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楼来，登上了黑色保姆车，方闲道一改嚣张的面孔，讨好的说道：“田警官、李警官、胡警官好。”
  坐在最里面的女警厌恶的看了一眼方闲道，把头转向旁边，没说什么话。紧挨着方闲道坐下的胡警官警惕的看着田警官，做着100%的准备。
  中间的李警官看了一眼，没说话，只当做看戏，任务就是看戏，记录。至于其他的事情与自己无关。若是再年轻十年，不，再年轻三年，李警官会多事一些，制造点小摩擦和小机会。李警官很明白就是有人借自己老师傅的手来整整治治这个年轻人，自己就是执行人。而那个人有多大能量，多深厚的关系背景，已经是资深的老资格的李警官是很清楚的。能得到那个人的赏识和重用，在江南道不只是平步青云，自立开门建祠堂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那是真正的发达了。只是那个人向来也不轻易表露出来。
  这一次，同来的姓田的年轻女孩跳级提拔，直接就跟自己并列为专案组，就是幕后那个人运作的结果。对这种事，李警官向来不嫉妒。正如别不知道自己背后，背后的关系，所以会成为别人眼里的火箭干部，在这个位置上一样。别人背后的关系和目的，自己也不清楚。
  嫉妒不如做好工作，过硬的工作就是阳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终究是少数。拔尖的工作成绩就是激光，不用拼什么。关系都会主动来找你。
  比上不如，比下也是身居高位，没多久，李警官就搞明白了。被抓捕的，不，应该是主动配合调查的这个姓方的年轻人，就是搞的省内曾经最高光的田氏家族全部团灭的罪魁祸首。这个姓田的女警正是这个家族中比较核心的一员，原本大小姐不得不靠工资来养活一家人，还有一部分依靠的人。而后被刻意的通过调动升迁，成为自己的同僚。
  这就是仇人见面，笼中斗，三流狗血剧，只是情况没有按照剧本来。
  田警官与这个姓方的有很深的家族怨恨，却能忍的住，一言不发，标准的流程，不多一步，不少一步，把自己变成一个几乎不存在的隐形人一样。
  这个姓方的更不简单，陪同姓方的一起到案的也是部里的警官，几乎寸步不离的保护。这是真嚣张。这么嚣张的人，却不是装孙子，而是真跟孙子一样的一样的，把自己的姿态放的那么低，发自内心一样的平常老百姓对警察的惧怕。李警官的火眼金睛一点没看出来虚假和做作。
  识时务者为俊杰，能屈能怂真小人。两者能做到的平头百姓，也能成为老百姓中的精英老百姓。这两个年轻人要是能闯过这一关，搞不好都是自己需要仰望的存在。只是自己背后的那个人，那个江南道的天，会让这两个年轻人成长到那一步。
  打过招呼后，车里寂静无声，都本着不说更好的原则。只有胡警官不是的看看自己手腕上的定位显示器，判定车辆的路线和位置。
  李警官饶有兴趣的评估对面的胡警官的战斗力指数，估摸着双方发生冲突时候的胜负。对于对方的来历，李警官也探听过，却一点风声也没没有。被老师傅指点，才知道对方可能来自特警部门，同为一个大部门却是两大近乎绝缘的系统。
  这是个真正的高手，惯会伪装的老手。身为特警出身，表面上精明干练作风也是一种伪装。伪装成经验不足，紧紧张张的小菜鸟。伪装成虽然受过训练，却很教条刻板，缺乏经验的新鲜出炉的菜鸟。
  只有李警官这种资深老干探才看的出来，这是高手，一个尽职的高手。笨拙的干练和标准程序动作，吸引周边人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化妆上更是刻意的把自己弄的很稚嫩，降低周围人的警惕。
  菜鸟怎么能不上厕所呢？孤身一人不露一点破绽。只有真正干实战过的家伙，才能把自己整理成48小时怪物。保持战斗力的同时。
  那把半露在外面的枪，就是把假枪。能把车踏板和地面都磕出痕迹的特制战斗鞋，一脚踹断人小腿是不成问题。半指手套下应当是凸起的软钢片，砸在人脸上就要开花，打在胸口上能把人打背气，要是脖子上削就是送人见阎王。
  全身带着起码30公斤的战斗护具，一天下来都不见疲惫。就真是个菜鸟，也是能徒手格杀的凶悍菜鸟。李警官到是真希望能较量一下，现在用枪用器械的时候多了，真正肉搏的时候少了，很少见精通徒手格斗战的同行了。社会平稳，真正流血实战锻炼出来的精英警察越发稀少。李警官不由的活动活动自己的胳膊腿，同时示意对面的同行不要紧张。
