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彩？”
  方杰看着眼前黑瘦了一大圈的欧阳北峰，很是惊讶，这究竟是跟谁学的？
  “怎么，你还不乐意啊？要知道剪彩的人只有你一个，无伤荣誉呢。”欧阳北峰撇了撇嘴皮子，最近这段时间他真是累坏了，好在联营船厂已经落成，算是可以正式进入运转了。
  “其实我对这种出风头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方杰晃了晃脖子，理论上来说剪彩这种事情的确是需要的，可是跟他的性格有所冲突。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参加的。”青云在一旁低声提醒着方杰，“作为一个领袖，时不时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是有必要的。”
  “历朝历代的皇帝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
  “那你又不是皇帝，要不，你也当个皇帝玩玩？”
  “咳咳，是不是扯的有些远了？”欧阳北峰也明白青云的心思，但从其内心出发，方杰目前这种状态反而是很好的，当了皇帝未必就能比现在更好，至少目前整个集团和南都的人都过的很充实很开心，如果方杰真的当了皇帝，搞不好就出问题了。
  “好了好了，不就是去剪个彩么，还有别的节目？”
  “是的，还有龙灯，舞狮......”欧阳北峰像是颇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当初集团第一造船厂落成的时候都没有弄过这些名堂，如此一来给人感觉好像这个联合船厂才是集团最重视的似的，就不知道集团第一船厂里的那些工匠们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这些都是谁想出来的？额，我还要看完？”
  “看完不好了？”正在一旁忙碌的林小云忽然开口道，她毕竟年龄小，经历也少，听说有舞龙，舞狮，内心就有些小兴奋。过去在林家村那边，偶尔有曾经有过这样的活动，只是村子里穷，不能每年都请这些舞龙舞狮的师傅来，在林小云的记忆当中，也只有非常时期村子里才会家家户户凑钱请一场，她这辈子有印象的也不过就是两次而已。
  “我都想去看了。”
  “那就去看吧。”
  一直不能让两个女人的肚子变大，方杰心中始终觉得有些对不起人家，所以特别心疼两个女人，尤其是年龄小的林小云，更是方杰和青云的心头肉，一般情况下只要是林小云提出来的要求，就算方杰不同意，青云都会想方设法的让方杰同意。
  看见方杰松口，欧阳北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其实船厂开张弄出这么多名堂来，倒不是他的意思，而是林石破带来的，嘉靖的意思。
  如今“贵”为副千户的林石破基本上就是个专业信差，嘉靖也知道他跟方杰合作的事情不能让朝廷里那些人知道，尤其是不能捅出去，所以保密要求很高，那边也是给锦衣卫下了死命令，就算是锦衣卫当中，真正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是极其有限的。
  林石破因为跟方杰认识所以反倒成为一个重要人物，尤其是林小云更方杰正式成亲之后，就连嘉靖都好几次口头表扬了林石破，说他是为皇帝分忧解难的一位好同志，等到机会成熟的时候一定会提拔重用云云的话。
  对于皇上的这些口头表扬，林石破自然是看重的很，所以跑起腿来也是特别的勤勉，从大琉球到皇城就算是大半截路可以坐船那也不轻松，可林石破几乎每个月都要跑一趟，磨坏的裤子鞋子都不知道几许了，可人家愣是没有叫过一声苦。
  这次联合船厂落成，正式开张，林石破就把嘉靖的要求直接跟欧阳北峰说了，反正一句话，要热热闹闹的，不能堕了皇家的威风。
  “我去，还皇家的威风？那他怎么没有亲笔手书一张牌匾呢？好歹也是个东家......”
