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施京远、夜之羽……那天和苏辰樱聊过之后，这几个看起来毫无关系的字眼就在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搅得我心神不宁。
  我尝试着自己上网搜索“强拆孤儿院”，却发现相关信息少得可怜，而且没有一条是和菲亚孤儿院有关的。直觉告诉我，夜之羽所做的一切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施京远的星漾集团和孤儿院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我想要抽时间去一趟菲亚孤儿院，看看能不能从那里找到什么线索，dream香水的首次发布会却突然提上了日程。
  “这是你作为代言人第一次面对公众，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公司会对你加大培训力度。”
  公司分给我的公寓里，我的经纪人踌躇满志地从包里抽出一张纸递给我。
  “这是你接下来每天要上的课程，强度可能是大了点，不过我相信你不会让公司失望。学校那边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有任何其他方面的困难，你都可以说出来，公司会尽量帮你解决的。”
  “请假？”我顾不上去看那张密密麻麻的课程表，急切地和经纪人确认，“您的意思是说，我以后都不能回学校上课了？”
  “这只是暂时的。”经纪人皱着眉头，一脸严厉地看着我，“但是你也要分清楚轻重！现在对你最重要的是发布会的事情，我不希望有任何其他事情影响到你，你明白吗？”
  “我……”我深吸一口气，还是觉得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发布会的事情我会努力，可我还是个学生，这样经常不去上课，我没办法接受……”
  “云一朵！”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经纪人打断了。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块冥顽不灵的石头，说出口的话更是夹杂着无法压抑的怒火。
  “你到底搞清楚没有？你现在首要的身份是一名艺人，是dream香水的代言人，而不是你自以为的学生！”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满脸不耐地继续说道：“作为艺人，虽然你是总裁先生亲自签回来的，但是你所有的行动，依然要听从公司的安排。如果对公司的决定有任何异议，请你直接去找总裁，ok？”
  丢下这句话，经纪人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你现在首要的身份是一名艺人，是dream香水的代言人，而不是你自以为的学生！”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经纪人恨铁不成钢的怒吼，但是我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凉。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地让我认识到，原来辛苦但平静的生活已经离我那么遥远，遥远到连去学校上课都成了一种奢望。
  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一个发布会就能让我远离学校，随着我在这个圈子里越陷越深，我还能有自己的生活吗？
  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迅速笼罩了我的内心。
  我捏着手中的培训课程表，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去找施京远说清楚。
  虽然我被迫接受他的提议，成了dream香水的代言人，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要放弃自己的学业。
  更何况，当初我搬离“美少年公寓”的事情已经给我和夜之羽之间造成了无法弥补的裂痕，我实在无法想象，如果从此以后我很少回学校，甚至不能再回学校，那么我和他之间，是不是就真的再也没有交集了？
  我想起之前在校门口看到夜之羽接过粉丝手中礼物的样子，想起他在校园里遇到我时视而不见的样子，心脏的位置传来尖锐的疼痛。
  不，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下定了决心，我匆忙拿起手机和钥匙，一刻不停地冲出了房门。
  幸好我所住的员工公寓距离公司并不远，十分钟后，我就到了公司大楼。
  正是上班时间，公司里人来人往，到处都是穿着整齐工装的工作人员。远远地，还能见到几个穿着华丽礼服的艺人前呼后拥地从录音棚里走出来。
  为了避免麻烦，我停下脚步，站到了一边，想要等人群经过后再走。
  但就在这时，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尖厉的声音。
  “咦？我以为这是谁呢，原来是傍上了我哥的云一朵呀？怎么样，当上明星的感觉是不是好极了？”
  我猛地抬起头，正好看见人群向两边散开，一个如同公主般高贵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竟然是施小薰！
  她穿着一身华丽的公主裙，五官明艳，妆容精致，但是一双眼睛里射出狠毒的光芒。
  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皱着眉头，向四周看了一眼。
  周围全是八卦的眼神，特别是和施小薰一起走过来的那几个艺人中，已经有人在对我上下打量了。