  暗自琢磨着，牺牲自己一条胳膊一条腿，挡住对方的第一击，用自己头锤晃一晃过对方的防卫，喷上自己积攒的口水和老烟痰。夹住对方一条胳膊，是用脑袋从下顶对方的下巴，还是争取张口咬住对方的脸，脖子，再争取用自己的铁头功死磕对方的面门。
  你有格斗绝技，我有街头老阴招，这还是的看运气，不行啊。但是对方年轻的优势大，自己这动动胳膊腿，还没准备好呢，对方就已经准备打一波拳了，太快了。还是的用战术，怎么能阴到她呢。其实车往哪开，李警官也不清楚，司机是不听他指挥和安排的。比如，怎么开到省政府，上面又发生什么事，李警官只能隐约的通过同姓来猜测，要是这样的话，可有意思多了。省里那位来可真不是善茬，当真强龙入境，风雨雷电，一样不缺，田家是最倒霉的，其他被整的也不在少数，一时间省里的各路神仙妖魔鬼，还有各家的公子少爷全都跑没影了，街头巷尾倒是肃静了很多。最近真是闲的无事可干，有来个更闲的差事。这闲的也是闲着，不如跟对面这个同行进行文明的，意识上的切磋，切磋。
  沉闷无聊了快一个小时，车终于停了下来。几个人下了车，跟着向导管家，一路走过去。
  喷泉、山石、英国范的园艺，希腊的门拱，罗马的矮墙，美式的现代玻璃全景别墅，别墅的阴影侧夹带着一个日式的待客小院。是磁性
  乱七八糟的风格，却被一步一门转一景，用电影布景手法拼凑的万国风格，搭配的满协调的，不是一股脑的全都堆在一起，越过一道风景，才会转成另外一种风格和景色。
  这个日式待客小院虽然在别墅的阴面，但是是建在一个平台上，本身高度就高，不是特别阴。而别墅顶层的全玻璃层是透光的，在加上最上层的双层玻璃顶，会把白天的阳光，都反射到庭院内，形成稀疏的光斑。温和光照，使小院在夏日内更适合人居。
  夜晚的顶层的灯光也会被玻璃顶反射到院内，光度正好设计为月光的光照。这个院落设计的很是巧妙，对应的也是别墅内，一进门的超大，宽阔的三层阶段的楼体的背面。算是利用。
  到了脱鞋的地方，方闲道没脱鞋就登了上去，其他人尴尬了一会，一个一个的也都假装不知的穿鞋上了去。
  拉开风门，里面坐着两个人正在下棋，左侧的一个仪态威严的中年人，很不满意的看了这群闯入的野蛮、肮脏的家伙，却没说什么。
  方闲道很正式的拱手作揖，然后对着右侧的年轻人说道：“对不起，我错了，求你大人有大量，放过这次小弟的鲁莽，眼拙没认出你这尊大佛，泰山。”
  右侧的年轻人伸手制止了左面刚要说话的中年人，说道：“既然这么诚恳的道歉，总要留下点什么。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认个错，以为我的面子往那放。外面的人看见的是你肆无忌惮，高调的踩脸踩过界，毫发无伤的就走了。以后我还怎么立足，怎么做事。”
  “那好，我把我鞋留下，你可以拿着这双鞋，说我被你打的丢盔卸甲，狼狈逃窜，恨不得脱光了跑，把鞋都跑丢了。”方闲道顺手把鞋脱了下来，扔到了一边，在这日式地板上穿鞋盘坐真是太不舒服了。
  年轻人乐了，说道：“你可真够无赖的，这样咱两的账可不算不完。”
  “不算完又怎样，我爹吓唬不了你爹，你爹也奈何不了我爹，整个一个僵持。拼爹不灵，咱两能拼出个什么？没爹罩着，就是个屁，到那都不灵。相互伤害个没完没了，有意思么？”方闲道说道。
  “当然有意思，你一天不脱身，你那西北后方的利益就损失一天。我损失小，你损失大，你着急，我不着急。我那你没别的办法，你更搬不动我。僵持下去，我最多个人破产，你是光明前途变的一片黯淡。田忌赛马，小卒换大将，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么？”青年人不慌不忙的说道。
  “你可真是不要脸的把自己说成小卒，要是小卒，我早就踩过去，不是撞死在你这块铁板上。”方闲道摇摇头，最讨厌的都是同样优秀的人，就是这样把人生的难度的增加的越来越大。
  “小卒不过河始终不成气候啊，不像你，居然乘一手东风成了气候，这就不可比了。我都做不到你这一手过河拆桥，一面答应田家的各种安排和条件，然后翻脸不认的，把田家彻底铲除。我还以为你怎么也得要些脸面，顾虑些人情，慢慢消化掉田家的势力和实力，作为你们方家在江南道的基石呢？”
