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雪一直在病房里陪着余小舒待到了下午，这期间，除了护士，没有其他人进来。
  因为司北南还需要顾念雪照顾，所以陪着小舒吃过晚饭之后，顾念雪才不得不走了。
  等她走了二十分钟之后，余小舒的病房门把被轻轻地扭动了一下，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余小舒睁开了眼睛，她没有说话，而是看着程星轶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自己的床边。
  病房里面安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好半天，余小舒才听到程星轶极其轻地唤了一句：“老婆……”
  余小舒沉默地看着他，程星轶头发凌乱，眼睛满是红血丝，下巴长出了一片胡茬，衣服也是皱巴巴的。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程星轶。
  这两个月来，失忆的程星轶对她是真的很好，好到了极点。
  余小舒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如果不是那些惨痛的回忆在，她很难保证自己不会被打动。
  可……
  “你为什么要是程星轶呢……”余小舒看着他喃喃道。
  程星轶愣了，他看着面色冷淡的余小舒，视线移到了她腹部的位置。
  “老婆，我们的宝宝没了，你一点，一点都不伤心吗？”
  提到宝宝，余小舒在被子里的手暗自攥紧，而她面上看不出一点异常，语气冷漠至极：“因为是你的孩子，所以我一点都不伤心。”
  “程星轶，我一点都不想生你的孩子。”
  这番话犹如一泼冷水，程星轶感觉自己被从头淋到了脚，浑身冰凉无比。
  怔愣了许久，程星轶垂着眸子，轻声说：“原来你从来没有放弃过那个想法。”
  他的语气听着伤心极了。
  “是，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余小舒承认，然后她对程星轶说：“我们离婚吧。”
  “……为什么？”程星轶抬眼，双目满是痛苦地看着余小舒，“为什么？是我做的还不够多吗？可是我已经把我能想到的好都给你了，我已经很努力了，我真的很努力了……”说到后面，程星轶的眼里泛出了泪光。
  谁也不知道他从房间里跑出来，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余小舒时，手脚都软了。
  他连滚带爬地跑到余小舒的身边，用尽浑身力气抱起她，拼了命地把她送到医院。
  在急救室外等待了许久，医生出来后告诉他，大人没事，程星轶还没松口气，下一秒，他就听医生说，但是孩子保不住了。
  他和余小舒的宝宝就这样没了。
  这是程星轶失忆以来第一次直面生命的失去，而且这条生命，还是他自己的孩子。
  那一瞬间，程星轶感觉天都暗了，他伤心得痛哭了一场。
  程星轶以为，余小舒也和他一样，会特别伤心的。
  可他等来的却只有离婚这句话。
  余小舒看着程星轶满目泪光的样子，她闭了闭眸子，对他轻声说：“你坐下吧，原因太长了，我跟你慢慢说。”
  这一晚，是余小舒有史以来跟程星轶说了最多话的一次。
  余小舒一字不落地把程星轶失忆之前，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
  原来还有这么多是他不知道的事情，原来过去的自己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
  程星轶总算是知道余小舒为什么对他这么冷漠了。
  他活该。
  程星轶最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病房的，当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的时，脑子里仿佛还回想着余小舒用十分疲惫的声音告诉他。
  “程星轶，我真的很累了。过去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哪怕现在你已经失忆，哪怕你现在真的很好，也没办法改变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这么几年，我真的只想在没有你的地方好好地喘口气，你就放过我吧……”
  “你就放过我吧……”
  ……
  顾念雪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打开家门，发现里面一片漆黑，心里还有些纳闷。
  就在她伸手要按下灯的时候，客厅突然亮了一个灯。
  与此同时，一阵悠扬的钢琴声响起，顾念雪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客厅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架钢琴，而司北南穿着一身西装，正弹奏着音乐。
  这首曲子是《梦中的婚礼》，顾念雪听过，但是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专门给她弹奏。
  她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司北南，眼中满是迷恋。
  一曲奏毕，司北南慢慢地从钢琴边上起身，走到了顾念雪的面前。
  他拉起她的手，把人带到了餐桌旁坐下。
  司北南点起上面的蜡烛，顾念雪看清了桌子上摆放的食物。
  她看着面前的牛排，笑着问：“这是你做的？”
  “对。”司北南点点头。
  “今天有什么好事吗？怎么这么有心？还特地准备了烛光晚餐？”顾念雪好奇地问道。
  幸亏她在医院陪着小舒没吃多少，不然司北南这个惊喜就有点尴尬了。
  “好事是有，但不全是为了好事庆祝，更多的是我想庆祝。”司北南冲顾念雪笑得很好看，“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我就是想和你好好庆祝一下。”
  “念雪。”司北南看着她，表情很认真地说：“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你辛苦了。”
  “突然又开始煽情了起来。”顾念雪假装不自在地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她举起红酒杯，和司北南轻轻地碰了碰杯之后说道：“谢什么，只要你能够好好的，我就很开心了。而且这段时间，辛苦的不止我一个，你自己也很辛苦。”
  想起今天早上见到司北南偷偷的在训练的画面。顾念雪就忍不住心疼。
  “不管怎么样，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的。不论有钱没钱都可以。”顾念雪不放心地叮嘱道。
  司北南被她逗乐了，他心里暖洋洋的，扬起嘴角对顾念雪说：“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的。而且我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穷，小傻瓜！”
  “事情很快就能结束了。”司北南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向顾念雪保证：“放心吧宝贝，今年我们一定能够过个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