  这种感觉并不令人愉快，所以我面无表情地对着施小薰点了点头。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来这里工作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很明显，施小薰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我。她站在我的面前，脸上的表情冰冷而不屑：“我警告你，早晚有一天，我哥会像夜之羽一样，认清你虚伪拜金的真面目，所以，你得意不了多久了，知道吗？”
  说完，她没有再等我回应，像一只骄傲的天鹅一样，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了。
  那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艺人肆无忌惮地站在原地对我指指点点。
  “我听说施总亲自签了一个女艺人，原来就是她啊？看起来土里土气的，根本不怎么样嘛！”
  “就是！哼！还抢走了薇薇姐的dream香水代言，害薇薇姐伤心了好久。”
  “唉！那也没办法啊！谁让人家傍上了施总……不过话说回来，施总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就她这样的，除了脸蛋还不错之外，凭什么留在施总身边？”
  “哼！你想多了，没听见施大小姐说了什么？像她这种满是心机的女生，早晚会被施总踢开的！”
  “我说今天施大小姐怎么有空来看我们录音呢，原来是来给这个云一朵下马威的，哈哈！”
  ……
  充满了恶意的议论声中，我一步一步朝着电梯走去。从电梯门关上的缝隙里，我还能看见众人鄙视的眼神。
  我几乎能够想到，经过施小薰刚才的污蔑，接下来我在星漾集团的日子，会有多么不好过。
  但是，那又能怎样呢？
  我靠在电梯壁上深深叹了口气。这条路本来就不是我选的，所以别人说什么都影响不了我，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说服施京远答应我的请求。
  电梯迅速上升，最后在施京远所在的顶楼停了下来。
  我走出电梯，正犹豫该怎么让总裁办公室门口的秘书小姐放我进去，却发现秘书的座位上空无一人。
  我心里一喜，赶紧快步走到总裁办公室的门前，举起手准备敲门。
  但是，就在这时，门里面传来施京远冰凉的声音。
  “我给你五分钟时间，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说了。”
  里面有客人？我停下敲门的动作，懊恼地转过了身。
  看来今天来得不是时候，我还是另外找个时间再来好了。
  然而，就在转身的一刹那，我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做梦都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如果你心里没鬼的话，为什么会让门口的秘书离开？你做过什么事情不能让大家知道？”
  寒凉刺骨的声音仿佛一把在冰雪中淬炼了千年的剑，在出鞘的刹那，带着无与伦比的杀伤力，瞬间把我的身体定在了那里。
  夜之羽？怎么会是夜之羽？
  我觉得身体里的血液突然开始加速流动，在我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屏住呼吸，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哟？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我？”即使看不见，但是从施京远狂妄到了极点的声音里，能听出他根本就没把夜之羽的质问放到眼里，“如果不是你在电话里说了一堆不知所云的话，你以为我会放你进来？”
  不知所云的话？什么不知所云的话？难道……
  心里一惊，我突然想到之前苏辰樱曾经说起过的事情。
  我的眼前浮现出夜之羽得知我和施京远签约，正式成为星漾集团的一名艺人时，脸上愤恨和恼怒交织的表情……有什么一直想不通的事情豁然开朗。
  证据！不是说没有证据吗？
  鬼使神差地，我突然掏出手机，按下了录音键。
  而等我做完这一切，里面的交锋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因为刚才我分心了，没注意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是很明显，夜之羽的情绪已经到了压制不住的地步，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一触即发的愤怒。
  “施京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你收买了所有的媒体，也掩盖不了你当年的罪行！当年你为了占用菲亚孤儿院的土地，命令工人半夜开工强行拆除孤儿院，害得两个孩子来不及跑出来，被砸死在房间里，后来还一手遮天地利用媒体掩盖真相，你敢说这件事和你无关吗？”
  听到这些，我的脑袋里都是“嗡嗡嗡”的声音。
  手脚冰凉的我，瞬间想起当初在孤儿院，看到几个孩子挤在同一个房间，而隔壁却空着一间房时，我问他们为什么那里没人住，孩子们告诉我：“那里是虎子哥哥和小金哥哥的房间。院长奶奶说，他们要睡很长很长时间，不可以去打扰。”
  泪水顺着我的面颊流下，我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和夜之羽一起痛骂施京远。
  那么天真可爱的孩子，竟然会有人为了利益，用残忍的手段去伤害他们……
  我死死地攥着手机，等待着施京远的回答。
  只要他承认……只要他承认……
  但是，很显然，我们都低估了施京远的无耻程度。
  短暂的沉默之后，只听见他用无辜的语气，满不在乎地说道：“你是在讲故事吗？抱歉，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好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夜之羽咬牙切齿地低吼，声音里的不甘和愤恨像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要把施京远烧成灰烬。
