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泼醒再打
作者:情愿傻呆呆的      更新:2022-03-26 05:23      字数:7103
  李黄龙见土土哈浑身是血,长枪乱舞,已然杀得头昏,心知大势已去,一把将他扣住,大喝道:“走。”王可奔过来,一手捂着肚皮,一手拿着铉元剑,咬牙道:“李大哥,给。”敢情他躺在地上,铉元剑脱出马力殊之手,可巧落在他身边,被他拿起冲杀一阵。
  李黄龙接过长剑,见王可气色灰败,摇摇欲坠,不觉心头一紧,扬声道:“囊古歹,扶好他。”剑光连闪,刺倒两人,领众人抢上大路。李庭抱着李山,边跑边哭道:“李大哥,三狗儿快死啦……快死啦……”李黄龙心一沉,将李山接住,喝道:“李庭,你去抢马。”低头一看,只见李山胸口被鲜血染红一大块,气若游丝,便一迭声唤道:“三狗儿,三狗儿……”叫声未歇,身后风起,马力殊挥剑又至。李黄龙忙将李山负在背上,转身抵住他一轮抢攻。此时两人一般的宝剑,一般的剑法,马力殊急切间竟占不得丝毫上风。何况突见李黄龙使出“归藏剑”,惊诧莫名,连连喝问来由。但李黄龙一言不发,只仗着“十方步”东奔西突,迫得马力殊疲于奔命。
  李山依稀间听到李黄龙的声音,勉力张开眼皮,却见白光乱闪,耳边呜呜呜尽是剑风呼啸之声,顿觉三魂六魄悠悠荡荡,均已不在身上,忽听得双剑交击,铮然长鸣,李山神志略略一清,喘道:“李……李大哥……我……我要死……啦……”他肺部中剑,气息一入便泄,几不成声。李黄龙心如刀割,一边抵挡马力殊的剑招,一边骂道:“三狗儿你莫说胡话……”李山哧哧喘息,每喘一口气,便有鲜血涌出伤口,浸在李黄龙背上,只听他道:“我……我……参军,只想……让……娘……笑一笑……让娘……过……过好日子的……”说着咳声加剧,鲜血流出口外,滴到李黄龙颈上,火辣辣的竟有些烫人。
  此刻土土哈趁着李黄龙挡下群豪,领其他五人抢到马前,翻身上去。四个豪杰上前阻拦,土土哈力挽强弓,箭出连珠,那四人疾挥兵器格挡,不料李黄龙从后掩至,尽数将他们刺翻。马力殊紧随其后,连声大喝,长剑嗖嗖疾刺。两人武功本在伯仲,论身法李黄龙稍强,但论剑术,马力殊却要厉害些许。但李黄龙怀抱李山,多了个累赘,撑到此时已十分不易,匆匆挡了两剑,忽地踉跄,向后跌倒。马力殊得势不让,挥剑疾刺。土土哈见势,蓦地开弓引弦,羽箭如一字长蛇,逶迤而来。马力殊不得已圈回宝剑,将一串羽箭打落,李黄龙趁机蹿出,遥见李庭牵着马疾驰而来,李黄龙几步抢到,翻身上马,刹那间六人齐齐呼喊一声,纵马便走。
  马力殊恨李黄龙入骨,抓起地上长矛,奋力掷出。李黄龙仰身出剑,挑落长矛。只此停滞,马力殊又抢近数步,挑起一杆长枪,还未及掷出,众人已回身开弓,向他射来,马力殊虽没将李庭等人放在眼里,却对土土哈的箭术甚为忌惮,因此身形一滞,李黄龙趁机扬鞭催马,去得远了。
  六人奔出一程,不见人来,李黄龙方才勒住马匹,低头看去,只见李山面白如纸,身子冰冷僵硬,双眼空洞,兀自瞪天。李黄龙神色木然,忽地伸手将他眼皮缓缓抹下。李庭、杨榷和王可见此情形,才肯相信李山真的死了,不由得失声痛哭。王可身受重创,伤心之下顿时两眼发黑,堕下马来。李黄龙抢上将他抱起,但见他腹上一条伤口,约有四寸来长,血流如注。李黄龙知道若不救治,定然无幸,举手封住血脉,又寻了些细韧草茎,暂将创口缝合起来。
  李黄龙稳住王可伤情,起身回头,只见人人伤痕累累。土土哈伤势尤为严重,但他体魄强健,尚能支撑。李黄龙退下手上白玉扳指,交给受伤最轻的囊古歹道:“你们速去大营,以这枚扳指求见伯颜,告诉他此地情形,请他救治你们。”众人面面相觑,土土哈道:“李黄龙,你不与我们同去么?”李黄龙双眉一抖,好似漫不经心地道:“要么那群人死光,要么我李黄龙气绝,从今往后,这件事永无了结。”他口气阴郁至极,众人听了背脊上均生出寒意。
