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有羊奶和穗饼，饿的话就先去吃点吧。”天刚蒙蒙亮，油娘就招呼这几个借宿在家里的年轻人，不但没有任何怨言，她反而心存感激于吴总管经常安排一些风杯学院的年轻学生借宿在家里，用这样的方式来接济他们母子俩，再说，儿子残疾了后，她也一直希望能让他和同龄人多接触接触，省的每天都郁郁寡欢的。
  “来了来了。”邱梓杏乖巧地回应，“啊……这一觉真是舒服啊。”张天霖伸了个懒腰，眯眼瞧着窗外练枪的先知。尽管才接触了小半天，几人对这对母子都颇有好感。眼前这个女人头上卷着发巾，身着麻布短衫，脸上已经留下了岁月的痕迹，身材却因为终年做家务和照顾儿子中发胖地厉害，脸上的笑容几乎令每一个人都感到温暖，丝毫没有终日陷在琐事和情绪的那种中年妇女的怨气。
  吴垠给弟弟五个人找的住所，原来正是这一家小型旅馆，在远离闹市区，远离了鲸空城那种紧张而有序的氛围的一角。屋主正是这叫做油娘的女人和她失去双腿的儿子壁虎。
  “这轮椅的做工看起来很精良啊，应该很贵吧。”吴尘也推着一个瘦弱青年从房里出来了。“嗯，是吴总管托矮人工匠做的。”少年的目光动也不动。也只是礼貌性地看了看纪月等人，便自顾自地吃起了穗饼。
  “羊奶好鲜呐，真不愧是首都，咕噜~咕噜~”张天霖只顾着往嘴里灌，奶都从嘴角淌下来了。“你慢点。”这货除了拎东西和丢脸，真不知道还有什么用，纪月无奈地想。
  敝新打量着这间并不宽敞的房屋，实木制成的屋顶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花地上的摊子却打扫得十分干净，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少年空荡荡的裤腿处，尽管来的时候吴垠已经反复和他们强调过小男孩非常反感提到感知力量和近战法师，然而叫做壁虎的男孩虽然看起里略显羞涩，对家里突然热闹起来也是颇为高兴的。看得出，壁虎也是一个忠实的车仔牌的收藏者，这不才认识一天不到，便和吴尘聊得火热朝天，见到吴尘收藏的五阶法师纪念卡，更是惊得眼睛都移不开了。
  “怎么样？你们这次来，也是来欣赏游行和表演的吗？鲸空城可大了，要走完可得花不少精神。”油娘热情地询问。
  “不全是吧，我们本来打算直接到风杯报到的，但是因为庆典暂时闭院了，所以就顺便在鲸空城多逗留一会了。”纪月解释。
  敝新观察到，在听到风杯两个字时，少年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随即又熄灭了，他打量这个叫做壁虎的同龄男生，只感到嘲弄，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看也跟壁虎搭不上边，难道老天爷就是这么喜欢看玩笑，非要让愚钝的人叫做无所不知的先知，瘫痪的人叫做顽强的壁虎？
  “那很好啊，这么说来，你们应该成绩很好了？在大沪法师学院，你应该是和是跟吴总管一个初级学院的吧？”她笑着看向了儿子。“小虎，你以前不是最想去风杯了吗？难得有机会，多跟哥哥姐姐交流一下呀？”
  “是啊，真的很厉害了。”壁虎难得露出了笑容。
  “诶……”纪月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实话实说了，“虽然我们几个也很努力，但是这件事主要还是因为遇到了贵人，才最终确定下来的。”
  “哦……”油娘有些恍然大悟，不再追问，也不知道她恍然大悟了些什么东西，谁想到听完这话，壁虎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好像心里有什么情绪在波动。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聊。”他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羊奶，甚至不等吴尘，就自己用力地把轮椅推走，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啊？敝新等人莫名其妙，这是发生了什么？我们说了啥让人家不开心了？油娘的脸色却也局促了起来，“唉，这孩子。”她摇摇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那件事……对不起，我去看看他的情况。”
  “那件事”自然是指壁虎失去双腿的事，有什么还能超过失去身体的悲痛呢？“没事没事，您不用管我们。”纪月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说起来，你们觉得昨天那个鼠人到底有什么猫腻啊？”张天霖提起票箱一事。
  “我看就是兽人换了票箱，为了给自己的种族拉票。”邱梓杏嫉恶如仇，“说不定是交接的人搞丢了箱子，临时弥补又不想受罚？”吴尘一向不愿意恶意揣测别人。纪月则不愿意随意给出判断，“先知你觉得呢？”
