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心魔
作者:首如飞蓬      更新:2022-03-30 01:32      字数:2125
  我使劲儿摇了摇头,再看四周,哪里还有玄衣的影子。
  明明是我自己,却站在了亭檐上,我再往下一看,瞬间意识模糊了一刹那。
  身后风声一动,殷夜清从我身侧抓住了我的手腕稳稳落在了地面上。
  要不是那牵着我的芊芊柔荑那么柔软,让我都能闻到兰与蝶的馨香之气,我还真以为这是梦境。
  “殷楼主,咳,您…方便松手吗?”
  “怎么?”
  殷夜清在我身后,饶有兴味的问我。
  “有点热。”
  殷夜清冷哼一声,撒开了手。
  我转过身,看着她的脸上那道殷红的血痕,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花雨楼的人,大多靠脸谋生,玄衣伤了他的脸,相当于砸了人家的招牌。
  我没有说话,殷夜清收了剑转身就走,我心里愧疚,又没主意,定定的跟着她走了两步。
  “怎么跟着我?”
  殷夜清回头问我,桃花树下月光明艳,衬得她整个人亭亭玉立,真是丹唇外朗眉翠浅,明眸渐开横秋水。
  我怔了一怔,才用眼神,示意了下殷夜清脸上的伤口,意思是怎么赔。
  美人儿转过身哼了一声,“不如以身相许。”
  我老脸一红,一点愧疚之意都没了。
  我心里道,有些人啊,表面风华绝代绝色佳人,实际上跟赫连三一样恶劣。
  我背对着她,回我自己的雅间去了。
  第二天,我带着暮莲去柴房挑了一根长柴,来桃花亭找殷夜清拜师学艺。
  我们来的时候发现她人不在,亭子里的石桌上放着昨晚的那把剑。
  我也不避讳,拿起青芒剑就开始削柴火。
  就算在凡世练武,也要给小孩找一把趁手的武器。
  我要给暮莲削一根木剑,然后让他拜殷夜清为师。
  少年也不言语,坐在一旁安静的看我削木剑。
  我削着柴火问了一句:“暮莲啊,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不让你拜我为师吗?”
  “公子说过,我大概能猜到原因。”
  尉迟暮莲笑的眉眼弯弯,小小年纪,看着可可爱爱。
  “我什么时候说过?”
  我诧异了片刻。
  尉迟暮莲回想起我救他的那天,在练马场上,等他赶回来的时候。
  他发现一位穿着鹅黄锦缎的王公子弟已经带人,把整个练马场围住了,一群官宦子弟哭着嚷着求他留情。
  少年走近练马场,才发现黄老虎已经死了,全身上下像被一刀刀凌迟了。
  浑身是血皮开肉绽,没有一处好地方,豹子在他旁边呜咽着,却收了利爪不敢动弹。
  鹅黄公子的衣袍有明显被割裂的痕迹,一群侍卫守着我,没有一个人敢动。
  他的眼里看我,就是白衣琴师低着头,扶着琴半跪在地上。
  尉迟暮莲喊了一声公子跑上前去,我抬起头看暮莲,神色像他又不像。
  见到少年,我仿佛欣喜极了,一张嘴,一缕淤血就从嘴角溢了出来。
  仿佛撑了很久,我倒在他面前,扶起来后,头搁置在暮莲的肩上,还要挣扎着说话。
  “遇到你之前,我只以为弹琴是修身养性。遇到你之后,我才后悔我的琴为什么不是剑。”
  见我松懈了下来,赫连三连忙过来和暮莲一起搀扶着我上了马车。
  “后来呢?”
  我听的入神,居然一点儿也想不起来这些事。
  “你那阵子,似乎不认识我们了一样,怎么都不松开琴,只能让你拿着。”
  “我去的晚没有见到,赫连公子应该见识了你弹琴的样子。”
  “一路上死死盯着你不敢放松,生怕你魔性大发弹一曲似的。”
  “很像魔吗?“
  我觉得好笑,同时心里又是一阵苦涩。
  暮莲注意到我的神色,察觉到自己失言了,连忙改口。
  “不像不像,赫连公子说你怕是被心魔魇住,清醒过来就好了。”
  “可公子对我说的话,我一直记得。你觉得琴不如剑,带我学剑,我学就是了,学成后保护公子。”
  我听他说着,一是感动,二是因为自己失去的记忆和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行为感到疑惑。
  一时间,我的心里五味陈杂。
  还没等我回神,就听到翠袖远远的喊叫。
  “你们两个是真不怕死了,居然敢乱拿主人的剑刻东西,主人知道了,一定把你俩打出门去。”
  我心里说了一声不好,看了一眼削好的木剑,带着还在做鬼脸的暮莲,一溜烟的逃了。
  半晌过后,因为翠袖告密,殷夜清就传人把暮莲唤了过去。
  回来时,少年却一脸欣喜激动的告诉我,说自己有师父了。
  赫连三不来的日子里,暮莲去跟殷夜清练剑,我就在雅间里研究清心谱。
  我用文墨把玄衣修改后的地方圈了出来,认真的研磨,细细的品味。
  昨天见识到了玄衣对战殷夜清,虽然还有些地方不明。
  但那招式奇特,已然让我有些蠢蠢欲动,就在我想要拿天机琴来试验的时候,手却顿住了。
  直觉告诉我,弹了这些改过的琴谱,必定会出事。
  暮莲今天告诉了我一部分自己缺失记忆而遗忘的事,黄姓公子不是赫连杀的,是我动手杀的。
  真的死了吗…自己怎么会杀人…
  看了看自己凝住动作的手和从天机琴里浮现的琴谱,我突然长啸一声。
  我把琴谱摔在了地上,内心突然焦虑异常。
  自尉迟暮莲拜师起,过了些时日,暮莲每天都去练许久的剑才回来。
  他一回雅间,就累的躺下了。
  这天也是,一如往常。
  我才给他盖上被子,一枚小石子就把后窗打的弹了开来,滚落在地板上骨碌碌转了几圈。
  关的好好的后窗,没有深厚内力的人,肯定是不能这么轻易的就弹开木扉。
  我踱步上前,打开窗户去看,殷夜清在内阁楼下,娇媚的冲我一笑,扬了扬她拎在手里的两盅酒。
  我顿时会意,踩着窗棂轻翻了出去,稳稳落地。
  我们两个人坐在花雨楼的顶层,倚在美人靠上喝酒。
  抬头是漫天星辰,身下是四处逐渐亮起来的烛火和花娘们莺莺燕燕的软语。
  这个地方,的确是温柔乡。
  不过有句古话也在流传,温柔乡,英雄冢。
  过于沉溺于低糜的温柔和美酒,也不是什么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