  囊古歹道:“李黄龙,这些人定是唐人派来断粮道的奇兵,只怕今次得手,便逃回唐境去了。你一人之力,怎能与一国抗衡,还是同去大营,再作计较。”众人连声称是。李黄龙翻身上马,盯着来路,脸色铁青,略一沉默,蓦地喝道:“我乃百夫长李黄龙,现令你等速往大营,拒我号令者,军法从事!”他此番以将官身份发号施令。五人一呆,再也不敢违拗,转过马匹,向襄阳方向奔去。
  李黄龙将弓箭负上肩头,宝剑斜插腰间,目光所及,夕阳西沉,天际也似染满鲜血。他仰天悲啸一声,掉转战马,往来路奔去。
  奔近粮草被截之处,只见前方焰炎高涨,万石粮草尽数没入火海。李黄龙胸中大恸,下马冲入火中,四处寻找阿舞尸首,却没见着。正觉惶惑,忽见一具尸体从地上跃将起来,跌跌撞撞向他扑来。李黄龙乍逢尸变,禁不住倒退半步,定睛看去却是史富通,恍然明白,这家伙必是倒地装死,避过一劫。
  史富通张臂搂紧李黄龙,放声哭道:“好兄弟,咱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李黄龙本想摔开他,但听他哭得凄惨,也不由眼眶酸热,强自忍住眼泪,冷冷道:“你倒也聪明伶俐?”史富通知他语带讥讽,讪讪地拭了泪,望着熊熊大火,又忍不住跌足道:“完啦,完啦,这下怎么向万户交代。”他转身对李黄龙道:“咱们快走,那群人若是回来,可大大不妙。”
  李黄龙道:“他们去哪儿了?”史富通指着东边山坡道:“他们带着俘虏进山去了。”李黄龙听说还有俘虏,松了一口气道:“史兄,指点之恩,李黄龙铭记在心。你骑我的马,回大营去吧。”说着举步上山。史富通惊道:“你做什么?”李黄龙并不理会,只是上行。史富通猜到他的心思,大感惊惶,叫道:“好兄弟,你勿要做蠢事,咱身患绝症,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啦。”李黄龙心头烦乱之际,无暇理会,纵身奔上山坡。史富通呆立半晌,忽一咬牙,嚷道:“罢,罢,左右是死,大伙儿一起死吧。”拾起一杆断矛,跟在李黄龙身后。
  李黄龙微觉诧异:“这烂痞子竟有如此胆气?”也不多言,径自穿过山道,寻觅踪迹,但见沿途多有足印血迹,像是群豪人多势众,又有伤者,自不免留下踪迹。李黄龙就循此踪迹,一路寻去。
  二人行了一程,陷入林莽之中,天上暮色渐浓,残照如血,映着草色烟光,分外凄迷。苦于天色暗淡,地上踪迹渐趋模糊,山路若有若无。李黄龙扎了一支火把,走在狭窄山路上,想着阿舞生死未卜,心头便如压了一块万斤巨石,几乎喘不过气来,眼角酸涩难当,若非史富通瞧着,恨不得伏在路边,大哭一场。史富通懵懂前行,忽地一个收足不及,撞在李黄龙身上,忙道:“好兄弟,前面没路了么……”话未说完,却被李黄龙一把捂住嘴,继而又见他将火把踩灭。忽然间,便听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停在数丈开外,只听一个南方口音道:“黄老五,方才我明明见了火光,这会儿怎就没有啦?”黄老五道:“我也瞧见啦,他奶奶的,莫非是鬼点灯?”前一人呸了一声,道:“晦气?什么鬼点灯了,这荒山野岭的,真叫出个鬼来,老子看你怎么应付?”黄老五笑道:“若来个美丽女鬼,我黄老五也笑纳了。”打个哈哈,又叹道:“我说杨湖,这次兄弟们出去,竟弄得死伤惨重,委实出人意料。”
  那杨湖长叹道:“原本云公子神机妙算,歼灭这支粮队该当不费吹灰之力。没料到头一遭出手,便遇上这等硬爪子。”黄老五叹道:“我当云公子拳剑无敌,却没料到羌虏区区一支粮队里竟也有此人物。如今想来,若非文千张在前面挡了一刀,我黄老五十九完蛋。你说,若是每支粮队都有如此高手,那可如何是好?”