  青年人抓了一把棋子直接散落在未分胜负的棋局上，接着说道：“要和解也可以，先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一步做法，看上去是败笔，蠢的不行。但是后果却出乎意料的好。
  棋有规则，人无规则可言。我自负在棋道人心上都有一点成就，却没看到你这一步的棋的好处。你给我解解惑。”
  方闲道沉吟了几分钟，也是倾听后面的智囊的分析，因为对面这个青年人是真正可以毫发无伤分庭抗礼，还要站上风的掌舵人，是在整个金融资本圈内真正说的算的代表之一，更不要说其强大的实业和制造业基础，不是自家这种暴发户财路可比的。
  虽然从家庭和家族上相互之间在权力上都是对等的，如果自己父母双方联手还能占理论上的优势，虽然在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在经济领域，方家与之相比还是先天不足的小儿科，不然也会在西北，东北艰苦的搞实业开发。
  青年也给出足够的耐心等待。单独一个方家并没有什么，但是方闲道特别的是还有母亲这一面，方宋两家理论上联合起来的压力也是让人忌讳的，没人愿意会看到这种可能性。这会给自己制造不少麻烦，如果矛盾激化到方宋联合声讨自己，没具体行动也会很影响自己在家族内评分。
  青年人很肯定方闲道这次对自己的下属的关联企业下手，完全是个误会。没有丝毫谋定后动的准备和后手，直接被自己的反击打的找不到北，才弄清楚自己是撞上谁了。这与传闻很有商业天赋的方闲道并不相符，完全是个保准的纨绔风格，看上什么明抢的做做派，跟真传家族子弟不一样啊。
  方闲道往前移了移，小声的说道：“如果你是问今后我们方家在江南道的布局和发展，我可以明确的说，方家没有任何意图扩展江南道的事业的意思。因为在经济战略层面上，我们可以说紧密相联，互有权益，没必要在额外措施。”
  说完，方闲道盯着青年人的眼睛。青年人愣了一愣，又笑了一下，“这算额外收获，还是说你给的礼物。”
  方闲道又说道：“如果你问我，我只是想在江南道建立个资金筹集渠道，你也知道北方没钱，金融的钱全都南下了，我的资金缺口越来越大，与其还让那些资金中间商赚一手，不如我自己在江南建立筹资中心，这中介的抽成就省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免费送你2成股份。至少10年内，我不会下江南的，这算是我对你的承诺。”
  青年人点了点头，“对我的承诺，这算是有那么点诚意，可见你还是有诚意的。2成干股的空口人情就免了，你拿钱跑了，中介坑谁填？真有诚意，把你西北那块肉，允许我入股1成都行。”
  方闲道摇摇头，“现在那还不成气候，池子太小，你这条蛟龙去了，就散架了。再过三年，全都卖给你也成。”
  “可以，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对田家下手呢？”青年人问道
  “很简单，他们没爹罩着了，拼爹不行。拼爷爷，又没爷爷的儿子支撑大局。表看似坚固，内里都是一些投降派吧，还没有一个是能打的。跟他们打，赢了就是赢了。输了，我在卷土重来而已，多打几次，总会灭了他们。
  讨论来去都是怎么抓紧时间，抓住投降，争取投降首功，依附别人活着。整天琢磨一些自觉高明的计谋，却没人舍身去实践和行动，不想承担任何责任，捉摸怎么能插一脚分功劳。插不上就出卖自己人，在敌对对手身上赚点功劳和奖赏。
  看过了本质，这就是群蛀虫。要是这些人围绕着我小叔，用不上一年，我小叔就是江南道里的肥肉，里外不是人的代表。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些人在小叔身边，那还有好人来接触和跟着我小叔。这么多年，我小叔也就拿到这么个好机会。怎么会让田家人给毁了呢？这一点就注定他们的命运。可笑的是他们家田老爷子的一套安排，全都被他们自己人给改了个乱七八糟。没有借口，这还送上门来了。
  畏威而不畏德。我小叔德行是够了，杀伐威严还是不够。既然如此，我这个本来就坏的侄子，就要帮帮忙了，杀一个太少，杀100个不多，杀人过千才是扬名，杀人过万建功立业。
  成功路上多白骨，不动刀怎么能行。以前都是杀鸡杀猴，这么个病虎不杀，错过机会就太可惜了。”