  不知道是不是夜之羽的无能为力取悦了他，刚才还在装无辜的施京远，突然得意地笑出了声。
  “哈哈！看你的表情还真是好笑啊！别以为你抓住点我的把柄就可以上门要挟。你不就是想要钱吗？说个数字，说不定我看你可怜，就满足了你的要求呢？”
  “闭嘴！谁要你的臭钱！”
  房间里响起愤怒的拳头捶击桌面的声音，我几乎能够想象，夜之羽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点。
  “我不会放过你的，施京远！我一定会找出你当年害人的罪证，把你送进监狱！”
  “哦？那我还真是要拭目以待了！”施京远继续哈哈大笑，“还真不怕告诉你，当年的事就是我做的！可是那又能怎样呢？就算你找到了当年的证据，只要我不承认，就凭我的社会地位，你想要扳倒我，下辈子吧！哈哈哈！”
  尖锐刺耳的笑声透过门缝传出来，夜之羽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我迅速停止录音，离开了门口。
  雕刻着精美图案的办公室大门被重重地拉开，一个全身似乎都在燃烧着火焰的身影大步走了出来。
  我站在从门缝看不到的死角处，对着那双突然瞪大的眼睛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幸好夜之羽反应够快，停顿之后，门板在他的身后被“砰”的一声关上，那巨大的响声震得整个走廊几乎都在颤抖。
  借着这声巨响，我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他身边，在他震惊的眼神里抓住他的手，冲进楼梯间，向楼下跑去。
  一层、两层、三层……
  终于，我停下了脚步。
  身后一直跟着我的人随之停了下来，整个楼梯间里瞬间只剩下两个人沉重的喘息。
  我到这时才发现，自己还紧攥着夜之羽的手，赶紧像被烫了一样松开。
  一时间，我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令人压抑的沉默气氛在我们之间蔓延。
  这是我离开“美少年公寓”后，第一次和夜之羽单独相处，本来应该有很多话想跟他说的，但是想起之前在学校里他冷淡至极的样子，一股从未有过的委屈突然从心底升起，瞬间让我的鼻子和眼睛都酸酸的。
  我想问问他过得好不好；问问他为什么看到我却假装没看到；问问他是不是生我的气，所以才故意当着我的面接受粉丝的示好……
  想问的事情、想说的话实在太多，但是在开口的瞬间，却一下子全都梗在了嗓子里。
  我偷偷地抬头看他，却正对上一双凝视我的眼睛，那里面和我一样似乎蕴藏着千言万语。我定定地看过去，这才发现，几天不见，他看起来好像瘦了很多，脸色也很憔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睑下面有着浓重的阴影。
  我心里一痛。
  “你……”
  “你……”
  我们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像是两个闹了别扭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看着彼此。
  终于，还是夜之羽先开口：“你怎么会在施京远的办公室门口？要是被他发现……”
  他望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忧虑，似乎忘记了自己刚刚才和施京远正面交锋过。
  一说起这个，我才突然清醒过来：现在可不是纠结和夜之羽关系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夜之羽，你听我说！”
  我深吸一口气，四下打探了一眼，没有发现可疑的身影，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过去，同时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是在查孤儿院的事情吗？刚才你们的对话我录下来了，包括他承认以前的事情是他干的那句话，应该对你有用吧？”
  “你……”夜之羽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然后眼神中透出激动，最后却都化为令人心悸的怒气，“你疯了吗？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我当然知道！”我有点生气地顶了回去，看他一直不接手机，只好粗鲁地塞到他的手里，“还不是为了帮你……”
  话刚说到一半，就看到夜之羽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亮，我赶紧若无其事地补充道：“那个……其实帮你只是顺便，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孤儿院的孩子们。我……”
  下一秒，我被一双有力的大手轻轻往前一拉，整个人都被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谢谢……谢谢你！”
  耳边是温热的呼吸和轻柔的呢喃，我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但是一股热气逐渐从脸上向耳朵和脖子蔓延，让我整个人都烧成了一块红布。
  我安静地伏在他的怀里，心里充满酸涩的甜蜜。
  扑通！扑通！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在狭窄的楼道里回荡。
  送走了夜之羽，我没有再回去找施京远，而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离开了公司。
  外面天色阴沉，有大团大团的乌云在空中聚集，看起来应该很快就会有一场大雨。