  杨湖冷笑道:“高手这等不值钱么?那厮来头可不寻常。楚姑娘和云公子似乎都认得他。”两人议论着往来路转回,李黄龙和史富通屏息蹑在后面。山道崎岖,雾气洇湿。走了几十步。忽听黄老五又道:“不过,虽然死伤不少兄弟,也终究值得。没想到这次误打误闯,竟然拿住羌虏老大一个官儿。我说,那个阿什么牙的是个啥官儿?”杨湖道:“羌虏的规矩谁知道呢?但听云公子说,除了伯颜、史天泽、阿术,就数这阿里海牙官最大,方才还自他身上搜出羌虏皇帝的圣旨。云公子说,拿住此人,比击破一百队粮草还管用,如今想必正在拷问,若能让他说出羌虏的攻唐方略,可就大妙了。”
  黄老五道:“他妈的,揍死这厮才叫痛快。还有那个女扮男装的娘儿们,必是那狗羌虏一伙,依老子所见,活该把她剖腹挖心,祭奠死去的兄弟。”李黄龙听到这里,不由得双拳紧握,身子发起抖来。却听杨湖又道:“可惜云公子心软,说不该如此对付女流。可众兄弟心里有气,难免给她些苦头吃。我出来的时候,沈二爷已将她吊在大厅里,他两个兄弟都死在那羌虏剑下,孤月岭三个寨主去了两个,沈二爷自然不免怒火攻心,嚷着要抽那娘儿们一顿鞭子出气。他是这里的地主,云公子强龙不压地头蛇,自然拗他不过。嘿,我瞧他寻得那根柳条鞭子比胳膊还粗,蘸了水可是厉害得很,也不知那娘儿们细皮哈哈,只怕这会儿已经皮开肉绽,筋骨寸断呢,哈哈……”黄老五也觉快意,跟着大笑。
  李黄龙浑身紧绷,牙关咬得隐隐作痛。再走几步,遥见前方灯火飘忽,忽听有人嚷道:“黄老五、杨湖,有动静么?”黄老五笑道:“有个屁,老子说是鬼点灯,姓杨的还不信!”那人道:“今天刚出了事,羌虏一定四处搜捕,咱们也小心些。”杨湖笑道:“再怎么搜,也搜不到这地儿,再说这孤月岭四面悬空,就这陨星峡上的铁索可通。嘿,这就叫做‘孤月岭,陨星峡,鬼神到此也害怕’,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哈哈……”杨湖也哈哈大笑。二人笑了一半,忽地戛然而止。对面那人但觉奇怪,正要张口,忽见二人往两侧软倒,一道黑影倏地抢到,那人一个“你”字尚未出口,李黄龙已扣住他的脖子,但听一声微响,那人颈项断折,软软倒下。
  李黄龙下手不容情,瞬息间连毙三人。史富通见他得手,方才冲出,忽觉足下一空,身子顿往下坠,未及惊叫,李黄龙出手如电,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史富通战战兢兢往下一瞧,但见黑漆漆几不见底,竟是一处深谷,不由惊道:“妈呀!”再定睛细看,却见身侧一条二十来丈的铁索桥,铁索黝黑,共有八条,左右各一,作为护栏,下方则有六条,桥上竟无半张桥板。
  却听李黄龙冷然道:“还要过去么?”史富通好生为难,心里却算计道:“这厮武功高强,未必就会失手,我这绝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发,随着他终是多一线生机。”主意打定,叹道,“罢,咱性命左右在你身上,就陪你死啦!”李黄龙听他如此一说,真有些哭笑不得,见史富通迈步便要上桥,便道:“且慢。”史富通道:“怎么?”李黄龙道:“你仔细瞧瞧脚下。”史富通借着星月微光一瞧,只见铁索上每隔数尺,便悬着一个铃铛,顿时一只脚僵在半空,不敢落下。却听李黄龙道:“对面定然有人防守,我们一上桥,那边必然发问,若是应对不周,断了铁索,正好跌成一对肉饼。”
