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鸿飞还记得，当初肖航出事，司御风作为肖航的好友，第一个上门来安慰他。
  他至今都还记得司御风哭得有多伤心，以致于后来知道凶手是司方圣的时候，肖鸿飞也极力克制住自己没有迁怒。
  可现在，司北南告诉他，当初害死肖航的人不是司方圣，而是司御风。
  居然是司御风！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为什么又要栽赃到司方圣身上？”再怎么说，司方圣也是司御风的亲哥哥！
  司北南猜到了肖鸿飞的想法，他轻笑一声，语气嘲弄道：“在权力面前，连亲爹都可以毫不留情，更何况亲哥哥。”
  除了他，当初司方圣也是司氏继承人的热门人选之一。
  肖鸿飞沉默了。
  司北南也不急，他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慢慢地说道：“肖总，你今天会来找我，应该是已经查出了一点不对劲了吧？”
  “我承认老爷子当年是做的不对，不管是司方圣还是司御风，他其实都不该包庇的。”
  司北南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有点感慨，但凡老爷子能够狠心一点，他都不会……
  顿了顿，司北南继续说：“司氏如果在司御风手中玩完了，其实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而且，你现在帮司御风，不就是在帮一个杀害你儿子的凶手吗？”
  肖鸿飞与司北南对视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他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
  “要是，我说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呢？”
  司北南放下手中的杯子，双手合十放在腿间，回道：“肖总，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司御风背后关系错综复杂，他一个人下去了无所谓，你能保证哪天他不会把你扯下去？”
  “司御风是一个人，但是您是吗？”
  “我记得肖总的小儿子今年才上五年级吧？还有您的夫人……”
  司北南的话一字一句地落在了肖鸿飞的耳边，他皱紧眉，心里在挣扎着。
  良久，肖鸿飞轻声问道：“帮你的话，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司北南只给了四个字：“既往不咎。”
  对肖鸿飞之前的所作所为，司北南都可以不再计较，只要他以后能够安分守己。
  这已经是司北南能给他最大的仁慈了。
  肖鸿飞继续想了很久，最后他回了司北南一个字。
  “好。”
  ……
  余小舒觉得自己长时间都没有睡过一个这么好的觉了。
  她贪恋着这种感觉，想要继续睡下去，不愿意再醒来。
  这种想法生出的时候，余小舒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阵声音。
  “小舒！”
  “小舒，醒一醒。”
  “醒一醒啊……”
  大概是这道声音听起来实在是太伤心，余小舒不忍心再睡下去了，她挣扎着，用力地睁开了双眼。
  入目便是顾念雪一双通红的眸子。
  看到余小舒睁开眼睛的一刹那，顾念雪惊喜万分，含着泪说：“小舒，小舒你终于醒了！”
  “念雪……”余小舒愣愣地叫了她一声。
  记忆慢慢地回笼，她想起了自己当时为了捡那些信，从余小柔的房间里跑了出去，结果下楼梯的时候，一个没有注意，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最后直接肚子朝地，疼得她痛不欲生。
  那一刻，余小舒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可是没有，她心里有一种说不上的遗憾。
  余小舒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肚子，“孩子……”
  顾念雪的眼睛更红了，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最后还是抓着小舒的手，顾念雪才挤出了两个字：“没了。”
  孩子没了。
  余小舒愣了，她睁着眼睛看着头顶，脑子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会儿，她强行克制住从心底里蔓延的酸涩，轻声说：“我没事，没了也好，没了更好。”
  一个本来就不该剩下的孩子。
  她一点都不心痛，也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一点都不。
  “小舒，小舒你别伤心，你别哭啊！”顾念雪哑声说道，她伸出手背擦着余小舒眼角不停落下的泪水。
  余小舒还是听到顾念雪的声音才反应过来。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居然是一片湿润。
  “念雪。”余小舒虚虚地抓住顾念雪的手，她颤声说道：“我不伤心的，我一点都不伤心的，我本来就不该伤心的……”
  余小舒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流泪。
  最后是顾念雪和余小舒两人都哭了一顿。
  过了一个多小时，哭了一通的两人发泄够了，情绪总算是得到了缓和。
  互相擦干净眼泪，顾念雪闷声地问：“小舒，到底发生了什么？”
  “孩子没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余小舒抓紧了顾念雪的手，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对顾念雪说：“念雪，你相信吗，老天给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我，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程星轶居然和小星星是同一个人。他们居然是同一个人！”
  “他们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余小舒的语气痛苦至极。
  顾念雪愕然，“什么？”
  “没想到吧？”余小舒苦笑一声，她把当时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一下，最后说：“我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程星轶，我没办法接受这件事。”
  顾念雪沉默，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接到电话赶来的时候，余小舒还没醒，程星轶就靠在门口，低着头，身上的衣服还沾着血迹，样子狼狈无比。
  等顾念雪走近，才发现他在哭。
  想了想，顾念雪还是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余小舒。
  她只是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小星星和程星轶。
  一个是小舒回忆中最亮的那颗星，一个是带给小舒无限痛苦的人。
  而现在，这两个都是同一个人。
  余小舒抿着唇，抚上自己的平缓、不再有生命的肚子。
  说实话，伤痛过后，余小舒的心里居然泛起了几分轻松。
  前所未有过的轻松。
  她把手放在一边，看着顾念雪，坚定无比地说：“我还是不能原谅，我也没办法和他在一起。”
  曾经那些梦魇一般的回忆牢牢地将余小舒困住，她没办法和程星轶在一起。
  哪怕他现在失忆了，哪怕他是小星星，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