  作为东家给自家船厂题字说起来是没什么毛病，问题是嘉靖觉得自己的字不行啊，朝廷里倒是有大文豪，写字写的溜的人也不少，可嘉靖不敢说啊？哦，这位某某，来来来，跟朕的船厂题个字。
  原来是皇上啊，题字没问题啊，要写什么皇上你直说......等等？什么地方题字来的？船厂？皇上，这不是禁海嘛，怎么会有船厂呢？啥，还是皇上您入了股子的船厂？那不成了，坏了祖宗规矩了，大家来看啊，皇上他坏祖宗规矩了，弄船厂了，还要我题字呢！活不成了活不成了，大家一起撞死吧！啥，大家都不想死？不想死不成啊，这么个皇帝怎么办啊？哦，跟以前那样办？行啊，这个皇帝不行咱们就换个皇帝呗？
  估计从古至今，由满朝文武来决定要不要换皇帝的事情，也就只有在明朝才发生过了，还真是一个奇葩的朝代。
  嘉靖又不傻啊，当当然不会做这种傻事儿。
  所以在短时间内嘉靖是绝不会让满朝文武都知道他在暗中进行海运这件事情。虽说他现在不是小孩子了，可任谁都会有孩子气的时候，嘉靖心中也是憋着一口气呢。你们这些文武大臣总是把朕当成是个傻子一样的对待，当朕不知道么？不准朕出海，你们一个个偷偷的搞海运，甚至当海贼，赚大钱，一个个家里特么的比谁都富有却不准朕多花一两银子，还说什么要节约，都特么的虚伪啊！朕这次也要搞一票大的，等到朕成功的时候，才让你们这群傻子知道什么叫做天子！
  联营船厂在嘉靖心中地位就是如此重要，然而他又不得不锦衣夜行，所以对于林石破也就越来越重视，所有的消息都通过林石破来传递，这次船厂开张，嘉靖要求必须的弄的热热闹闹的，虽然他本人不能来参加，可是他喜欢啊！
  方杰还不知道原来这个时代就有“剪彩”这种环节，在青云和林小云的推动下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只是等到第二天众人抵达联合船厂之后，方杰才知道，原来这个时代所谓的剪彩跟后世的剪彩完全不同。
  所谓剪彩并不是剪断一根有大红花的绸带，而是将整个正门以及门匾上的红绸布系带剪断，当红绸布掉落之后，门匾和大门就会显露出来，等于是向世人宣告，正是开门。
  只不过在这个剪彩的缓解之前，还有大量的程序要走。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阳光明媚的，其实大琉球一年当中阳光明媚的时候居多，就算是下雨也都是阵雨，毕竟是一座海岛嘛，海洋性气候是非常明显的。
  一些传统的类似于祈福啊、祈祷啊之类的程序不需要方杰动手，只需要他站在那边当个木头桩子就好了，就连嘴皮子都不用一下，只要保持好形象就好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专业的人去完成。
  参加今天开门仪式的人很多，联营船厂虽然是刚刚建成，可是因为有大明皇帝支持的缘故，匠人的数量甚至已经接近集团第一造船厂了，如果不是第一造船厂经过好几次的扩建，恐怕还不如联营船厂的匠人数量多。
  这个问题欧阳北峰也解释过，联营船厂毕竟只是联营，对于船厂里面的匠人集团这边并没有安排，换而言之这个船长的匠人都是嘉靖那边提供的，船厂这边只是强调纪律却没有开设夜校的想法。
  所以欧阳北峰坚信，就算联营船厂这边的匠人数量再多一倍，生产效率未必就能超过第一造船厂，更不用说第一造船厂的匠人在夜校里可以接受文化和专业技能的培训，换而言之除了在实际工作当中提高自己的专业技术之外，第一造船厂的匠人还能学习各方面的知识，这种学习当然能够带来好处，即便是现在看不到提升，将来的进步肯定也是有的。
  相反，联营造船厂里的匠人怕是就没有这种待遇了，对于这点方杰倒是坚信不疑的，一个人不学习肯定要落后，而是时代总是进步的，科技总是在高速发展的，老是抱着老本在吃的人，迟早有一天会被世界所淘汰。
  差不多站了有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三个小时的时间，也亏的是如今方杰的身体素质早已经不是普通人水平，所以他才能撑到这么久，终于盼来了期待已久的剪彩环节，方杰按照欧阳北峰的交待，先是走上船厂大门前临时搭建的那个木台上面，做一番讲话。
  原本方杰是不想讲话的，这个并不是他的长处，更重要的是下面那些匠人目前又不是“自己人”，方杰不知道自己应该跟他们说什么，忠君爱国？貌似方杰就是个游离在国家体系之外的人，他凭什么让别人去忠君爱国呢？
  如果说一些专业技术方面的东西，方杰又不愿意，因为他自己到现在为止其实仍旧是一个造船方面的门外汉，说细节搞不好会被下面的那些匠人们在心中嘲笑，而说将来的吧，也不行，造船业的将来是属于集团的，跟联营船厂有什么好说的呢？
  想来想去，方杰也就只能准备了一篇毫无营养的，祝愿和期望的话，昨夜里背下来之后今天开始宣读。
  面对下面那群黑压压的人影，方杰心中其实没多大的压力，只不过他眼神一扫，却发现好些欧洲人的面孔，而且——还有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