  史富通抹去额上冷汗,道:“好兄弟,天幸你眼利。”李黄龙沉吟道:“你跟这黄老五体形相似,换上他的衣衫!”史富通恍然道:“要乔装改扮么?”李黄龙颔首道:“你还不笨。”说着换上杨湖的衣衫。史富通犹豫一下,也换过衣衫。李黄龙将其他三人尸体藏好,挽着史富通上了铁索,果然一脚踏上,铃声大作,只是对崖并无声息。
  史富通走了一段,但觉前方动静全无,深感怪异,正埋怨李黄龙算计有误,忽听迎面有人高声叫道:“是谁?”史富通转念间心中大骂,敢情此时二人正在铁索桥中段,应对不周,对方将铁索一断,二人进退不得,必然堕下深谷。
  李黄龙学着杨湖的嗓子,闷声道:“黄老五肚痛得厉害,老子扶他回来看看。”史富通也忒乖巧,立时哼哼两声。这些日子他早晚都在无病呻吟,故而这两声虽是随口哼来,却哼得地道,叫人听不出破绽。
  对面火光一亮,只见桥上立着一条精瘦汉子,左右不下十人,张弓搭箭指定二人。李黄龙假意挽着扶手,低头垂目,让他看不清面目,史富通则蜷成一团,便似肚痛得站不起来。那汉子见二人服色无误,挥手让撤了弓箭,笑骂道:“黄老五你个龟孙子,吃多了狗肉么?”他说话之时,李黄龙扶着史富通,几步逼近桥头,却听那汉子又笑道:“黄老五,老子会按摩,给你揉揉,包管你龟孙子屁响如紫,一泻千里……”方要上前,借着火光,忽地看清李黄龙面目,顿时脸色大变,正要发号施令,李黄龙长剑疾出,那人应剑倒地,其他人无不大惊,还没叫出,李黄龙倏地放开史富通,抢过桥头,刺倒当先二人,转身挥剑,三支火把顿时熄灭,桥头漆黑一片。史富通只听闷哼声、低号声、倒地声不绝于耳。片刻工夫,忽地手臂一紧,心头大骇,但听李黄龙道:“过来。”
  史富通松了一口气,走过桥头,李黄龙燃起一支火把,史富通低头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但见地上横七竖八躺满尸体,俱是伤在咽喉,难怪很少人能够出声。
  二人快步上山,其间又有三道岗哨,但远不及陨星峡防守严密,人手也少,均被李黄龙闪电施袭,一一制住。走了半里路程,忽见前方灯火大明,一座松木搭建的高大房屋矗在眼前,尚未走近,便听见鞭打之声及女子惨叫。李黄龙听得是阿舞的声音,一时心如滴血,转身将弓箭交给史富通,涩声道:“你在外面接应,我叫声‘放’,你便放箭!但记着边跑边射,不可留在原地。”
  史富通早已腿软,闻言自是求之不得,低头钻进一旁的林子。李黄龙手按宝剑,吸了一口气,进入屋内。此时屋中灯火通明,群豪或站或坐,围成一圈,是以李黄龙入内,也无人留意。堂中地上放着炭火皮鞭,阿里海牙被绑在向门的柱子上,满身鞭伤火炙,口角流血,下巴已然脱位,唯有眼神兀自倔强。阿舞则被缚着双手,披头散发吊在堂中,浑身衣衫破碎,垂着头,早已昏厥过去。
  那持鞭的粗矮汉子抓起一桶冷水,正要泼醒她再打,马力殊忽地一皱眉,扬声道:“沈利,你也打够了吧!她不过一个女子,你就算杀了她,又有何用?”沈利怒哼道:“什么话?我两个兄弟都坏在她同伙手里。哼,打她算是便宜她了,便是剐了她,也难消老子心头之恨。”众人恨透李黄龙,纷纷叫道:“对,剖腹挖心,祭我师弟。”“还是剐啦,大伙儿烤着吃了吧!”这些人尽是江湖上的粗人,亦侠亦匪,杀人剐人的勾当干得多了,只觉对待恶人,无论男女,都该如此。
  马力殊忍不住腾地站起,怒道:“岂有此理……”靳飞抬手将他按住,沉声道:“这女子为虎作伥,死不足惜。马力殊你无须再说,若你看不下去,大可回房歇息。”马力殊急道:“师兄,杀人不过头点地……”靳飞瞪眼道:“住嘴!”马力殊知他意在笼络人心,是以偏袒沈利,只气得大喘了两口气,重重坐下。楚婉在他旁边,小声道:“云公子,若要杀她剐她,我也不敢看啦,你送我回去歇息好么?”马力殊一愣,忽见楚婉双颊生晕,流露几分羞涩,心中一慌,急忙回过头去。