  而我的心却快乐得好像要飞起来了一样，似乎压在我心上很久的东西突然被移开，于是瞬间，天地都变得更加广阔，甚至连路人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我脚步轻快地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公寓里，拿起之前经纪人给我的培训课程表再看了看，发现上面的课程其实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为了不打草惊蛇，最近你最好别再出现在施京远面前。只要有时间，我会来找你的。”
  夜之羽离开前对我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我想了想，决定还是按照经纪人的安排，老老实实地去接受培训。
  这只是暂时的，我对自己说，只要夜之羽拿到证据扳倒了施京远，一切就都结束了。
  于是，当我第二天按照课表上的时间，准时出现在公司的培训教室时，迎面就看到了经纪人吃惊又欣慰的目光。
  “想明白了就好！”
  他冲着我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带我进去，向老师简单做了介绍，叮嘱我认真学习之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他带的不止我一个艺人，能在百忙之中赶过来交代我一句已经很不容易，所以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受了轻视。
  但是，很明显，有些人可不是这么想的。
  经纪人刚走，我就察觉到有几道不善的目光朝我投来。我惊讶地转过身，发现周围全是陌生的面孔，而用刀子一样的目光瞪着我的，却是几个漂亮的女孩子。
  按照课表，这节课是形体课，也是每一个进入星漾公司的艺人必修的一门课程，所以在这里看到同一个公司的艺人，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真正奇怪的是，为什么我和她们素不相识，她们却对我抱着这么大的恶意呢？
  然而，还没等我思考清楚，老师就宣布开始上课了。
  因为我是新来的，所以老师纠正了其他几个人的动作之后，过来重点指导我。
  也许是因为我天生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在刚开始的训练过程中，我总是达不到老师的要求，不断地被要求重复同一个动作。渐渐地，周围那些目光中，讽刺和鄙视的意味越来越浓，几乎到了让人无法无视的地步。
  终于，在老师宣布暂时休息后，那些不善的目光迅速转化成了尖锐的话语。
  “哈？我说什么来着？有些人不要以为自己进入星漾公司就一步登天了！看看那僵硬得跟木头一样的动作，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后门才签进来的，要是我，早就没脸见人了！”
  几乎就在老师走出门的瞬间，一个留着黑色长直发、面容靓丽、身材高挑的女孩就一边享受着助理的服侍，一边意有所指地开口了。
  正在练习抬腿的我动作一顿，面无表情地望了过去。
  只见另外一个身材娇小、看起来像洋娃娃的女生也向我投过来厌恶的目光，然后凑到那个女孩身边谄媚地说道：“就是嘛！有些人也不照照镜子，还敢抢薇薇姐你的代言，真是太不要脸了！”
  薇薇姐？
  这个有点熟悉的名字从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我突然想起昨天在公司大厅里遇到施小薰时，似乎也有人说我抢了这个薇薇姐的代言，难道就是那个身材高挑的女生？
  另一边，又有几个女孩子凑了过去，围在那个叫薇薇的女生身边，义愤填膺地附和着。
  “薇薇姐，你不知道，施大小姐都说了她是靠傍上施总来的，而且看样子，施大小姐还很不喜欢她！”
  “听说她还是个学生，也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吸引了施总的注意，真是有心机！”
  “薇薇姐，你别生气，我们都看好你的！”
  ……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叫薇薇的女生高高挑起了眉毛，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随时有可能会被她踩死的蚂蚁。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她娇艳的红唇里吐出不屑的话语，“不过就是一个空降花瓶而已，什么能耐都没有，连个形体都练不好，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扫地出门——为她生气可不值得。”
  ……
  听来听去，全都是一些没有实际意义的话。我收回视线，不再理会她们的高谈阔论，走到一边，沉默地练习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反应气到了，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女生们，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下意识转过头，正好看到那个薇薇的助理像一只横冲直撞的牛犊一样，脸上带着一股义无反顾的疯狂，朝我冲了过来。而不远处的那群女生全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特别是那个薇薇，美丽的脸上已经呈现出了一抹扭曲的快意。
  我一惊，想要收回腿却已经晚了，那个胖妹助理已经冲到了我的跟前。
  一股大力撞来，单脚站立的我经不住胖妹助理这一撞，整个人重重地倒了下去。
  过了好半天，我始终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疼痛，相反，我的身体仿佛陷进了一个充满了青草气息的迷梦，鼻端萦绕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下一秒，我睁开眼，果然看到了一双满含着笑意的眼眸。
