点人才来！”
  冯百户点了点头，不过，看他的样子，心里有多以为然，那就难说了，官大一级压死人，若是他主持这个事情，这样的方法，肯定是不会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