  原来,楚婉心中挂念马力殊,与李黄龙分手之后,并不回庄,径直至神鹰门。恰逢马力殊要来北方,她一缕痴念不绝,也巴巴地跟来,哪知马力殊心中已有李薇薇,明知她一腔情意,却也故作不知。方澜伤势未愈,倚在虎皮椅上,此时听得清楚,笑道:“殊儿,你就送楚姑娘回房休息,这些事肮脏了些,不好看的。”马力殊心中大悔:“早知如此,不若一剑刺死了这女子,省得让她多受痛苦!”想着长叹一声,摇头道,“人是我抓的,求诸位兄台瞧她弱质女流,给她一个痛快。”沈利见他松口,扬声道:“好!我沈老二素来敬佩云公子人品武功。今天就听你一言,给她个痛快,拿刀来。”说着,他从喽啰手中接过一把单刀,迎风一舞,方要动手,忽地半空里精芒一闪,沈利眼前一花,竟被那道精芒刺透肩胛,生生钉在地上,口中发出凄厉惨叫。群豪哗然而惊,定睛瞧去,那精芒却是一口明晃晃的宝剑。再循来路一望,只见李黄龙面色如铁,双拳紧握,大步走来。
  他来得突兀至极,众人均感错愕。马力殊当先还过神来,拔剑站起。李黄龙却不正眼瞧他,直直盯着阿舞,双目血红,神色间颇有癫狂之意。
  群豪纷纷还过神来,怒吼声此起彼落。却见李黄龙步履如飞,逼近人群,一名披头散发的高壮汉子跳将出来,厉声叫道:“兀那贼子,恁地张狂么?”左臂一挥,扫向李黄龙。此人姓董名亮,江西人氏,自幼从异人处学得一身铁臂功,绰号“铁三尺横扫千军”,便是说他臂长三尺,坚若精钢,上阵之时双臂挥舞,便能断人刀剑,折人筋骨,猛不可当,双臂之下伤过许多好手。此时他有意显威,这一扫既快且狠,声势惊人。
  马力殊见董亮贸然出手,心道不好,未及喝止,早见李黄龙右手抬起,两人手臂缠在一起,只听咔嚓一声响,便如木柴折断一般。董亮左臂向上弯折,眼耳口鼻顿时挤成一团。但他忒也豪气,手臂虽折,却咬牙不吭一声,右臂抡起,又要挥出。忽觉李黄龙手上内劲如潮压来,顿时百骸欲散,一口鲜血涌到嘴里。马力殊本欲上前,但见同伴被制,微感迟疑,忽听李黄龙大声喝道:“残杀民夫,算什么豪杰?”内劲一吐,董亮双膝发软,如软泥般瘫在地上。
  李黄龙将董亮一甩,继续前行,他一招废了“铁三尺横扫千军”,群豪神为之慑,场中顿时鸦雀无声。忽听咿呀呀两声怪叫,一刀一枪,向李黄龙左右袭来。李黄龙不闪不避,直待刀枪攻来,双手忽地交错,群豪没瞧清他用何手法,便听两声惨叫,使枪者刺中用刀者小腹,使刀者却砍在使枪者肩头,鲜血四溅,触目惊心。
  李黄龙双手一分,左手拔出长枪,右手起下刀来,但那使枪者乃是“枪挑东南”龙入海的弟子,姓洪名照,颇有乃师之风,肩头虽受重伤,仍是死攥着枪柄不放。众人见状齐齐发喊,手持兵刃向李黄龙扑来,李黄龙双眉一挑,大喝一声:“拦道偷袭,是什么好汉?”右臂猝然发力,将杨照连人带枪拽得腾空而起,扫向群豪。群豪投鼠忌器,顿时向后退却。
  李黄龙逼退群豪,忽听马力殊长啸一声,纵身掠来,两眼倏地瞪圆,厉声道:“凌虐女子,你也算英雄吗?”马力殊任人鞭笞阿舞,本有心病,闻言心神微乱,蓦地失了一往无前的气势。忽见李黄龙手臂一振,将洪照掷来。马力殊眼见来势猛恶,匆忙收剑接住,只此停滞,李黄龙右手钢刀飞出,将阿舞腕上绳索凌空斩断,自屋李上堕了下来。
  众人一呼而上。李黄龙一声厉喝,直如平地惊紫,震得群雄耳中嗡鸣,忽见李黄龙双掌倏抬,劲气排空,身前两人口血飞溅,腾空而起。众人伸手欲接,却觉来如山岳坍塌,顿时东倒西歪。李黄龙身形忽闪,抢到阿舞身下,左手将她接住,右手前探,已自沈利肩上拔出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