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轰然倒塌
作者:
拙守静安 更新:2022-03-30 20:29 字数:2942
两个消息同时汇聚,贾妈妈气得浑身发抖,眼前发黑,胸腔像是要爆炸了,猛地起身想出去,却一头朝前栽去,撞在柜子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贾爸爸正瘫在客厅的沙发上刷短视频,听到卧室里的声音,皱皱眉,屁股都没有动一下,继续刷。
贾妈妈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她额头破了,血流一脸,颧骨也擦伤了,整个人晕乎得厉害。
她艰难地扶着柜子走出去:“给我打120了。”
“咋了?”贾爸爸懒懒散散地看了她一眼,吓了一跳,扔下手机说,“你咋了?咋弄的?”
贾妈妈歪在沙发上:“我头晕,刚晕倒了。”
贾爸爸忙拿起手机打120,又拿了电子血压仪给她量血压。
“高压180 低压150。”贾爸爸说,“你是不是没吃降压药?你怎么一天天的,这么不注意,都得了高血压了,就得按时吃药,不吃药,出事了吧。”
边说边拿药倒水,给她吃药。
贾妈妈吃了降压药,精神也缓过来了,说:“早晨量了血压,不高,我这是气的。”
“啥事气成这样?”贾爸爸不以为意地说,“至于吗?”
镇医院的救护车一路鸣笛,飞驰而来,引得众人侧目,街头巷尾的人们纷纷揣测:“这是谁家倒霉了?”
“是咱村的吗?”
“这车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老爷子抱着膀子老神在在地说。
车直接开到长子的门口,停下。老爷子吓了一跳,忙跟上去。
那边长子已经扶着长媳上了救护车,老爷子颤巍巍地上前:“咋了?这脸是怎么弄的。”
上了救护车,贾爸爸才给贾世源打电话。
“什么?”贾世源惊得脸色都变了,“怎么回事!”
“我这就回去,马上就回去。”
“怎么了?”范欣然问。
贾世源神色有点儿慌张:“欣然,我妈妈摔了,高血压引起的,救护车送医院去了。”
范欣然吓了一跳,运用自己的医学知识嘱咐了几句,又嘱咐他稳定心神慢慢开车,便与他匆匆分别。
他们都不甚在意,只当是寻常。却不知命运已经张开血盆大口,这一别,竟是难再回头。
贾妈妈被救护车接走的消息在村里传开,三叔三婶之类的贾家族人纷纷到医院去探望。贾世源的表姑姑在镇医院门口开小卖部,听说贾妈妈住院了,忙去陪伴着,又告诉了自己家人,她家人又把消息告诉了其他亲戚。
半个小时之后,医护人员给贾妈妈做检查,他们身后跟了一群人,走哪跟哪,还用不小的声音说话,吵嚷得厉害。
然后,所有人都知道范欣然劈腿了,范妈妈在外败坏贾世源大姐的名声。
“这小妮真不是个东西,看着很老实,花花肠子比谁都多。”
“她娘狂气得很,有两个臭钱,谁都看不起,谁都笑话,她村上都不待见她,谁在背后不说她。”
恨人有,笑人无。无是罪,有更是罪。对于一些人来说,富人的富有本身就是罪。
“这亲结的,结成仇了。”
“还结啥亲,散了吧。赶紧把彩礼要回来,万一他们耍孬心眼,就人财两空了。”
“对,把彩礼要回来。”
“要回来!”
“要回来。”
都说越是没什么,越在意什么,还真是这样,一群人叫嚷着想要保护自己最在意的东西,那般真诚那般焦急那般狂热,让人不知如何表述。
贾爸爸的炮仗脾气,哪里经得起这样激。二十万彩礼,范爸爸干脆利索地退了二十一万——
“没人图你们彩礼,订婚花费我也给你补上。”
“不要血口喷人,不想结亲就不结,非要结仇吗?”
贾爸爸易燃却难冷,这多出来的一万块钱,有魔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心,落入无底深渊:他做了什么!