  “哈哈！朵朵，你是知道了我要来这里看你，所以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吗？”
  眼前的少年眉梢眼角都挂着欢喜的神情，细碎的棕色发丝下露出耀眼的红色耳钉。
  “千歌？”我惊讶地从他的怀里直起身，声音里充满了惊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陪你呀！”
  千歌一脸遗憾地收回了刚才扶在我腰间的手臂，歪着头戏谑地回答。
  又来了！
  我忍不住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抬手拍了他一下，嘴里还凶巴巴地说：“不许胡说！快点告诉我，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想起来这里可是星漾公司，到处都是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当红艺人，门口的安检可谓严格到了极点，无关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被放进来的。
  想到平时千歌胡闹的劲头，我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你……你不会是……偷溜进来的吧？”
  砰——
  一个栗暴敲在我的额头上，却奇怪地一点都不痛。
  看着我不满地揉着额头的样子，千歌一边笑着伸手揉乱了我的头发，一边露出委屈的神情：“呜呜……朵朵，在你心里，我是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人吗？我真是太伤心了……”
  那水波荡漾的眸子配上这杀伤力爆表的表情，我瞬间听到身后一大片轻呼，转过头，果然看到了一大片花痴的眼神。
  直到此时，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电影镜头一样慢慢回放。我突然意识到，这里并不是谈话的地方，想要拉着千歌离开，却被千歌伸手拦住了。
  “朵朵。”千歌叫着我的名字，目光却瞥向那群女生，嘴角勾起的笑容看似完美，但是眼角射出的寒光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你还没告诉我，刚才怎么就突然摔倒了呢？”
  说完后，他还用看似多情的眼睛望过去。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包括薇薇在内的几个女生全都露出一副心虚的表情，而刚才被派来撞我的胖妹助理更是脸蛋涨红，强装镇定地解释道：“那个……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小心才撞到了云小姐，我……”
  “咦？”千歌故作惊讶地收回视线，然后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位可爱的妹妹不小心啊，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主人放出了一条不听话的狗，到处乱咬人呢！”
  话音落下，刚刚因为被夸“可爱”而露出羞涩表情的助理，瞬间脸色惨白，目光更是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薇薇的方向望去。
  “你……”果然，下一秒，那个薇薇就再也顾不上欣赏帅哥，生气地冲过来，指着千歌大叫，“你是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保安呢？保安都去哪里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混进来，还不赶紧赶走……”
  “哇！这位姐姐，你的声音好大哦！”
  还没等她叫完，千歌就捂着胸口，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让我在一边看得牙齿都要酸倒。刚要阻止他继续拉仇恨，他的下一句话就彻底让我呆住了。
  “还没向各位姐姐做自我介绍，我叫千歌，是星漾公司新签约的歌手，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哦。”
  “你？歌手？”
  薇薇显然也被千歌的身份惊呆了，她怀疑地上下打量着千歌，似乎在判断千歌说的是真是假。
  我也轻轻扯了扯千歌的衣角，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千歌却冲我眨了眨眼，我瞬间闭上了嘴巴。
  正在这时，刚才围在薇薇身边的那个可爱女生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啊！我想起来了，他是千歌！花楹直播间的那个千歌！我听过他唱歌……”
  女生的话像是投到水中的小石子，瞬间打破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那些女生终于都换上了了然的神情，一个个眼神热切地望着千歌。
  “真是太好了！终于有人认出我来了！”众目睽睽之下，千歌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大声说道，“我还想着，如果再不行，都要请我的经纪人下来和大家说明一下呢！”
  说到这里，他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微笑着拉起我的手，对着还在痴痴望着他的那群女生优雅地点了点头：“以后有机会再来和各位美女聊天，希望下次不要再让我见到有人欺负我家朵朵了，否则我可是会很生气的！”
  说完，他连众人脸上的表情都不看，直接拉着我走出了训练室。
