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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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名 更新:2022-03-27 20:03 字数:2150
面对吉昌的暴怒,玄康也有些畏惧,随即又想到韦正的宽慰,自己如何也是东齐国的王子,就算是吉将军怒了又能如何?还能把自己杀了不成?
想到这里,他反而坦然起来:“大将军息怒!”他道:“玄康所言,句句不敢欺瞒,若有得罪大将军之处,还望大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则个!”
“是呀!是呀!”韦正也连忙站起:“我家二公子这是首次到洛京来,得见大将军风采,一时口无遮挡,失言得罪,还请大将军宽容!”
吉昌渐渐地平静下来,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直视着玄康,但是玄康却不躲不闪,迎着他的目光回视着,这令他越发对面前的少年感起兴趣来。
他长出了一口气,有意地道:“玄康,就凭你刚才的那句话,孤就可以以惑言之罪,打你二十大板,叫你记住教训,你信不信?”
吉昌的确不敢杀掉玄康的,但是他却可以打玄康的板子,还能美其名曰地说替文青云教子。
玄康道:“自我一入洛京,不过东齐质子,恰如一棵野草,任人践踏,生死若何?全凭大将军一言而定!”
这番话自怜自艾,又不免博得众人同情。
吉昌也觉得自己在这个十五岁的少年面前耍威风,的确没什么意思,只是身份如此,总是要找个台阶来下的。
这时,太傅糜庆站了起来,对着吉昌一拱手:“大将军,公子玄康适才所言的确令人气愤,不过,他少年心性,心直口快,也算是难得。听闻玄康公子诗文才名,老朽一直难以相信,如此年少,能有这般才华,不若大将军罚他吟诗一首,若是真得才华横溢,便免了这顿板子;若是沽名钓誉,再打不迟!”
玄康有些生气,敢情这位糜太傅是在怀疑自己的才华。不过,人家怀疑得也对,那些诗文本来就不是他写的,他只不过是纯天然的搬运工,稍加润色即景而已。
不过,对于吟诗对赋,他倒并不担心,毕竟自己的头脑中的诗词,没有一千也有五百,而且都是传世名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够蹦出来呢!
“不错!太傅的这个提议很好!”吉昌点头来,想了一下,道:“适才,你说自己恰如一棵野草,那好了,你就以《草》为题,即兴作诗一首,给你半柱香思索,可否?”
这是命题作文,而且是即兴,还有时间限定,对于许多的读书人来说,这才是最难的。
哪料到玄康却大言不渐:“多谢大将军开恩,既然要在下吟诗谢罪,何必一柱香?如今便已有了!”
众人皆是惊讶,吉昌有些不相信地道:“怎么这么快?”
玄康不作理会,马上吟诵出来:
“离离原上草,
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
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
萋萋满别情。”
当听到吉昌要自己以《草》为题,作一首诗之时,他的心头便暗喜,这首自小就会的古诗,已经跃然脑际!
诗诵完,满座皆惊,便是此间在座的大虞朝中官员里,也有几位是翰林院的博士,竟然呆若木鸡。
“献丑了!”玄康冲着大家一拱手,微微低头,算是礼过,坦然而坐。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
“好诗!”吉昌第一个叫了起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好句子!好句子!”说话间,忽然很有感触,不由得远望龙首山,竟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仿佛又回到了童年那不堪的往事中。
糜庆发出一声苦笑来:“玄康入洛,从此后,只怕洛京再无一人敢写诗了!”
玄康暗自惭愧,这首诗可是大唐三大诗人之一的香山居士白居易十六岁的应试之作,与他此时的年纪和情形所差无几,此诗应景而生,却又道不尽自己的心酸往事,虽说是送别之词,又何尝不是对生命的讴歌呢?
韦正也对玄康的应题之作这么快就出来,而且句句佳皆,感到万分的惊愕,毕竟东齐并非像魏国那般尚文,相反,东齐尚武,百年间也没有出得一个在大虞朝拿得出手的诗人,如今玄康的出现,仿佛是终结了东齐无诗人的历史,而且一出便是这等得光耀四射,令人精神大振。毕竟此时的玄康才十五岁,他之后的路还很漫长,不知道还会有多少经典传世之作横空出世呢!
不过,此时他却又有些唏嘘,大王竟然有眼不识金相玉,将东齐国百年一出的奇材,拱手送到了洛京来,便是以后玄康真得以诗文称著于世,若是他不回到东齐,到头来,在史书中也只能称作是大虞诗人。
“太傅见笑了!”玄康道,说着,又向吉昌问道:“若是此诗能够得到大将军认可,不知道可否免却在下不敬之罪呢?”
“当然!当然!”吉昌被从自己的回忆中拉了回来,连连点着头,对面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越发感兴趣了。说着,又想到了什么,大声地命令着身边的一名卫士:“秦电,你去把孤的龙洗砚取来,赐与文玄康,就算是孤对他此诗的奖励吧!”
“诺!”那位叫作秦电的侍卫快速地回转了太液宫,不一会儿,便捧着一方黑色砚台来到玄康的面前,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这是一块两寸见方的石砚,以云州石雕刻而成,砚边有两条盘龙飞舞,中间是一个天然的红珠,呈二龙戏珠的模样,甚是好看。
“多谢大将军!”玄康再一次起身施礼。
韦正连忙也将使团带来的礼物献上。
他们这种朝觐应该是一年一次,但是东齐国却断了三年。所以此次过来,所带礼物还算是丰厚,备有两份,一份前几日见虞皇时已然献过;今日这份礼,是专门献与吉大将军的。
吉将军只是客气了一番,看也未看,便命人将礼物尽数收下,送往宫内。
座上众人又闲聊了些时候,说了些双方无关紧要的话,时间便这么慢慢流逝。
玄康有些奇怪,他还以为韦正会提到昨日自己遇刺的事情,但是韦正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一句;而大虞朝官员们也没有任何人提到此事,就好像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