周围的亲友散了不少,还有些人在,都噤若寒蝉。如果范家推诿、辩驳、争吵,他们都有话说,可以把范家说得狗屁不是,可范家直截了当地退了彩礼,还多给了,他们总不能说对方贪财。
不过,既已撕破脸,总是要指责对方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词穷只是暂时的——
“退这么利索,恐怕是早就想散了,就等咱说呢。”
“那可是,可能又相看了别的,早就有其他想法了。”
……
贾爸爸脸色很难看,没人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贾世源匆匆赶到医院,还未及开口,就有人热情关切温暖地说:“孩子,别难受,我再给你说个好的。”
“就是,难受个啥,咱还离不了他们吗?”
贾世源懵:“怎么了?什么意思?我妈怎么样了?”
贾爸爸阴沉着脸:“去看你妈吧。”
贾妈妈脸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看起来没有那么血淋淋的瘆人了,手上扎着点滴,面色发黄,毫无气力的样子。
贾世源心痛:“妈,怎么回事?”
贾妈妈流泪,没输液的手拍着床板,又诉说说了无数遍的事情。
“这不可能!”贾世源急急地否定,“这怎么可能!她不会变心的,她没有。我刚刚跟她在一起,她好着呢。”
走廊外的亲戚走进来,七嘴八舌地说范欣然的不对。
“她哄你呢,她变心会跟你说?”
“你别傻了,她跟别的男的在车上拉拉扯扯的,都被人看到了——”
贾世源愤怒:“这事儿我知道,那天下雨,她搭同事的顺风车走的,这有什么!”
对他的情绪,众人还以更大力的抨击和打压: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死心眼,你二婶家司机亲眼见的,能有假?”
“你娘都让她气成这样了,咋着?你还替她说话,你这小孩咋这么不懂事!”
“你是要娘还是要媳妇?”
……
贾世源一张嘴应付不过那么多张嘴,何况他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贾妈妈捂着脸,又掉起眼泪来。
“啥都别说了,你爹跟那边说了,彩礼都退回来了。”
贾世源似是听不懂这句话,又似是压根就没听见,他耳边炸响阵阵惊雷,之后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嗡嗡声。他慢慢走出病房门,穿过走廊,坐在楼梯上,胳膊支在腿上,头垂到臂弯里去。
他就这样坐着,很久,很久。
“你还值当得为了这点儿事跟你爹娘翻脸不成?你娘都这样了,大夫说不能生气,你还要气她吗?”
范欣然傍晚才回到家,院子里堆着一些碎瓷片,有碗的,有花瓶的,有镜子的,门上的玻璃也缺了一个小口,地上还有一些碎片。
这是,打架了?
二十分钟之后,贾世源收到范欣然的一条信息:【我没有出轨。】
贾世源这才从塑像状态脱离,颤抖地打字:【我知道,我相信你。】
【这都是误会,我家人冲动了。】
【对不起,我们还有可能吗?】
信息发送失败,她删除了他。
贾世源想尝试别的方式联系她,终没有。他知道这次不同往日两人之间闹别扭,上升到两个家庭之间的颜面问题,他们已经没可能了。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伤了里子,还能见面还能描补,伤了脸上,还能怎样?
就别联系了,没有明确听到拒绝,他还能想象彼此之间的联系没有断。
到晚上的时候,贾世源又想或许他该去找她,就算不能继续牵手,他也该为自家做的混账事向她道歉,总之,他就是想找理由见她一次,没准是最后一次了啊。就算要分手,也要好好告别啊,这样潦潦草草散了算什么!
夜色带着寂静,让骚动的因子疯狂生长,彻底转变了他的想法。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自己开车去了范欣然那村,到村头时,又不敢继续往前开。小心翼翼拨通她的电话,胆战心惊地等着那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电话响了好久,范欣然看着手机屏幕上熟悉的名字,满面泪痕,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干什么呢!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挂断吧,范欣然这么想着,伸出手。可是手有自己的想法,习惯了接听他的电话,这一次擅做主张往右划。
范欣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手机里传来贾世源欣喜的声音:“欣然,我在你们村头。”
范欣然吓一跳:“这大半夜的,你来干什么。”
“我,我想你了。”贾世源眼里噙着泪,声音有些哽咽了,“我们见见吧。”
范欣然因为那句“我想你了”直接泪崩,呜咽了一会儿才说:“太晚了,我妈还没睡,她不会让我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