  今天天气不错，灿烂的阳光透过头顶的玻璃，照在星漾公司的员工咖啡厅里。
  “千歌，你是真的和星漾公司签约了？”
  我看着对面轻轻搅动咖啡的千歌，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从训练室出来，千歌就带着我一路来到了这间咖啡厅，看着他掏出员工卡，熟练地买了两杯咖啡，我终于相信他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了。
  可是，为什么呢？
  我望着千歌俊美的容颜，想到他在花楹直播间里超高的人气……他不是一向最讨厌束缚吗？离开了可以随心所欲唱自己喜欢的歌的直播间，来到星漾公司做一个偶像歌手，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千歌笑嘻嘻地看着我说：“我刚才不是说了，来陪你啊！”
  “千歌！”我有点恼怒地瞪着他。
  看到我的眼神，千歌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亮如辰星的眸子里掠过一丝黯然，连声音听起来都闷闷的。
  “唉！说实话你不信，非得让我说假话才行。”他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就是因为怕你在这里受欺负，所以才辞了直播间的工作，主动跑来和星漾签约的啊！本来是想让你高兴的，你却一点都不领情……”
  千歌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最后的尾音甚至都有点听不清了。
  “千歌……”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低落的情绪感染，我的心里也觉得微微酸涩，有些话堵在嗓子里跃跃欲出，“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
  我刚想说我没办法接受他的感情，但还没说出口，千歌就突然抬起头，嘻嘻哈哈地打断了我的话。
  “哈哈！朵朵，你可真好骗啊！其实我刚才是逗你玩的啦！我就是觉得直播间的工作有点无聊了，想来试试做个偶像歌手是什么感觉。说不定我会一下子红遍全国，连夜之羽那家伙的风头都盖过去呢，哈哈哈！”
  他一边说，一边笑得前仰后合。
  可是我看着他没有一丝笑意的眸子，一点都笑不出来。
  我突然发现，我欠千歌的实在太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千歌那天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我无所谓的态度让她们找不到成就感，接下来的日子，我耳边的讽刺声少了很多，反而有不认识的女生跑过来和我套近乎，拐弯抹角地打听千歌的事情。
  在这种相对平静的氛围里，我一边认真地训练，一边担心着夜之羽那边是不是一切顺利。
  从那天他拿走录音后，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这一天，我结束训练，刚好遇到了正要来找我的千歌，说是晚上约了苏辰樱，一起回“美少年公寓”吃饭。
  我想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问问夜之羽孤儿院的事情，于是高兴地答应了。
  我们一起走出星漾公司的大楼，突然看到街对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人来人往的街道边，一身黑衣的少年稳稳地站在那里，天神般俊美的面容上清冷一片，却依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而他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只是定定地看着我们。
  几乎就在我发现他的同时，他的眼睛也瞬间一亮，整个人仿佛突然消融的冰山，露出令人炫目的光彩。
  我的脸顿时变热了。
  刚要抬手和他打招呼，却看见他的视线往我的身旁一移，脸色瞬间好像寒风掠过湖面，水面重新冰封。在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黑着一张脸，快步穿过马路走过来，一把把我拉离了千歌身边。
  “你怎么在这里？”
  他恶狠狠地瞪着千歌，语气里充满了戒备和不满。
  “啊？我啊……”关键是千歌还唯恐天下不乱地摇晃着脑袋，故意引人误会地说道，“之前从直播间辞职时，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为了和朵朵在一起，也和星漾公司签约了，哈哈……”
  听到这样的回答，夜之羽瞬间阴沉了脸，恨不得冲上去揍千歌一顿。
  大战一触即发，我刚要开口打圆场，一回头却发现越来越多的人从公司里走出来。为了不引人注意，我赶紧拉起夜之羽的手，顺便又踢了千歌一脚。
  “不是说要回公寓一起吃饭吗？赶紧走吧！”
  好不容易把这两个你剜我一眼、我瞪你两下的幼稚鬼拉回公寓里，结果，两个人在餐桌上还是不肯消停，不断地上演着斗嘴的戏码。
  剩下我和苏辰樱两个面面相觑，最后只好化无奈为食欲，专心致志地对付桌上的美味佳肴。
  这次并不愉快的聚餐终于在一片混乱中结束了。
  至于我想知道的事情，到最后也没机会开口询问。
  而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从这一天开始，两个人就像是杠上了似的，只要我走出公司，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的五分钟内，另一个人也会神出鬼没地出现，然后三言两语之间就会像斗鸡似的吵起来，闹得我耳朵里整天都是“嗡嗡嗡”的声音。
  就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气氛里，由我担任代言人的dream香水首次品牌发布会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怎么办？我好紧张啊！”