  青年人拍掌，说道：“有道理，江南道田家衰败的太快，也有让人看不过眼，瞧不上的地方。答应你们的条件与你们方家合作，更有背叛之嫌。内外亲疏界限上就做错了。
  你动手，还成全了很多碍于情面，不能动手的江南道的家族，企业。撒了一地的肥肉和骨头，让这些人不自觉的围拢起来，先把这堆肉和骨头吃掉，也无形中成为你小叔的打手和班底，为你小叔打了个不错的底子。
  真正有实力和底蕴跟你们方家争一争的，却碍于你们方家的实力和面子，顾虑于你的横冲直撞，无所顾忌的行事是为什么，而行动迟缓。
  这为你小叔争取了时间，现在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更是要威望和名声，还有气势都有，你小叔算是以最小的代价稳了。接下去就轮到江南道的人花费大价钱伺候你小叔这尊大佛了。只是你这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失信于人，不怕因果报复么。
  从今后谁敢信你。你的路还长着呢，你这是毁了未来，成全当下，这是我最不可解的地方。”
  方闲道笑了笑，“放心，东施效颦的人多了去，我开个坏头，后面有更糟糕的。比较之下，我不算什么。
  不过么，在一辆冲向山崖的牛车上，你不动手，还等着谁去动手，把牛车转向正确方向？道理千千万万，万私不抵一公心。
  行在正道上，就会看破迷雾。你最奇怪的就是我千算万算，为何算不清自己的个人利益损失，从而肯定还以自己漏算了，以为我有什么奇妙的后手，来赚取更大的个人利益。
  你就是想多了，既然田家走向歧路，拿他动手对多数人，对自己有利，还考虑来去干什么？一群乌合之众，各私利的散沙，最大的作用就是投降的时候显得壮观一些。
  要担心志同道合的朋友和正义伙伴太少，而不要担心乌合之众的敌人太多。要担心信仰和理想坚定的伙伴太少，不要考虑哪些脑子都是钱的家伙太多。一手大棒，一手钱，他们就争着投降，自相残杀了。
  以后总会遇上拼爹不灵，要拼自己的时候，什么最靠的住，什么人舍生忘死的往上冲。别离开爹的光环之后，就得五体投地，比如我这样的。求求你吧，放过我吧。”
  方闲道啊啊的开始躺地下大哭，搞的周围人目瞪口呆，这也真是太不要脸面么，至于如此么？
  “200，不能再少了，机械城的概念投资要算我一份，我要个联营子公司。”青年人手里比划个亿的概念。
  “你怎么知道的，这绝对不行。”方闲道脸色急变。
  “可以一半算做贷款，利息照老规矩。”青年人让了一步。
  方闲道想了又想，考虑了半天，摇摇头，“不能给你开这么大的口，这会给把我自己的股权和决策权都挤没影。
  联营子公司也很难，你这是要插个独立钉子，控制供应链，开始就要把握命脉，但这些都差不多要给那些很重要的供应商，谁家踢出去都会影响整个进度。联营孙公司，参股子公司，更次一级的供应商，原料供应商，以你的实力和身份到是足够。虽然你毛贡献都没有，就是抓住机会，靠威胁得来的。你有这个实力，到也说的通大部分人。”
  青年人也考虑了又考虑，“如果一半投股一半贷，联营孙公司，参股子公司也不是不可以，但数量要多一些，比如3~5家。在让，我也没什么成绩回去拿的出手，回去也不好交代。”
  方闲道摇摇头，“基础原料的供应链，慢慢多分几家没什么大关系，也足够你交代。如果你是以个人投资，再减减，我可以接受个人入股，你家族我最多接受贷款。如果你同意，就击掌成交。”
  “ 200授信贷，上浮2厘做为和解的代价。机械城投资我出3，供应商不我们不强求，但是不能明里，暗里限制我们家直接参与竞争。”
  “成交。”方闲道举起了手掌，青年人也举起了手掌，两个人同时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穷鬼”两个字。
  一个是，你就吹牛吹吧，你能找出来200亿买机械城这个还是纸上概念的股权。但你消息挺灵通，是哪个叛徒走漏给你的。
  一个是，你个装傻装b的穷鬼，还好意思端架子不接受我的投资，真把自己的幻想当价值连城的宝贝了。没钱就该求人就求人，别装神弄鬼的。
  两个人对掌后互看了几秒，方闲道率先，呸呸的吐了几口，真是穷鬼对穷鬼，瞎算计来去，还是穷的叮当。没钱，一寸理想都难实现。