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重罚
作者:情愿傻呆呆的      更新:2022-03-26 05:20      字数:4185
  众人哑然,老者脸色铁青,扫过满地尸首,心知德理所言不错,今日保得性命,已是侥幸,要杀黄冷,万万不能,不由得一跺脚,向黄冷扬声叫道:“阁下可敢留下名号,峨嵋刘气流若是不死,必向阁下登门讨还这笔泼天血债。”
  黄冷嘿了一声,也不答话,双腿一夹,纵马向前,艳芳望了德理一眼,眸子里透出一丝落寞,拍马跟上黄冷。薛家兄弟见状,心中皆想:“这女子看来也是他一伙,虽然不能奈何这黑衣男子,但可在她身上讨回公道。”当下三箭齐出,向艳芳背心射去,德理看得箭出,不由得一惊,刹那间错步而出,后发先至,将一支箭攥在手里,那箭劲力极强,竟将他手上油皮撕去了一层,痛得他冷汗直冒,眼见另外两箭射向艳芳,不禁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哪知艳芳背后好似生了眼睛,马鞭反手卷出,一声脆响,将两枝箭圈落在地。众人不禁大骇,心想:“没料到这女子也如此厉害,若她与那厮联手,就算有薛家兄弟助阵,只怕也不是他们对手,只是不知她为何一直看着。”
  薛家兄弟见二人去远,拍马上前,其中一名黄脸汉子向德理道:“阁下为何捉住薛某之箭?”
  德理怒道:“是那黑衣人杀人,与她何干?你们为何胡乱射人?”
  那人没料到他如此气壮,愣了一下,道:“难道他们不是一伙么?”
  德理道:“就算是一伙,但她没有杀人,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就是不应该射她。”
  众人皆感不然,正要与他争辩,刘气流道:“此事暂且不说,如今死了这么许多官兵,才是大事。”他说到这儿,望着地上同伴尸体,不禁落下泪来,道:“更没想到今日一战,我峨嵋一派,竟然死伤过半,当真是劫数,这位公子,你可知那黑衣男子是什么来头?”却见德理不答,便道:“公子为何不言?”
  “公子?”德理诧异地指着鼻尖道:“你是指我吗?”
  众人皆是一愣,黄脸汉子眼光突然落到德理腰间的九龙玉令上,神色皆是一变,再仔细端详德理容貌,突然“啊呀”叫出声来,滚下马来,伏地颤声道:“千岁!”
  其他人大惊,面面相觑,刘气流迟疑道:“薛兄……”
  黄脸汉子大声道:“敬玄王驾到,尔等还不拜见?”德理也还过神来,心里连珠价叫苦。
  刘气流一呆,道:“他是敬玄王么?”
  黄脸汉子望着德理,神色恭敬,道:“千岁可记得在下么?”
  德理张口结舌,黄脸汉子见状,有些失望,道:“莫非千岁不记得了么?在下薛容,这是我兄弟薛方、薛工,去年我入京,失手打伤了权贵,为人构陷获罪,若非千岁力保,早已丢了性命。那日别后,小人牢记千岁之言,入川召集群雄,共同抗击羌虏,如今川中豪杰,大多集于黄石,这位‘仙人剑’气流公,乃是川中武人翘楚,一支剑打遍巴蜀,未逢敌手……”
  “惭愧,惭愧。”刘气流摇头道:“薛兄也看到了,今日刘某一败如水,从今往后,‘仙人剑’三字休要提起。”言下极是丧气。
  德理见他如此凄苦,心中不忍,安慰他道:“白先生武功恁地高强,也对此人十分忌惮,据说他师父更是了得,号称‘黑水滔滔,荡尽天下’呢!”