  “谁知道呢。”敝新耸肩，“这事我们怎么想根本不重要，关键是总管和风杯那帮人怎么想……”
  “吴尘！天霖！都准备一下。”刚说着就听到吴垠在门外呼喊。有了昨天的教训，吴垠决定今天带上几个男生亲自去城外交接陆续到来的选票箱。“注意安全啊！别把胖胖搞丢了。”纪月随口嘱咐。
  “哟！我亲爱的老伙计，咱们又见面了！”还没上车，那个嘹亮的问好声萦绕在了耳边，为什么到哪都逃不过这货啊？“陛下，您能不能低调一点。”吴垠汗，他还真是没想到矮人王子竟然真是古道热肠。听说了选票箱可能被窃一事，二话不说就主动提出要来帮忙。可是你这样不就等于告诉敌人【我们加强了戒备，你们也要努力啊！】吗，“哦对对对，我有点太高兴了，不好意思。”伦多挠了挠头，压低了音量。“嘿，先知，你坐我旁边吧！”对这个机智的男孩，伦多也乐意多结识一下。便把那副厚厚的盔甲直接拉到了自己身旁。
  “哥，那个原先负责盖英城选票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小淮现在还联系不上，但是其他地区的票箱都确认还安全。”吴垠沉重，“他也挺不容易的，这么长的路，又是一个人，希望不要出事吧。
  “是啊，现在不学法术连个出路都没有了。”敝新似乎是抱怨了一句。
  “怎么，你们跟壁虎闹矛盾了？”吴垠笑笑，“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们就体谅下吧。”
  “他怎么了？”张天霖好奇，“壁虎原先也是感知天赋颇为出色的一个男孩。”
  “啊，看不出来哦？“敝新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以前很喜欢研究这方面的东西，鲸空城又有风杯学院，小时候他没事就喜欢爬到墙头旁观那些近战法师们练习和比试，结果有一次，不记得当时是有什么重要人物来访还是神器展览什么的吧，然后他就被以为是来偷东西的，逃走的路上直接从四楼摔了下来，双腿就瘫痪了。”吴垠叹气，“母子俩也是苦命人啊。”
  三人恍然大悟，有这样的经历，就无怪要仇视近战法师了，“不过只是断了双腿，为什么……“敝新想起了果慧城遇到的独臂男子。一柄冰剑刷的虎虎生风。
  “没有完成的肢体，就很难让感知力量流过全身，很难有这样的正常人的开发成果了，除非你在残疾前已经有着相当高的法术造诣。再说风杯学院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收过残疾的学生。“伦多插话。”所以，你们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这让他心理极度失衡了？“
  “我们才不是轻而易举，你知道我们差点为这封推荐信送命吗？“张天霖生气对方毫无理由地否定了他们。”我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但是只要知道这件事不公平，这就够了。“伦多依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那你自己不也是么？“敝新嘲讽，”身为王子，不用努力就有顶尖装备，足以抗衡联合王国最优秀的近战法师，要我说那手套恐怕有内置的什么锂金属吧？“
  “啊？你也注意到了么？“伦多嘿嘿一笑，”相位手套和抗性斗篷都是朋围王国的智慧结晶，我代表整个朋围王国，有什么不可以？“敝新语塞，这到底还是太年轻，没理清这上面的诡异逻辑。
  “怎么？还在想这是怎么办到的？“伦多晃了晃沉甸甸的手套，”我这手套内嵌犀牛牙支撑的齿轮，平时可以自由转动，但是只要受到剧烈撞击或者超大幅度的弯折，就会锁死，就算最强的兽人战士也无法掰开。如果以将要弯折的状态被冰封，甚至能爆发出将整个冰川震碎的力量，斗篷则是火裘鼠的毛发，能抵挡千度高温，再由炼制精油浸泡，同时可抵挡万段雷霆。“
  “我的老哥……”吴垠吴尘都是震惊不已，仿佛价值观都被震碎，既然有这么强力的装备，那风杯学子这么多年含辛茹苦的修炼是为了什么？
  “这么说，你们矮人没有明显克制风系法师的装备？”敝新敏锐地发现了关键。
  “风系本来就是最弱的属性，跟物理打击没什么区别，我们就没考虑这个。”伦多一摆手，把风系踢出了四大属性。“是你们搞不出来吧……”敝新无语。
  “这也是实话，都多少年没出过风系的草阶法师了？”伦多反问。
  “出城了，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吴垠打断，眼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游客和居民混杂在进出城门的街道上，不安的气息隐匿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