  化妆间里，我对着镜子中的自己，不停地深呼吸，但还是控制不住疯狂的心跳，好像之前做的所有准备一瞬间都消失不见，脑海中一片空白。
  一直在旁边做最后确认的经纪人，听到我的话，居然鼓励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
  “第一次上台都这样，等到你真正站上去时就不紧张了。”
  简短的话仿佛具有神奇的魔力，瞬间安抚了我忐忑不安的情绪。
  当我在一片欢呼声中走上舞台，游移的目光捕捉到台下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眸时，最后一丝紧张也烟消云散了。
  前排的中间，坐在那里的夜之羽身姿挺拔，一身黑色的正装更衬得他容颜俊美，浓黑的眉毛下双眸漆黑如墨，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一瞬间，我觉得周围的喧哗都突然消失，视野里只剩下那令人深陷其中的目光，还有他缓缓举起来朝我挥动的手上那枚玫瑰尾戒耀眼的光芒。上台前在半空中悠悠荡荡的心渐渐落到了实处，我突然间生出了无穷的力量。
  发布会的各个环节，之前已经演练过很多次，所以当我彻底平静下来，一切就都不再是问题。
  在主持人的引导下，我用从未有过的自信心态走完了所有的流程，当看到主持人赞许的目光，听到台下此起彼伏的掌声和欢呼时，我知道自己成功了。
  走下舞台前，我最后一次朝着观众席望去，却发现夜之羽的位子上已经空空如也。
  他去哪里了？
  我带着满脑袋疑惑，回到了后台。
  一脸兴奋的经纪人跑过来大大表扬了我一番，让我回去休息室里先卸妆休息，并告诉我，等发布会全部结束后，公司里应该会有庆功宴。
  我端着一张僵硬的笑脸应付完所有人，然后在大家的目送下，向公司专门分给我的休息室走去。
  刚才在台上的激动消退，我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渴望见到夜之羽，所以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想要赶紧回到休息室里拿起手机，拨通他的电话。
  终于走到了休息室的门口，我伸手推开门，刚要抬脚跨进去，眼前却突然一花，从门里传来一声夸张的大叫。
  “欢迎我们的代言人，云一朵成功归来，撒花！”
  纷纷扬扬的花瓣和五颜六色的彩带从半空中倾泻而下，我张口结舌地看着这意料之外的一切，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身影抱了起来。
  “哈哈！我就知道朵朵是最棒的！”
  千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抱起我，一边转圈一边大笑。
  被他的情绪感染，我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一个愤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惊讶地望过去，发现刚才莫名消失的夜之羽竟然抱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站在那里，目光好像要吃人似的看着我和千歌。
  吃惊、失望、痛楚、愤怒……
  那双比黑色的琉璃还要闪亮的眸子里掠过无数复杂的情绪，最终都转化成了铺天盖地的烈焰。
  看着他的样子，我的心中突然生出不祥的预感。
  我慌乱地从千歌的怀里挣脱出来，刚要走上前去解释，眼前人影却一闪。
  “砰”的一声，旁边传来一声闷响，然后是千歌捂着脸，发出压抑的痛呼。
  眼看着夜之羽的第二拳已经挥到半空，我瞬间爆发了无限的力量，扑过去挡在千歌面前。
  “你疯了！”
  我生气地大吼出声。
  “是！我疯了！”
  看到我的动作，夜之羽眸子里的烈焰更加炽热，脸上的神情却是死寂一片。
  我的心里一阵刺痛，但是想到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的事情，还是死死地盯着他，唯恐他趁我不备，再打千歌一拳。
  那一拳最终还是没有挥下来……
  但是还没等我松口气，那束火红的玫瑰突然被重重地扔到了地上。夜之羽露出一丝惨笑，双脚毫不留情地踩在了玫瑰娇嫩的花瓣上。
  “云一朵，我真是没有想到，你真是这种一脚踏两船的人！既然你选择了他，又何必给我希望？”
  说完，他发出一声寒彻入骨的冷笑，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夜之羽！”
  我在他的身后大喊了一声，却没有起丝毫作用，他还是大步走了出去，只剩下地上一大片被踩得面目全非的玫瑰，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朵朵，要不我追上去跟他解释一下？”
  静默中，千歌突然从我的身后走出来，一双潋滟的眸子里盛满了对我的心疼。
  “不用了。”
  我摇了摇头，突然间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之前发布会成功的喜悦荡然无存，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从头到脚冷得发抖。
  千歌又在旁边说了些什么，我根本没有听清，甚至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我都没有注意到。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像是游魂一样，走出了发布会的后台，又走出了星漾公司，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