  众人顿时面如死灰,场中一片死寂,这股子气氛压得德理喘不过起来气来,忖道:“这群人怎么一个个都好像见了鬼似的。那个黄万计真这么可怕么?”过得半晌,只见得刘气流望天长叹道:“原来如此,我今日也败得不冤了。”他向德理长长一揖道:“若非千岁拼着性命襄助,方才只怕刘某门人已无一幸免了。”
  德理被他们一口一个千岁,叫得浑身好像蛇钻蚁附,一百个不自在,但又不知如何分说,只好“嗯”了一声。
  薛容道:“说到白先生,薛某今早联络一位朋友,方与他见过,他与严子先生,严兄,哦,还有一位老先生,神情万分惶急,匆匆向薛某打听千岁的消息,得知千岁失踪,当真把薛某吓死。”说到这儿,颇有余悸
  德理一惊,道:“他们过了剑阁了么?”说罢扭头四顾,心头惴惴。
  “不错,天幸千岁无恙。只不知……千岁为何失踪……”薛容见德理神情别扭,以为他另有隐情,不愿吐露,当下欲言又止,
  “白……白先生他们不会在这附近吧?”德理最担心此事,吞吞吐吐。
  薛容见他举止古怪,有些诧异,但也还没起疑,只道他关心属下,便道:“想必距此不远……”
  德理脸色一变,正要借词开溜,却听刘气流道:“白先生可是‘双绝秀才’白朴白大侠么?”
  “正是!”薛容点头。
  刘气流大喜道:“他也到了么,白先生拳剑双绝,当年掌毙淮水一枭,剑压栖霞十二堡,名震江南。早年在川中,刘某与他也有一面之缘,当真武功深不可测,刘某佩服至极,若是他,或许能胜过那黑水门人。”他自觉找到助拳报仇的高手,精神大振:“千岁放心,草民虽然武功不济,但在川中,朋友还是不少,我这就让门人告知朋友,打探白先生的下落……”
  德理脸色发白,忙打断他道:“不必……”
  “千岁不必客气。”刘气流殷勤地道:“这在草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德理见他会错了意,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辩解,正惶惶不安,又听薛容道:“千岁,经略使正在黄石翘首望千岁大驾,如今军情危机,千岁不如与小人速速前往。”他心存私念,一心要在“敬玄王”面前立功,这下正是时候,而且若能抢在白朴之前,护送德理到了黄石,经略使王立也会对自己另眼相看,说不定就此踏入仕途。眼见德理神色犹豫,害怕他要拒绝,慌忙道:“属下对千岁一片赤胆,天日可鉴,能为千岁效命,薛某就算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薛工、薛方也唾沫飞溅,各表忠心,刘气流也看出便宜,道:“薛家兄弟箭法超绝,必能保千岁安然到达黄石,刘某虽然不才,也愿附骥尾,为千岁尽力。”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德理哪里插得进嘴,再说他脸皮又薄,胆量又小,看着这群人信誓旦旦,坚决请命,早已乱了手脚,虽然一肚皮都是“我不是什么千岁”这句话,但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彷徨无计之下,只得无可奈何“嗯”了一声,心里却打算来个故伎重施,半途上乘机溜走。
  众人见他答应,甚大欢喜,刘气流留下一名门人处理后事,又命两人联络友人,探听白朴等人下落,自己与薛家兄弟拥着德理前往黄石。
  黄冷与艳芳纵马驰骋了一阵。黄冷回过头来,向艳芳道:“饿了么?”艳芳神色黯然,摇了摇头。
  “你不舒服么?”黄冷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从怀里取出血玉还阳丹:“吃两颗吧!”
  艳芳低头不语。黄冷脸色一冷,嘿然道:“莫非你念着那小子?”艳芳一惊,只听他阴森森道:“你喜欢他么?”
  “我……我哪有了?”艳芳急忙道:“那个浑小子又傻又呆,武功又差!我就算喜欢猪喜欢狗,也万万不会喜欢他的!”
  黄冷吁了口气,神色稍驰,道:“不知他从哪里学来那身功夫,虽然不差,却仅得皮毛,哼,连我三刀也挡不住!”说到这里有些得意,向艳芳道:“你输了,日后可得听我的话!”
  “谁说我输了?”艳芳撇嘴:“第三刀还没砍呢!”“你……”黄冷微微一愣:“你又撒赖。”艳芳诡笑。“哼!”黄冷道:“就算如此,我迟早也会宰了他!”
  艳芳默不作声。黄冷看了她一眼,见她双眉微顰,神态说不出地可爱,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师妹,其实我也不想惹你生气,我只是怕你有什么闪失,你该知道,我对你有什么心意……”艳芳愣愣出神,黄冷说到到这里,她才还过神来,疑惑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黄冷心头一跳,急忙转过话头,举目一望,拍马向前,叫道:“前方该是黄石城了!”
  刘气流一干人成了惊弓之鸟,一路上格外小心,处处提防,简直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如此一来,却苦了德理,毫无逃走的机会,就是借口方便,这几个人也四面八方,守得水泄不通,他虽然有三生归元掌在身,但秉性柔弱,若非不得已,万万不敢与人动手,摇摆不定之际,已至薄暮时分,忽听得阵阵涛声,隐隐传来,绕过一座山峦,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条细水,穿过翡翠般的山谷,宛然汇入大江;这时候,西边残阳未落,东方圆月初上,日月交辉,照着长江碧水,浩浩荡荡,咆哮奔流;那两岸山峦,险峻起伏,万木葱茏,蜿蜒向西而去,没入晚霞深处。
  见此奇观,德理心胸为之一畅,竟忘了眼前烦恼。正出神之际,突听薛容叫道:“千岁请看,那里便是黄石城了。”
  德理一惊,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只见苍莽暮霭中,一座黑越越(yue:左黑右宛,指黄黑色,字库里没有)的城池,依山傍水,似头庞然怪兽,踞伏在两江汇聚之处,尤其是向水一方,城高百尺,森然壁立,面对着江天气象,煞是壮观。
  “此城两面临水,又名钓鱼城。”刘气流捋须指点道:“不过当真要临水垂钓,只怕非得两百来尺的鱼线不可了。”
  薛容命薛工快马疾驰,前往城中报讯。
  德理心头打鼓,忖道:“此时若是再不逃走,只怕再也没有走掉的机会。”想是这么想,但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只被那一群人簇拥着向那城池行去。
  行出不足二里,前方烟尘四起,一彪人马,迎面而来。为首一将翻身下马,向德理一掬到地,其他人等也如法炮制,德理不禁愣在马上。
  “巴蜀经略使王立见过千岁。”那为首将领道,他约莫五旬年纪,额宽面阔,鬓发斑斑点点,眉间一粒朱砂痣,十分醒目,此时抬身,满身衣甲晃动,哗哗作响。
  德理不禁长长吸了口气,想压住心中狂跳。王立不待他回话,又道:“千岁为贼子惊吓,又旅途劳累,不宜在这荒郊野外久待,属下已经命人备好美酒佳肴,为千岁接风。”一扬手道:“千岁请!”
  德理迟疑道:“王经略使……”他想道出实情,但又有些羞涩难言。
  王立神色沉重,打断他道:“属下失了剑阁,自知罪该万死,具体情形,到了城中,属下再行禀告。”
  德理被他说得一愣一愣,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见王立跃上战马,与众人弯腰作礼,请德理先行,德理无法,只好拍马向前,薛家兄弟在他左右护拥,张弓搭箭,好不威风。德理一时间头大如斗。
  入了城中太守府,大厅中,已经摆好席宴,一干侍女,低眉垂目,分立道边,见得德理,纷纷扶腰作礼,厅中乐师弄起丝竹,乐声欢快喜乐,正是一曲《相见欢》。
  德理浑身难受,忍无可忍,掉过身来,正要说出真相,忽听门外马蹄声响,一片喧哗,他一愣之间,白朴四人闯了进来。
  德理骇然,与他四人对视无语,场中一片宁静,那些乐师也觉出气氛不妙,停了鼓奏,德理正要开口,白朴拜倒在地,沉声道:“属下疏于防范,致使千岁涉险,罪该万死,请千岁责罚。”其他三人对望一眼,也跪了下来,李天德心中最是憋气:老子跪儿子,成何体统?
  德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望着老爹得背脊,禁不住全身发抖。王立见他神情,揣摩他的心意,忖道:“莫非千岁恼他四人失职,但又不愿在众人面前重罚,失了宽恕之意。”他一念及此,刻意迎合,心道:“既然如此,我就为千岁做这个恶人。”
  他神色一变,向四人喝道:“尔等保护不力,该当重罚,来人,拖出去,重打两百军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