  正是傍晚下班的时候，天边的晚霞为整个城市镀上了一层金光，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面带微笑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而我像是被整个世界排斥在外的傻瓜，耳边不停回荡着夜之羽绝情的话。
  “云一朵，我真是没有想到，你是这种一脚踏两船的人！既然你选择了他，又何必给我希望？”
  这句话像是刀子一样，不断切割着我的心，一遍又一遍。
  到了最后，心上的伤口似乎也失去了痛觉，我双腿机械地走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窒息感。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有不断的误会？为什么不肯听我解释，哪怕只有一句？
  终于，累到了极点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走回了“美少年公寓”。
  我试着按响了门铃，却没有人来开门。
  掏出一直没来得及归还的钥匙，我打开门走了进去，一步不停地走到楼顶的花园。
  花园里的花草依然像我离开前一样繁茂，翠绿的藤蔓生机勃勃地生长着。
  我靠在那个郁郁葱葱的葡萄架下，脑海中浮现出那次夜之羽强拉我上来后在这里吻我的情形，那时候的我们，虽然别扭，却是那样快乐。
  究竟是什么时候，这一切都变质了呢？
  “夜之羽……”我轻抚着头顶垂落的叶片，忍不住喃喃自语，“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样的地步呢？”
  叶片在风中微微晃动，似乎在给我回应。
  我苦笑着移开目光，望向头顶广袤的夜空。
  “你说我脚踏两条船，却从来没有问过我，我喜欢的究竟是谁……”我对着夜空中最闪亮的星星倾诉，就像是对着夜之羽如同深海般的眼睛，“连千歌都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你却不知道……”
  想到一直以来走过的路，我突然生出了一股无力的感觉。
  “我好累啊，夜之羽……”我抱着膝盖，慢慢在葡萄架下坐下来，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去当那个什么代言人，不想应付现在各种各样的事情。我多想时光能够倒流，我还能回到这里和你们一起，看着你们在直播间里逗笑，大家一起打打闹闹……”
  想起那些快乐的日子，我的声音里也慢慢地多了很多感伤：“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一次呢？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看清我的心？里面没有千歌，没有苏辰樱，没有施京远，有的只是你啊！夜之羽！”
  ……
  终于说累了，我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经纪人打来电话，大声地质问我跑到哪里去了，说整个公司的人都在等着我出席庆功宴。
  我挂断电话，拖着酸胀麻木的腿站起来，却差点没能站稳，幸好及时扶住身后的葡萄架，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这时候，耳边似乎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但我仔细去听，发现除了偶尔吹来的风声，楼顶一片寂静。
  我转过葡萄架，准备离开，却突然发现，就在葡萄架后面的石桌上，有一个东西躺在那里，静静地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是夜之羽从不离身的玫瑰尾戒！
  我走过去，拿起戒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体温，但是它的主人不见了踪影。
  夜之羽，难道你真的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了吗？
  一滴泪从我的眼角滑落。
  我拿着尾戒站在原地很久，决定拿着它离开。
  目送着那个纤细的身影离开，一脸悲伤的少年从楼顶花园的另一侧缓缓走了出来。
  他望着少女之前站立过的地方，轻轻吹过的夜风里似乎还能闻到少女身上的馨香，还能听到她痛苦的呢喃。
  “你说我脚踏两条船，却从来没有问过我，我喜欢的究竟是谁……连千歌都知道，我喜欢的是你，可是你却不知道……”
  “我好累啊，夜之羽……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去当那个什么代言人，不想应付现在各种各样的事情。我多想时光能够倒流，我还能回到这里和你们一起，看着你们在直播间里逗笑，大家一起打打闹闹……”
  “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一次呢？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看清我的心？里面没有千歌，没有苏辰樱，没有施京远，有的只是你啊！夜之羽！”
  ……
  “对不起，朵朵。”少年俊美的脸上，懊悔和自责交织在一起。
  他闭上眼睛，用双手捧着自己的头，喃喃地对着少女离开的方向说：“原来我这么自私，从来都只顾自己的感受，却深深地伤害了你。”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我本来不该是这样的人啊，可是为什么一遇到和你有关的事情，之前所有的隐忍和理智都全部不见了？只想让你的目光只看我，不要去看别人……”
  “明明我那么喜欢你，却把你越推越远……”少年痛苦地睁开眼睛，默默地下定了决心，“你等着我，朵朵，等我解决了施京远的事情，就去找你——我再也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少年握紧拳头，带着义无反顾的决心，对着深沉的夜色，说出了永不更改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